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城四周,秋风呜咽,旌旗寂然无声,雾沉云垂,天地间似笼着一层厚重的灰霾。楚军败退的消息传开,士气涣散,城中哀嚎之声四起,原本金戈铁马的嚣烈气息此刻只余落寞残影。楚军将士心如死灰,内战心散漫,军令难行,往日训练有素的营帐如今却如一盘散沙,士卒们在营地中或怅然失语,或木然伫立,颇有风雨飘摇之象。
张述一身黑袍,神色肃然地伫立于一座丘台之上,俯视着鄢城门外的楚军营地,双目沉静如古井,仿佛已经洞悉了这场困局的走向。他身后,白起身披乌甲,腰佩长剑,肃立如一尊威严的战神。两人一同凝视着前方混乱的楚军阵地,感受那千年未变的血腥与铁寒之气。
“将军,楚军之势已如风中枯叶,再无还击之力。此刻入城,鄢城可在旦夕之内取之。”张述微微欠身,低声说道,语气中满是自信与笃定。
白起微微颔首,寒光闪动的眸子如同夜色中的凶鹰,锐利而沉着。他微抬手,示意张述按原定之策行事。张述得令,随即回转过身,对身边的偏将吩咐道:“分派小股兵力,逐步进入楚军营地,先收降者,再缴械。”言毕,他神色冷峻,一挥袖,偏将得令即刻下去传达军令。
夜幕悄然而至,秦军如幽灵般潜入楚军营地,步步逼近,却不发一言。混乱中的楚军纷纷被惊扰,虽有士卒试图反抗,然多为杯水车薪,几乎一触即溃。沉闷的战鼓声在营地间响起,秦军以熟练之势逐步掌控了营中局势,将一队队手无寸铁的楚军押往城外。
张述缓步而行,巡视着被俘的楚军士卒,他们大多满面憔悴,目光中再无生之斗志,唯余无尽的哀愁与绝望。他静静地看着这些兵甲散尽、沦为阶下囚的楚人,将心中所有的怜悯之情掩藏于面具之后。他心知白起对楚国的憎恶,此番围城并非仅为一场单纯的胜负,而是为了彻底撼动楚国根基,彻底灭其斗志。
“这些降者,皆缴械。”张述转身,对一旁的秦军统领吩咐道,“如有执意不降者,即刻就地处决,不留后患。”他声音冷静,不带一丝犹疑。秦军士卒得令,行动间严谨而迅速,将俘虏分批押送至安全区域。
夜色渐深,星月黯淡。鄢城内,城门之外,稀疏的灯火映照出城墙上楚民们惊恐不安的脸庞,他们面如土色,不知何去何从。张述缓缓踱步至城门,环顾四周,肃穆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肃杀之意。他知道,楚人眼中,这座城墙代表着守护之神,但在秦军眼中,它不过是一个即将被攻陷的屏障。
“诸位父老乡亲,秦军奉命入城,仅为平息战火。若有愿降者,即刻准备随我离城,秦军定护尔等安然无恙。”张述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城门口,既不带威胁,亦不含逼迫,却如和煦的春风拂面,令楚民们心中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纷乱的嘈杂声渐渐平息,城内部分民众在惶恐中被张述这番话安抚,彼此眼神交错,逐渐流露出降秦的意愿。
然而,也有一部分楚民死守家园,不愿离去,视秦军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张述并未强迫这些楚民,而是选择用劝解的方式,引导愿降者离开,以免攻城战时成为牺牲品。那些选择离开的楚民在张述的指挥下,逐批有序撤离鄢城,他们一手牵着幼童,一手扶着老弱,默默走出这座即将被秦军征服的古城。
清晨,朝阳微熹,薄雾中秦军列阵而立,沉默如山。白起披甲执戟,骑马立于阵前,肃穆地注视着鄢城。昨日清理后的楚军遗民依旧散布在旷野之中,他们目送着秦军的步伐,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白起神色冷峻,沉声道:“城内之人,若有冥顽不化者,先放弃劝降,直攻便是。”
张述微微一揖,领命后便纵马回转军中,指挥各队步兵整备。他不急不缓地整理指令,秩序井然,犹如一位冷静的棋手,稳稳掌控着战局。城内的楚军残部见状不由哆嗦,内心焦灼,生怕秦军随时倾力攻城,留他们于无路可逃的绝境。
随着张述一声令下,秦军分批向鄢城推进,卷起一阵尘沙。秦军兵甲铮铮作响,响彻天地,如洪流般朝鄢城涌去,铺天盖地,势不可挡。张述站在山丘之上,注视着士卒们前进的背影,冷峻的脸上无悲无喜,心中却如浪潮翻涌。他清楚,这场攻城只是秦国一统之途中的一步,而他自己,则是推动这一步的无形之手。
“若有执意守城者,悉数击破!”张述声音犹如剑锋划过,带着刺骨的冷意。秦军将士闻令,士气陡然高涨,迸发出无穷的战意,他们眼中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步步向前,毫不退缩。
这座坚守了多日的古城,终于在秦军的威压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垣崩裂之声、刀戈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楚军的残余力量在绝望的边缘中挣扎,却被秦军步步蚕食,直至溃败不堪。张述深吸一口气,凝视着眼前这场旷世之战,心中既有成就的欢愉,又有无尽的感慨。
终于,鄢城告破,秦军顺利入城,随即占据各处关隘,清点物资,整顿队列。张述身披战袍,负手立于城门之上,眺望着这座战火熏染、满目疮痍的城池,深知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秦军的血与汗。
一阵清冷的风拂过战地,卷起地上的尘土,恍若一曲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