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以一个既暧昧又别扭的姿势，面对面地被捆成了一个放倒的大粽子，结结实实地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

红烛摇曳，焚香缭绕，柔软细腻的红纱帷帐从四边垂落，随风轻摆，遮住冰冷洞穴的本象，营造出一个如梦如幻的浪漫空间。

胡媚娘等人早就识趣地退了出去，还很好心地用枯草树枝堵了洞口，唯恐床上的两人被扰了兴致。

卫灵儿浑身不自在地扭来扭去，试图在绳索的缝隙中寻找空间，能让两人好歹再分开一些。无奈把她禁锢在李木怀里的，不只是绳索，还有那人被缚住的双臂。

所以，任凭卫灵儿如何努力，最终还是只能重新跌回到李木身上，隔着湿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衣物，被迫感受着肚皮贴肚皮地暧昧温度。

她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直爆粗口：“这群疯子，都特么神马恶趣味！”

李木药劲儿没过，本就四肢无力，加上刚刚溺水晕过去一回，更是损了元气，尚未恢复。

所以，即便是有那股神奇的真气主动帮他调息，这会儿也是明显的气息紊乱，虚弱乏力。怀里的女孩儿还要死不死地拱个不停，直把他拱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偏偏身体某处还很没出息地起了反应，饶是他再有定力，也开始不受控地心慌意乱，气血翻涌，胸腔内顿时咸腥一片。

听到耳边传来压抑的闷咳声，卫灵儿愣了一下，赶紧停下挣扎，讪讪地问：“内个……我是不是很重啊？压得你很难过？”

李木闭上眼，拼命地稳住呼吸，好半天，才总算用一个不太颤抖的声音说：“你别再乱动……”

“哦哦……”卫灵儿不敢再动，尽量缓慢地让身体放松下来，背对着他的脸侧过头，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安放脑袋的地方。

前面为了做心跳复苏，她扯开了李木的前襟，后面又被那帮蛇精病给“好心”地解了衣带，彻底扒拉开。现在李木的整个上半身都妥妥地敞开着，裸出了一大片毫无遮拦的古铜色肌肤。

卫灵儿那叫一个郁闷。

她身上再湿，好歹也穿着衣服，怎么趴都还能有层东西隔着，可脸上再无遮挡，这要是趴上去，那就是正宗的肉碰肉、皮贴皮啊喂！

还都是敏感部位！

她再没古人那些男女大防的保守思想，可也没开放到直接拿脸去贴男人胸口好不好！

左右为难地挣扎了老半天，摇头晃脑地换了无数个姿势和方位，卫灵儿实在是避不开，也终是撑不住脖颈上的压力，干脆老脸一横，背对着李木别过脸，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搁到他颈下的锁骨中间。

肌肤相亲，再无障碍，脸颊立马覆上了一个滚烫潮湿的触感，耳膜上也撞入了一个快速有力的心跳。就像被传染了一般，她忽然间也开始心神不宁起来，整个身心都随着那人紊乱的气息一起一伏，微微发颤。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卫灵儿愈发觉得浑身难受。这脸上、身上、心里面，肿么都痒痒的？艾玛！好想蹭一蹭啊喂！

强忍住想要乱动的欲望，她没话找话地转移注意力：“内个……我那会儿是真的想要把你换上来的。可是你太重了，我怎么用力也翻不过去，我真不是故意把你丢下面不管的，我……”

“我知道。”李木打断她，嗓音嘶哑又低沉。

“哦，嗯？”卫灵儿一怔：“你知道？”

“嗯，我能感觉到，你在用力往下翻……”李木微睁的双目中透出一抹无意识的柔光，唇角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卫灵儿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既然能感觉到，为何不配合我用力的节奏翻上来？”

她还以为是自己又轻又孱弱，才导致他想翻也翻不上来，居然，他能感觉到！这说明自己的力气还不是太弱啊！

见李木沉默不语，卫灵儿有些急了，反缚在背后的双手摸到他的掌心，使劲儿掐了一把：“喂！问你呢！”

李木吃痛，又闷咳了两声，哑声道：“我受得住，不用换气。”

“神马叫受得住？”卫灵儿的大嗓门儿立马提了起来：“不换气会死人的你不知道吗？方才你差点儿淹死你知道嘛！”

李木只是闷咳，不再作声。

卫灵儿愣了愣，猛然间睁大了眼睛：“你、你是故意的？你把那个游戏规则当真啦！”

卫灵儿老脸一红，她可是压根儿就没去想那个狗屁二选一呢好不好？她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可这个人，竟然一上去就毫不犹豫地做了选择，还选了他自己死？

所以，他是宁肯淹死，也故意不上来！

“为、为什么？”卫灵儿有些心虚地结巴着：“不是跟你说了？一人十个数轮流换气，好歹可以撑一段时间呢！万、万一卫子渊带人赶过来呢？万一有人恰好路过救咱们呢？万一……咳咳……”

她说不下去了，确实，这些个臆想出来的“万一”，还真的是……万里取一呢！

他们本就是偷偷出来，还怕人阻拦特意撒了谎，唯一的线索就是她留给卫子渊和林沐凡的信。可那两人，现下一个在陵山，一个下落不明，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有空过来？

而他俩当时的处境，就算能有条不紊地轮流上来换气，可河水冰冷，生死一线，如此消耗能量的体力活儿，又怎么可能支撑太久！

除非那帮子蛇精病良心发现，除非真有个神马高人路过、拔刀相助，否则，折腾到最后，不还得面对那个左右为难的二选一吗？

等捱到了那个时候，活下来的那个人，估计也是个体力耗尽、奄奄一息的状态，再没有斡旋抵抗的能力，只能任人鱼肉，毫无翻身的希望！

想通了这些，卫灵儿内心剧震！

她没想到，是因为从没经历过这般涉及取舍的生死危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逃避。不去选，也不去想，只巴望着奇迹发生，如鸵鸟般做着自以为是的“求生”挣扎。

可显然，李木想到了！

他一开始就想明白了结局，他一开始就知道，无论如何都避不开那个左右为难的取舍。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做神马“拖延时间、等待救援”这种浪费体力的事儿，他一开始，就单刀直入地去思考了“如何取舍”这个终极问题。

其实，他完全不需要去思考去纠结，这种事儿，就是谁先想通了谁有生机啊！人类本能的求生欲罢了，根本就用不着选择，就是谁先想通了，谁就直接用行动宣布答案，保留体力，做活命的那一个。

只是，这人用行动宣布的答案，竟是他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