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黄金之海身在何处?(1 / 1)

法老王之咒 飞天 6375 字 2个月前

第二个电话是在我开始喝第二杯酒的时候打进来的,刚一接起来,一阵尖细古怪的笑声便响起来:“鹰,猜猜我是谁?猜猜我跟谁在一起?猜猜我现在在哪里?哈哈哈哈……”

听筒里同时传来的还有舞女们放浪不羁的笑声、交杯换盏的吆喝声、尖锐粗野的口哨声,混乱之极。

“不必猜了,你是司空摘星,现在在一家阿拉伯夜总会里,至于跟谁在一起嘛——除了你的黑客死党蔡小佛,还会有谁?”我一连串地解答他的问题,毫不停顿。

“神偷之王”司空摘星、超级黑客“佛爷”蔡小佛向来是形影不离的死党,喜欢一起闯祸、一起逃难、一起搞各种稀奇古怪的把戏,而且是一起去夜总会甚至一起喜欢同一个舞女。他们虽然不同名同姓更不同父同母,却臭味相投如一对双胞胎一般。

“全猜对喽!鹰,我就知道,任何事都逃不过你的推理。这样,我们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邀请你一起参加,好不好?”司空摘星压低了声音,但电话随即被另一个人抢了过去,也是同样尖细的笑声——

“鹰,那件事是我发现的,与‘黄金之海’有关,你玩不玩?嘿嘿,上次我自告奋勇去伦敦皇家蜡像馆做模特被人家拒之门外,这一次,咱们搞几千吨黄金出来,自己开一个黄金铸像馆,想做谁就做谁,怎么样?”

那是蔡小佛,一个不好好上学但却对黑客这一行业无师自通的天才怪人。

我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很好。”

这两个人只会胡闹,从来没搞出一件正正经经的好事来,而且谁帮他们、谁接近他们必定就会被连累,绝无例外。

两个人的笑声同时停了,话筒里只剩下舞女们的浪笑。

我皱皱眉:“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若是放在平时,我只要赞一声“好”,两个人早就眉飞色舞、欢呼雀跃起来了,这次却是大大的不同。

过了半分钟,司空摘星才长叹一声:“佛爷,我就知道鹰会这么说。”

蔡小佛跟着长叹:“我也知道,而且早在你说要告诉鹰之前就知道。”

司空摘星大怒着:“什么?你明知道鹰会这么说还要我打电话给他?”

蔡小佛也咆哮起来:“当然,有这么好的事不告诉鹰还告诉谁?”

两个人把电话这端的我当成透明人了,只顾自己吵,根本忘记了要继续说下去。有人在角落里醉醺醺地叫起来:“听啊,有两个傻瓜在谈‘黄金之海’!哈哈,傻瓜,真是傻瓜,这些老掉牙的话题,怎么还有这么多东方傻瓜相信呢?他们——”

话筒里传来“嗵”的一声响,紧接着是那人的极度惨叫声。他说别人傻,自己才真是傻到家了,司空摘星的“分筋错骨手”,蔡小佛的“春风拂槛指”都属于杀人不见血的上乘武功,即使只练到两三成的功力,也足够把一个普通人弄得死去活来了。

等到话筒那边的喧闹告一段落,司空摘星的声音才重新出现:“鹰,我们现在过去找你好不好?是不是月光大酒店一八零八号房间?”

我听到尖锐的警笛声,只能苦笑着应答:“好,我等你们,不过警察要拘捕你们之前,记得报米兹警官的名号,然后说你们是陈鹰的朋友。记住,千万别打警察,那样的话,我只能去监狱里抢救你们了。”

电话匆匆挂断,我对这两个活宝真是佩服到家了,明明是一件简单之极的小事,一经他们的手立刻变得惊天动地,而且大多数时候要闹到警察出面清场才算终止。

关于“黄金之海”这个话题,两个人这已经是第六次提及,当然,前五次都是场场虚惊,无疾而终。没办法,他们还都是没长大的孩子,属于心理学家所说的“畸形天才”,性格中充满了不健全因素,所以才会步步闯祸。

我打电话给总台,叫了一桌丰盛的宵夜进来,还有一整箱百威啤酒。两个人都酷爱这种啤酒,称其为自己“灵感的源泉”,按照他们每年消耗的啤酒数量,完全够得上百威公司的白金贵宾客户了。

凌晨一点钟,房间的门铃被狠狠地摁响了,伴随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踢门声。除了他们,任谁都无法把“敲门”这一简单动作演化成一场暴力游戏,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两个人患了重度的“儿童性躁狂症”,身体里蕴含着发泄不完的暴力倾向。

