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儿就这么相互依偎着躺在床上,时断时续地说说话抹抹泪,再各自神伤着眯一会儿,不知不觉三更将尽。
门外有人轻叩门扉,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灵儿?灵儿!可还醒着?”
瞬间清醒!
俩人一边应着一边披衣下床,打开门,是卫子渊满腹愁云的脸。
他尽可能地放松语气:“府兵营传来消息,李木高烧不退,状况不大好。你……要去看看么?”
卫灵儿呼吸一滞,心跳都跟着停了几拍,这是……要她去做最后告别的节奏么?
一路踉跄着奔到李木房外,只见屋内烛光闪烁,人影晃动,下人们进进出出,各种忙碌,显然已经折腾好一会儿了。
卫凌峰立在门口,轻声唤她,:“丫头,你来!”
卫灵儿呆愣愣地被他牵到李木榻前,凌惜月停下诊脉,起身叹了口气:“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只是……”
她微微蹙眉:“他一直情绪不稳,似乎……在叫你的名字……”
顿了顿,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孩儿,凌惜月心疼道:“去吧,去陪陪他,跟他说说话,或许有帮助……”
房门一开一合间,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屋内再无旁人打扰。卫灵儿缓缓坐到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儿身边,茫然无措。
正如凌惜月所言,李木睡得并不安稳,睫毛颤动,呼吸紊乱,干裂的嘴唇无力地一张一翕,断断续续地溢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卫灵儿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好半天,总算听懂了他的话:“灵儿……别走……留下来好不好……别走……灵儿别走……”
如决堤般,泪如泉涌。
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无声地落到李木更加滚烫的脸上,顺着烧红的脸颊与脖颈,滑出一道道泛着晶莹亮光的痕迹。
女孩儿俯下身,轻轻吻上他的额头,压着哭腔呢喃:“不走……我不走……只要你好起来,我就答应你,灵儿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好起来……灵儿就留下来……一直陪着你,再也不走了……”
…………………………………………………
林沐凡疲惫地窝在卫子渊怀里,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一夜无言,也无眠。直到天边泛起隐隐的鱼肚白,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猛地身后“砰”的一声响,林沐凡一个激灵睁开眼,发现不知何时天已大亮。
“凌姨!凌姨在哪儿?”是卫灵儿激动到发颤的声音:“他他他,他的烧退啦!”
坐在台阶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刷地起身。
卫子渊几步冲过去,摸了摸李木的额头,果然不烫了!再探探鼻息,虽然微弱,却已是平稳了下来。
他回头惊喜地冲林沐凡叫道:“快去请凌大夫!”
很快,凌惜月在卫凌峰的陪同下赶了过来,坐到床边给李木细细诊脉。良久,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万幸,熬过来了!”
卫灵儿喜极而泣,林沐凡拥着她陪笑陪眼泪。
卫子渊也很高兴,转身安排下人们过来听从凌惜月的吩咐行事,还特意交代了若妈妈去准备热水和吃食,大家都心神不宁地累了一天一宿,是时候好好吃点儿东西,泡个热水澡了。
把李木交给了李贵照看,众人各自回屋洗漱更衣,再依约来到外院的宴客厅,落座用膳。
卫灵儿心情大好,食欲回归,直接下手吃了个畅快。林沐凡笑眯眯地给她夹菜,开心溢于言表。
卫子渊郑重其事地起身行礼:“子渊代李木谢过两位前辈!”
凌惜月摆手:“能活下来,主要还是他自个的造化,或许……”
她意味不明地瞥了眼正在啃鸡爪的卫灵儿,幽幽地说:“也是他尚有牵挂,难以割舍吧……”
卫子渊自是明了她的意思,只假装没听懂,恭敬有礼地招呼大家用菜,余光瞅了瞅那个没心没肺的死丫头,心里直犯愁。
之前听林沐凡提起,他还有心帮着张罗,可昨日凌惜月说的明白,李木即便保住性命,多半也是废了,再撮合他们,岂不是害了灵儿?
不管李木未来怎样,有他卫子渊在,自是能保他全家衣食无忧,多几个人吃饭而已,他卫府养得起。可这等好处,对李鹊儿之流还能算个筹码,对卫灵儿来说,却是毫无意义,再鼓动她嫁给李木,着实委屈了她。
罢了罢了,卫子渊暗叹口气,两人终是有缘无分,还是让李木娶了李鹊儿吧。灵儿的麻烦事儿,他还得再想其它办法。
正吃饭谈笑间,外面三个人拉拉扯扯地进了庭院。若妈妈进屋回禀,是李贵和农庄上的长工——刘山和刘顺父子,不知因何事吵了起来,求卫子渊做主。
听说三人的争吵似乎还跟李木有关,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卫子渊起身,出门询问。
隔着门扉,就听到刘山激动的声音:“卫大人!这自私老儿要擅自悔婚,求大人替李木做主!”
李贵有些心虚地辩解着:“没、没订亲呢,哪儿来的悔婚?”
刘山气道:“怎的没订亲?他二人都交换过信物了,不经大人同意,你就敢私自退婚?还趁着李木伤重,就想弃他于不顾!你是欺负李木家里没人吗?”
“谁说我要弃他?”李贵也来了气:“我一直拿他当儿子待,问心无愧!大不了将来我养他便是,轮得着你操心?”
“哼!还说问心无愧?”刘山冷哼:“那你为何偷偷摸摸地把订亲信物退了回来?还有你家丫头,怎的昨晚开始就不见了踪影?”
李贵梗着脖子怒道:“我说我养他,当儿子养!跟我闺女有何关系?”
“行了,都闭嘴!”卫子渊大致听明白了原委,出言打断,转头问跪在一旁的刘顺:“具体怎么回事儿,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