暮色如水,黄昏的余晖将咸阳的街道染上一层温润的金色。张述归返秦宫后,身着素白衣衫,面容沉静如水,却不言一语,只是轻步向内宫走去。脚下的石板路已被几场春雨洗净,散发着泥土的清新气息。身后的卫士步伐沉重,若无形的寒气随之蔓延。
自从从邯郸带回战争的消息,张述便一直未曾停歇。这一路的疲惫,让他无暇与人交谈。即便此刻返回,他也未曾与白起相见,而是径直进入了内宫,向白起密报邯郸之战的具体进展。
宫廷内,白起已经在偏殿中静坐。咸阳城的风正刮,窗外的松柏枝条在风中摇曳,似在诉说这座古城的悠久岁月。白起穿着一袭黑色战袍,披肩长发,眼中透着几分沉思。听到张述的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作为秦国的名将,他的沉默比言语更具威慑力,而此刻,眼中却隐隐浮现一股难掩的忧虑。
“张述,邯郸之战进展如何?”白起开口,语气平淡,却透着浓浓的威严。
张述在一旁缓步走近,默然片刻后,低声道:“启禀将军,邯郸之战秦军虽占上风,然魏国援军不断,战局已渐复杂。此时不宜急功近利,须得审时度势。”
白起微微皱眉,眼中却并无惊讶。他深知张述的计谋深远,心中已有一计。
“魏国援军?此事倒也不意外。”白起低头思索片刻,随后问道,“张述,你有何良策?”
张述见白起未曾急躁,便继续说道:“将军,此刻局势紧张,秦军虽已占据有利地形,然若过于急功近利,恐难以持久,若魏国进一步调集援军,局势必会逆转。建议将军以病为由,暂时避让范雎风头,待时而动。”
白起微微抬眼,看向张述,目光清冷如冰,“范雎?”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白起会让那小儿得逞?”
张述知道,白起有着不容撼动的骄傲,尤其对范雎这一权臣深感不满,但此刻他也明白,若继续坚持这一点,将只会令局势更加复杂。于是,他语气缓和,言辞更加小心:“将军,范雎之才虽然有限,但其深得国君宠信,若您与他直接对抗,恐怕只会无功而返。暂时隐忍,便可给我们更多的回旋之地。”
白起听后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我白起一向不善巧言,倒是让范雎轻易得势,实是疏忽。”
张述见白起终于稍有动容,心头微微一松,继续劝道:“将军,若暂避锋芒,待时而动,或许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您当真能一心为国,便应考虑此时的局势,稍作隐忍,为将来争取更大的机会。”
话音未落,白起突然抬起头,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视着张述:“隐忍?你认为,我白起,能屈能伸?”
张述心知此言不容激烈争辩,只得低下头,耐心劝道:“将军,纵使如猛虎,亦需在山林中积蓄力量,方能一击制敌。此刻正是忍耐之时,过于急功近利,反而得不偿失。”
白起轻轻叹息,终于点头同意:“好,便依你之言,暂时隐忍不发。”
张述微微一笑,心中却已掀起另一阵波澜。他知道,白起虽答应了暂时避让,但如若白起深感权力压迫,终究会再度爆发。而他自己,也需趁此时机,为白起争取更多的支持与机会。
临别之际,张述起身行礼,转身欲走,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白起。“将军,”他低声道,“若是朝中之事,您当与我共商,莫让外人插手其中。”
白起微微一愣,随即沉默不语。张述的暗示,便是对当下秦朝权力斗争的深刻提醒。白起不喜权臣范雎,但范雎深得国君宠信,纵使白起战功赫赫,朝堂之上,亦难得全然从心。
张述心中清楚,朝堂之上,权力的斗争从未停止。而自己,便是那最为关键的棋子,既要为白起谋划,也需应对四面楚歌的局势。
回到府邸后,张述便开始着手布置一系列密谋。他与朝中旧识的联系更加紧密,每一封书信,都是他心中棋盘的一颗子。白起能否在权力的风暴中立足,关键就在此时。
张述没有心急。他深知,权谋之道,非急功近利之事,必须缓慢布局,方能事半功倍。他微微闭上眼睛,思绪已飘向远方——那些即将展开的风波,定将改变整个秦国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