我开门,两个穿着破旧牛仔套装的年轻人跳跃着冲进来,连握手寒暄都没有,直奔餐厅而去。经过客厅时,随便把肩上的破牛仔背包甩在酒店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仍旧当我是透明人。

开罗是北非最重要的国际化大都市,它的夜生活与港岛类似,也称得上是“不夜之城”。

我开了电视,转到国际新闻频道,里面正在播放一组世界各国反恐怖主义游行的图片。

“鹰,冷馨的事有没有结果?”司空摘星终于记起了我。

我摇头:“没有。”

“要不要我进入埃及司法部和国防部的资料库看看?我知道,军方和警方对于沙漠恐怖组织的分布情况了如指掌,只是没腾出空来进行清剿罢了。在我看来,他们这群家伙根本成不了大事,绝对比不上中国的老祖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照我说,派几个装甲师进沙漠,枪扫炮轰,没几个回合,****就全部倒下了,岂不爽快?”蔡小佛每次说话,都是洋洋千言,离题万里。

当他们的脸转向我时,眉骨、额角上赫然伤痕累累,嘴角也肿了一大块。

我寒着脸问:“你们是不是又打警察了?我刚刚叮嘱过一遍,你们怎么——”

司空摘星委屈地大叫:“当然,你说的我们怎么会不听,可是第一批闯进来的是便衣警察,你让我们怎么办?”

我气得语结,转而气急而笑:“便衣警察不也是警察?”

对于他们而言,世界上仿佛没有纪律、法律、规矩这种事,即使是在同样的事件上吃亏一百次,照样会犯第一百零一次错误。

蔡小佛正在啃一根生煎羊排,啪的一声掷回盘子:“司空,我早说过,鹰虽然是人中龙凤,但古人说的一点不错,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他傲然站起来,抽出两三张纸巾胡乱地抹了抹嘴,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长期的熬夜与营养不良造成了他眼皮浮肿、脸色蜡黄的病态,身体也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看上去单薄纤弱。这一点,司空摘星与他是完全相同的。唯一不同点,是司空摘星要比他高出几厘米,嘴唇上的茸毛也稍微浓密一些。

“错,鹰是人中龙凤,就不可能是燕雀。如果把他比做龙凤,我们呢?岂不是龙中龙、凤中凤?佛爷,你就爱胡乱打比方,这可不好。”司空摘星也站起来,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晃晃荡荡地走到客厅里来。

“鹰,我知道你又在心里腹诽我们,这一次‘黄金之海’的消息,绝对是真的,千真万确,因为我破解了黎天的绝密备忘录。他到过‘黄金之海’,亲手触摸过那些堆积如山的金块,我们只须按照他所说的路线图深入沙漠,就能毫无意外地找到那地方。”

两个人交替说着,不给我任何插嘴的机会。

我皱着眉听他们毫无逻辑性地说着,笼统地感觉那又是一个“藏宝图故事”的翻版,但“黎天”这个名字吸引了我。略一思索后,我陡然举手,打断蔡小佛的滔滔不绝:“佛爷,你说的‘黎天’,可是一个代号‘扫雪工’的人?”

蔡小佛一怔:“对,鹰,你知道他?”

司空摘星蓦然大笑:“佛爷,你脑子进水了吗?也不想想鹰以前是在什么部门工作的,他认识的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难道连大名鼎鼎的‘扫雪工’都不知道?”

他每次大笑的时候,小眼睛和单眼皮都会缩成两条月牙形弧线,陷入暂时的“闭眼失明”状态,鼻梁上的细小雀斑更是急遽地聚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幅形势古怪的小型地图。

蔡小佛不悦地瞪圆了小眼睛:“照你所说,美国总统得认识所有的选民?海豹突击队的管理者要认识所有的队员?或者你是小偷,就得认识天下所有的小偷?”

他最喜欢扯东扯西,不着正题,属于无理也要赖三分的角色。在他的生命当中,唯一清醒的时候就是坐在电脑前的那段时间。

我提高了声音:“喂,你们两个老实坐好,把事件经过详细讲一遍,谁讲得好有奖励!”

时间流逝得很快,没几个小时就到天亮了,我可不想跟他们夹缠不清地啰嗦下去。

蔡小佛又是一声怪笑:“鹰?你能提供什么奖励?我们发现的可是‘黄金之海’啊,地球上最大、最神秘的宝藏,比起‘沙漠之狐’隆美尔的宝藏、希特勒的藏金、萨达姆的遗产等等都要多。我想不出,你还能拿出什么令我动心的东西?”

