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述一行穿过战鼓之声喧嚣的营地,风卷着沙土扑面而来。他握紧手中战袍,眼眸凝望那森然如黛的秦宫大殿,心中一股寒意流转。大梁城久困不下,士卒力竭,白起虽以兵谋绝伦,然终究力有不逮。于是他奉命回朝,面请秦王,筹措后援,以期速成秦国霸业。张述心知此行凶险,却仍义无反顾,只因他深知,唯有彻底毁灭魏国之力,方可让秦国霸业无碍。
踏入宫阙之中,张述便觉一股沉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殿中侍卫列列森然,身披重铠,眼神冷峻,刀锋映着宫灯微光,闪烁如鬼火。他举步趋前,朝中诸臣已经齐集于此,秦王端坐于高台之上,正与丞相范雎低声商议,眉目微凝,眼神如刃般锐利,却掺杂几分冷意。张述跪拜行礼,向秦王陈述大梁围困之事,详述魏国军队已疲,城内物资匮乏,若再得援军相助,则大梁破灭指日可待。
“若能再拨三万精兵,分设三处,使魏军猝不及防,内外夹击,大梁势必崩裂,魏国亡于顷刻。”张述一番言辞,语气激昂,眉目间满是坚毅,仿佛此言一出,便能尽毁魏国铁壁。
秦王却未即刻应允,眼眸中浮现一丝深思之色。他缓缓抬眸,望向身旁的范雎,淡声道:“丞相意下如何?”
范雎神色肃然,微微颔首,似有考量。他立于秦王一旁,衣袍绛色,层层叠叠,恍若山巅高峰之石,稳如磐石。他语调平和,但隐隐透出寒意:“大王,魏国乃诸侯联军之后盾,若魏都倾覆,则群侯必怒而起。若此时倾尽秦国兵力,恐非上策。”
张述闻言,心中暗暗一惊,脸色微变。他清楚,范雎此言无非是意在维护秦国目前的稳定,却全然忽视了魏国之力已近枯竭的事实。范雎为何如此慎重?难道仅因担心群侯之怒?不,张述心思如电,他瞬间意识到,范雎内心实忌惮白起声势日隆,恐他独掌战功,成秦国功臣之首。
“范丞相,若魏亡,则天下将无一国敢复撄秦锋。”张述缓缓道,目光中透出坚毅,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此乃一战而定天下之时,若再迟疑,恐为群侯所趁,失此良机!”
范雎不为所动,脸色依旧平和。他只是微微一笑,露出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意味,缓缓答道:“天下纷争,何尝可一举而定?臣以为,大梁困久必降,非必动之以兵;若以徐徐之策待之,魏自难支而降,此亦上策。”
张述闻言,心中怒火暗生,却强自按捺。他见范雎此番话语之意已然不言自明——无论白起如何攻克大梁,终究不会得到朝廷之鼎力相助,范雎更宁可让魏国疲于自崩,亦不欲白起借此战功再攀权威之巅。
此时,秦王眉头微蹙,似有所惑,未曾应允。张述上前一步,毅然道:“大王,此时非犹豫之际,臣斗胆进言,若再延误,恐魏国将行求援之策,届时再难独力吞灭。”
秦王闻言,沉默片刻,目光掠过张述脸庞,似是看透他那坚毅而不屈的决心。然而,他缓缓起身,语气却平淡而缓慢:“张卿之心,孤心知晓。然而今日议事已定,尔且且归,待孤与丞相再作决断。”
张述心中一片冰冷,深知此言不过托辞,看来范雎已经彻底攫取了秦王的耳目。然他深知再言无用,只得叩拜而退,退至宫门之外,方才长叹一声,满怀凄凉。
张述疾步行至营帐外,月色淡泻,霜冷侵衣,风中依稀传来军营深处的低语与喧嚣。秦军久困赵国邯郸城,虽已占尽天时地利,奈何坚城难破,赵军又倾全国之力死守不退。军中将士疲乏已久,白起亲自统帅,运筹帷幄,几度突围皆功亏一篑。张述知此一战是秦国一统北疆的枢纽,遂欲向秦王请命,恳请派遣后援大军,彻底解决此战。
帐中灯火微弱,映得他眉目如刀刻,沉思片刻,他以决绝之色踏进秦王营地。帐中,秦王嬴稷已端坐其位,目光锐利而冷冽,透出久经权术之人的沉着与刚毅。范雎立于一旁,神情肃然,眉眼间却暗藏一丝隐忧。
张述拱手而拜,道:“臣奉白将军之命,望陛下赐予后援,助我军早日攻破邯郸,彻底瓦解赵国抵抗,使我秦国霸业一统天下!”
秦王沉默不语,眼神微敛,转而看向范雎,道:“先生意下如何?”
范雎轻咳一声,抱拳道:“邯郸一战,虽关系我大秦荣辱,然则目前我军已深入敌腹,物资消耗甚巨,若贸然增兵恐生变数。况且赵国乃兵家劲敌,其民顽强,宁死不屈,不若观其态势,再作定夺。”言辞虽和缓,却字字透出迟疑之意。
张述心中一沉,知范雎一向忌惮白起之声威,恐一旦白起功成,势必更加受重用,若彼时秦国重心尽归白起,必将影响范雎之势力。然战机稍纵即逝,若今时不攻,赵国必然调集援兵,合众国之力围剿秦军,此战势成必败。张述遂振袖一拂,朗声道:“陛下,白将军久战沙场,所率之众精锐无比。今日若得增援之师,邯郸城破指日可待,陛下何不一鼓作气,功业近在咫尺,岂可因顾虑而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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