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绵密,冷风夹着湿气吹打在帐帘上,似在催促,也似在隐隐叹息。帐中灯火微微摇曳,黄铜灯盏投出忽明忽暗的光芒,映照在张述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端坐在低榻上,面色沉静如水,长袍下垂,似有沉甸的战策正沉积于心。他微微闭目,静静地思索,恍若置身战场,看那军势变幻、人马冲杀,亦能听得耳边刀兵之鸣,血水激荡。
忽然,张述睁开眼,眼神凌厉,透着一股逼人的锋芒。他低声道:“魏国多年来虽称雄于战国,却非不可撼动。自彭城之战大败后,魏国国势日衰,虽有卷县之险,但实为虚弱之壁。”话音微顿,他抬头望向对面端坐的白起,“卷县一地虽非魏国之腹心,然卷县若落,魏都必危。”
白起双眉微挑,身上那重铠之下隐约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战意。他微微颔首,目光里含有一丝欣赏,“张先生所言极是。魏都与卷县相距不足百里,卷县若陷,魏都将无险可守。”他沉思片刻,目光转向帐外似乎无穷无尽的雨幕,“然卷县守将卞厉素以严守见长,城高池深,攻之非易。”
张述微微一笑,露出一丝冷峻之意,语气中带着自信:“将军有所不知,卞厉虽善守城,但性格刚愎自用,恃勇轻谋。若以奇袭之法,不战则已,战则其势必摧。”他微微起身,步至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卷县上,目光如炬,“以秦军之锐,可于月下潜兵,急袭城门。再加以伏兵断其后路,令魏军措手不及。”
白起闻言沉吟片刻,忽而展颜一笑,眼中闪过一抹锋芒,“张先生之谋,确是妙计。若卷县陷,魏都震恐,则魏之诸郡守将皆战战兢兢,岂敢再援!此一役,不必久战,乃速战速决之局。”他双拳握紧,显露出久蓄的杀伐之意。
张述拱手道:“卷县虽非魏都,然威逼魏都之地,攻取卷县必能使魏国朝野震慑。待卷县不支,魏人慌乱,则我军有如猛虎入室,何愁魏都不破?”
白起听闻,豪气顿生,朗声道:“传我将令,三军精锐择良夜出征卷县。张先生便随我同去,共破魏军之势,震慑魏国之心!”
三日后,阴云密布,夜深无月,卷县之外一片沉寂。城上守军有些困倦,然夜巡士兵依旧持戈而立,稍有异动,便已耳目警觉。卞厉于守城之道向来不懈,知秦军压境,更是不敢懈怠分毫。
夜风渐起,忽有一阵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从远处草丛传来。秦军小队悄然潜行,影影绰绰,连成一道暗影,隐匿于夜色中。张述站在队列之后,目光如炬,深知此次突袭之成败将决定魏国的命运。他低声吩咐道:“一切听令行事,待我军逼近城墙,方可发号进攻。”
突然,前方数道火光悄然亮起,似在黑暗中探路。张述紧张地观察着魏军的巡逻动向,忽然低声道:“分两队进攻南门、东门,确保魏军不察觉我军主力所在!”
就在他下达指令之时,远方传来一阵破风之声,紧接着城头响起了守军的喊杀声。“敌袭!敌袭!”守军惊慌的叫喊划破夜空,然而为时已晚,秦军已然攀上城墙。
城中守将卞厉匆匆披甲而出,喝令士兵迎战,然不久后便闻得东门已破,敌军潮水般涌入,魏军士卒未及整备,便被杀得节节败退。
此时,张述身披黑色斗篷,冷冷注视着眼前的惨烈战况,神色镇定而冷峻。他心中清楚,这场战斗绝非魏国能够抵挡,卷县一破,秦军锋芒所至,魏国上下必惶惶然矣。
夜幕沉沉,秦营之内火光摇曳,兵士们或在帐外巡视,或在辕门前值守。张述盘膝坐于灯下,案前摊开的便是那卷心思百转的兵书。他目光如炬,细细梳理魏国的地形图,指尖在地图上缓缓游移,直至停留在卷县之地。
“将军,魏国势力虽显羸弱,然其坚守大梁,使我军难以直取。若欲速战速决,不若先攻卷县,以牵制魏军主力,再借势逼近魏都。”张述轻声说道,言语中透露着冷峻的睿智。
白起端坐案前,凝神听着张述所陈之策,眉间不禁显出几分赞许之意。他道:“卷县乃魏之门户,虽是偏隅小城,却扼守魏都之要道。若我军得之,则可逼近大梁,令魏军腹背受敌。”白起目光锐利如刀,暗藏着一股杀伐之气。
张述微微一笑,继续分析道:“卷县守军虽有千余,然数月来魏国内乱频生,守备颓废。我秦军若以精锐偷袭,可在日出前一举破城,震慑魏都。彼时,魏都之主必然惊惶失措,无法稳固城防。”他声音不疾不徐,仿佛一切已成定局。
白起思索片刻,挥手道:“此策妙哉!即刻点兵,令右翼将军率三千精兵,于寅时突袭卷县,务必在天明之前一鼓而破!”
秦营内号角声声,兵士们迅速集结,张述着甲披袍,亲自随军督战。只见他头戴虎纹银盔,身披暗金锁甲,腰间悬挂三寸长刃,锋芒夺目。行至阵前,张述目光扫视诸军,沉声道:“我等此行,不为荣辱,只为大秦之胜!攻下卷县者,封爵受禄,力战不退者,皆是我秦国之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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