我伸出右手食指:“一套令你击键速度提高十倍的点穴手法,如何?”

蔡小佛的目光定在我的指尖上,像是贪嘴的猴子看到了一捧热腾腾的糖炒栗子一般,隔了几秒钟,才用梦游一样的声音说:“提高……十倍?可能吗?可能吗?”

对于一个超级黑客而言,当脑力发展到极限时,击键速度是无论如何跟不上思想变化的,所以提高击键速度几乎是他们的终极追求。

司空摘星大笑:“鹰说过的话,什么时候食言过。这个机会,我让给你,但是,刚刚咱们见过的凯琳得归我,怎么样?”

蔡小佛眼珠都不眨一下地回答:“好好,随便什么凯琳、罗莲、芬迪统统归你,我只要那套武功……”

听那些名字,应该就是**夜总会里的舞女,我对别人的私生活无权置喙,但却真心希望两个拥有超能力的天才年轻人脱离情欲的诱惑,回到正道上来。

“鹰,事情是从我近期破解‘五十一号’地区的中级军官私人电脑开始的。之所以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是为了寻找两位年轻女黑客的资料——”

只说了这几句,司空摘星猛的“哼”了一声,作势要开口。

我及时阻止他,示意蔡小佛继续往下说。

“那两个女孩子来自龙堂,长期以来对‘五十一号’地区进行资料系统刺探活动,所以我怀疑她们的行踪早就引起了对方注意,但其危害性还没到达需要火速上报的一级警告。这种情况,往往可以在中层监控官员的电脑里查到灰名单。结果,我在‘扫雪工’的私密档案里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隐藏文件,仅仅有一个日期编号,再没有任何其它特征。通常这种形式的东西,里面会放着银行密码之类的数字资料,但这一次,我用普通的解密词典竟然连续碰壁,无法打开它。”

蔡小佛叙述到这些专业的工作过程时,脸上浮现出畅快的微笑,如沐春风。

他提到了“龙堂”这个名字,那是华人世界里最强大的黑道团体,从中国上海“青帮”解体之后的六十年里,始终占据着八方势力龙头老大的地位。龙堂的力量,上达政党内阁、华府高层,下达九流三教、长街短巷,甚至可以说,只要有华人的城市,就会有龙堂的触须存在。

我不禁又一次为蔡小佛担心起来,跟龙堂过不去,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哼哼,那两个人,不是黑客,而是杀手。我看你是被她们的美貌迷住了,佛爷,清醒点,她们是杀手!女杀手!”司空摘星终于忍不住,低声吼叫出来。

“对,她们是杀手,但却是漂亮无比的杀手。司空,你想想,假如咱们先得到黄金之海,再把这两个美女拢络在身边,人财双收,岂不就是最完美的人生境界?”蔡小佛极力为自己辩解,瞪圆眼睛向着司空摘星。

“你别忘了老祖宗的一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

“哈哈,司空,你想想另外一句话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不是?还记得你上次在日本富士山黑龙山庄偷到的‘厢根樱花之刀’吗?日本典籍上说,被那柄刀杀死的人在死亡的刹那眼前会出现举世无双的美女,并且会袒胸露乳端坐在缤纷落花之中。其实我想男人的一生,能以那样的结局离开人间,未免不是一种销魂荡魄的极乐享受?”

蔡小佛的神情非常古怪,抓起沙发上的袋子,摸索出一个电子记事簿,按了几下后向我展示着:“鹰,看看这两个女孩子,是不是很美?”

我只看了一眼,忍不住低声惊叹:“佛爷,你敢碰她们,嫌自己命长了吗?”

画面上的两个女孩子俱是黑发披肩,肌肤如雪,鼻梁上架着宽边墨镜。其中一个平举着一柄银色手枪,瞄向左前方;另一个提着一柄微型冲锋枪,潇洒自如地跟在后面。这幅照片最先是登在日本《朝日新闻》的二月十四日头版上,我记得当时的标题写得相当血腥,好像是“龙堂挑战山口组地盘,黑道势力倾轧再演血**人节”。

她们当时抢劫了大阪市的一家具有山口组背景的商业银行,半小时内杀死二十五人,然后携带着抢来的一袋钻石珠宝乘坐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离去。

“双子杀手”即是她们的名字,据某些警方线人传递出来的情报,她们是龙堂老大“不死神龙”龙瀑雨的干女儿,排名于龙瀑雨麾下“十三太保”之后,被龙堂弟子尊称为十四姐、十五妹。

“她们的确很漂亮,但还没到让男人愿意为之送命的地步。”我淡淡地一笑。

蔡小佛合上记事簿的盖子,小心地放回袋子里:“鹰,你没有亲眼见过她们,怎么可以妄下评论?”

