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并排着走出来,丝毫没有将童熙那刹那显露的脆弱和感激落进眼里。
她跟出去,手搭在门框上,视线朝着电梯的方向,“那我真的不送你们了哦,”
她默了一会儿,随后用极轻浅的声音说了一句:“凯哥哥,也谢谢你。”
游单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闷声笑了出来,转头露出一个咧嘴大笑的表情,抬起手做了个“OK”的手势。
游单铠从车库出来,灯光远射的线路清晰的打在一道修长的身影上。
徐东辰双手插兜,嘴里叼着一根烟,湛黑的瞳仁迎上车灯,竟一眼也不眨,刻意的站在小区出口,明显是在等人。
游单铠的车停在他脚边,从驾驶座倾身过来,“真没人来接你啊?”
堂堂徐大总裁,穷酸的一点排场都没有。
徐东辰看他一眼,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答案不言而喻。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句。”游单铠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吊儿郎当的挑眉:“你这么宠着童熙,早晚会把她宠出事的,好歹该避避嫌,我要是没记错,你送她那辆车本来是用来做婚车的,怎么,车库里搁了几年,她一回来就提出来了。”
徐东辰静静的抽出一根烟点燃,修长指尖白雾袅袅,深邃清冽的眸注视着游单铠一脸邪笑的模样,唇瓣张合间说了什么,被旁侧突然开过的一辆车掠起的风声淹没。
游单铠却一副深感意外的样子。
“你想清楚了?”
徐东辰静静的抽烟,不应答。
见他这样,游单铠一改平日的轻佻,散漫的语气带了点郑重其事:“你这么做,裴三哥非撕了你不可。”
“他没那闲功夫。”
徐东辰的手搁在窗棂上,食指轻轻叩击了两下,弹下一长截灰色的烟灰。
游单铠闻言,顿了顿,扭了下车钥匙,直接将车开了出去。
——
把徐东辰送回家,游单铠故意的将车开远一些,停在光线晕黄的路灯下,按开手机通讯录。
此时,裴堇年坐在公司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手指间夹着香烟,细长手指捏着文件翻看。
电话响起的时候,他眯着眼睛,隔着白烟朦胧的雾气,清幽的掠了一眼。
拇指按下免提,视线又重新回落到文件上。
“什么事?”
“裴三哥,天玺苑那套房子我卖给熙熙了,就是你隔壁那套。”
裴堇年翻页的动作一顿,微蹙的眉头舒展。
“哦?”
扬长的尾音,抿唇笑得意味深长。
“很意外?”
裴堇年的反应出乎游单铠的预料,“那丫头打款给我的时候,划的可是你的卡。”
裴堇年呵出一声轻笑,深邃的眉眼间是多年侵淫商场沉淀下来的高深莫测。
“是么,我不知道。”
“那就奇了怪了,我还以为你不恨这丫头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你这消息了。”
裴堇年咬着香烟,直接拿起烟灰缸,薄唇轻抿间抖下一截烟灰,他仰头嘶了一口,吐出一口纯白的烟线,黢黑如
墨的眸子看向空气中悠远的一个点。
夜色下霓虹灯光从背后的落地窗照进来,描金的光线勾勒出他的身体轮廓,坚毅的侧颜是久经岁月洗礼的平静无澜。
“已经住进去了?”
游单铠恨不得马上找根针来缝上自己的嘴。
明知道裴堇年对童熙又爱又恨的复杂心理,这下当真是把那丫头往火坑里推。
“我可什么都没跟你说啊,别在熙熙面前提一个字,要不她非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再来补救,已经为时已晚了。
裴堇年合上文件,交叠的双腿松展开,搁在茶几上,他身子后嵌,手腕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指尖轻轻敲打着膝盖。
半天没有听见声音,游单铠显然是急了,他有些急躁的舔了下唇,语气打着商量:“就这样,你当我没给你打过这通电话,你和熙熙之间的事,我可不搅合。”
一说完,忙不迭的掐断通话,手机紧握在掌心里,好似在压制着什么洪水猛兽从其中冲出来。
童熙洗完澡,穿着自己的睡衣出来,打开电视机,整个空荡的家里勉强有了一点人声。
她仰躺进沙发里,双目讷讷的盯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思绪一点点放空。
住酒店三万,买公寓八十万,再加上裴堇年污蔑在她头上的那块名表。
这下,就算赔得倾家荡产也还不清了。
她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紧闭嘴巴,屏住呼吸,脸颊被口腔里的空气充胀得鼓鼓囊囊,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一张白皙纤柔的脸憋得通红。
微微睁开眼睛,灯光流泻下被晃得眼花,她觉得有种不知名的东西在内心翻搅着,纠结着,让她有种泫然欲泣的氤氲感,想哭的欲念缠在鼻尖,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呼吸,就会在下一秒落下泪来。
即便还清了这些钱又怎样,她太了解裴堇年,他要的不是钱,而是她这个人。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的,曾经那么彻骨缠绵的爱,到如今,彼此只剩下刻入骨髓的痛恨。
童熙逼死了他最爱的人。
裴堇年同样霸占了她作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
谈不上扯平,只不过觉得就此止步就好。
第二天一早,童熙悠悠醒转过来,闭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感觉清醒不少,她揉了揉额头,却发现抬起手时一股酥麻感瞬时袭遍全身。
竟然又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洗漱完毕,童熙拿了车钥匙出门。
星期一是童氏例行周会的日子。
童熙九点半出现在会议室的时候,长形桌边只围坐了几个副经理级别的人物,一见她进来,交谈着的话题戛然而止,纷纷惊异的打量着面前这位二十出头的女人。
她穿着黑白竖条纹的OL装,翻领袖口的两颗扣子规规矩矩的扣好,腰间两排拇指大小的纽扣竖排呈三列,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盈盈一握的腰身,黑色的包臀裙既不紧实,也不轻佻,并不给人一种轻浮的视觉享受。
一张夹杂在稚嫩和成熟当中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却给一身干练的白领装减了几分威严。
兴许,她只是某个经理私心聘请的“小秘书”。
思及此,人人都不拿她当回事,看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世俗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