不知不觉中,我也跟着他一起跑题了,马上折回话题:“佛爷,你尽量简洁一些,把‘黄金之海’与黎天的关系讲明白,否则天就要大亮了。”

黑客和小偷喜欢深夜和凌晨,但我不然,明早起来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处理,特别是要去希薇的研究所,这些事一天不尘埃落定,心情就一天不得安宁。

“好吧,我简单说。黎天私人电脑里的那个可疑文件采用了二百五十六位元的密码编译方式,耗费了我十一分钟才勉强解开。里面是一张简易的地图,还有一段语意含糊的自述。‘五十一号’地区的电脑系统具有超强的下载监控功能,所以当时我不敢动用任何复制程序,只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抄写下来。鹰,我把记录纸拿给你,自己看要比听别人复述更明白。”

他再次掀开袋子,乱七八糟地找了一通,然后拿出了一张油迹斑斑的雀巢饼干包装纸。地图和文字都在包装纸的背面,笔迹非常潦草。

做为一个电脑专家来说,他的手写体已经够正规的了,但还是让我费力地辨认了超过三分钟,才得以重新破译。

我迅速通读了那些文字,通篇都是黎天的回忆,大概意思是说,他在一个向下挖掘极深的井里听到法老的神秘召唤,然后沿矿井前行,敲碎了一堵很薄的墙壁,立即看到满眼黄金,心情无比震撼。

文字非常简单,但我想对方敲打下这一小段话的时候心情肯定激动无比。对于地球人来说,黄金是一种最奇怪不过的物质,像一根燃着的火柴,轻易就把人类的贪婪之心点燃了。心理学家曾经做过测试,一个正常人看到黄金或者是等量现钞时,生理反应完全不同,其差别约等于看到一个裸体美女或是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婆,绝对是云泥之别。

那张线条杂乱的地图犹如天书,最顶端伏着一只像猫又像狗或者其它什么东西的动物。

“那是什么?”我指着那趴在一大块油渍里的东西。

蔡小佛眯起小眼睛笑:“你猜?”

我摇摇头:“佛爷,我没空猜来猜去的,假如你要画的是一个狮身人面像的话,甚至不如用文字来标示它。现在,无论让谁看,都以为你画的是一只癞皮猫。”

“黄金之海”是在埃及沙漠里的,而能够在沙漠中看到的动物类地标建筑,只有那尊狮身人面像。

司空摘星击掌:“太对了!佛爷,你一直都低估了鹰的智慧,快点说快点说,如果时间来得及,咱们还可以在天亮之前约那个女孩子吃宵夜——”

他是神偷,喜欢偷一切有挑战性的东西,包括女孩子的芳心。

“鹰,我看到了狮身人面像,然后联想到‘黄金之海’的传说,马上判定黎天发现的东西就在吉萨高地的范围内。翻翻地图就能知道,以狮身人面像为中心、以一百公里为半径划一个圈,足够找到那个‘黄金之海’了。所以,我和司空商量,请你一起参与这件震撼全球的大好事。事成之后,分你一半,我和司空占一半,够意思吧?”

我扬了扬眉,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分我一半?”我推开那张散发着霉味的纸,后仰身子,盯着蔡小佛的脸。

他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一半,对。”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一道无形的隔阂出现在我们三人之间。我的腕表已经指向凌晨四点钟,再有三个小时,第一缕霞光就将照亮这座城市。

“我明天上午约了人谈事情,所以需要去睡一会儿,你们两个自便吧。”我站起身,缓缓地伸了个懒腰,把杯子里的残酒一饮而尽。

蔡小佛愣了:“鹰,我们现在谈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想想吧,你能得到‘黄金之海’的一半,那将是一个恐怖的天文数字——”

我拍拍他的肩:“佛爷,我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搜寻冷馨,对黄金不感兴趣。”

冷馨的确比黄金重要,哪怕是用地球上所有的黄金来换,我也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到现在为止,我还能冷静地站在这里与司空摘星、蔡小佛聊天,是刻意命令自己这样做的,因为唯有寒冰一样的冷静,才能保证不犯任何错误,于千头万绪、错综复杂中找到有用的线索,找到营救冷馨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