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太后(1 / 1)

湛哥儿周岁宴之后皇上毫无预兆的开始修身养性,兢兢业业治政,认认真真养儿,对沈汀年也是有求必应,恩宠无度。

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濮阳绪收到了详细的奏报,并没有他预测的那般情况糟糕。

几位年轻的长公主嫁人之后都是一年内就有了身孕,然后也都平安生产,如今并无任何身体异常的。

而康安帝那一辈的大长公主们的诊籍记录里大大小小的病都是正常的感染风寒,头疼脑热,上了年纪的妇人病……偶有一两个病逝的却是突然暴毙,与康安帝暴毙一样。

再看各个有封地爵位的藩王,武将身体大多健壮,诊籍里出现的都是外伤,文臣就稍微差一些,开方子调养身体的原因五花八门,连固本养元的都有……濮阳绪逐一排除,直到看见熟悉的“琮王”二字,他神色微变。

“建元一年秋,巡防时突然坠马,所幸只受皮外伤,坠马原因不明。”

“同年冬,琮王妃病危一次,复发旧疾,终日咳嗽不止。”

“建元三年,世子突发红疹,高热一夜,幸得照料起居医女用药退热,又开奇方治红疹,世子遂安然。”

濮阳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关注他们的消息了,只要知道他们在远方安然便好。

今日阴差阳错的看到这些细碎的消息,一时愀然。

“来人,传朕口谕,召翰林院学士拟诏……”

濮阳绪突然就决定要召琮王携带家眷回京,二府大臣齐齐惊动了。

好在虽然是没有预兆,但是也不是太荒唐的事情,议论之时都各抒己见。

皇上也不是一意孤行,既然是着翰林院草拟诏书,那就是表示这件事有商议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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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的午后,湛哥儿开始说话了。

一开始是说了声“年年抱抱。”沈汀年当时在查阅古籍资料,顺口就回了句,“等会抱……”

“娘娘!小皇子……”小佑春先反应过来了,看着已经可以自己走路的湛哥儿激动的解释,“会说话了。”

“娘娘抱抱。”湛哥儿张开手要抱,还跟着小佑春一样喊她娘娘了。

沈汀年回过神立马把他抱起来,高兴的笑了,“湛湛,你不是喊娘娘,喊母妃。”

“母妃。”

虽然有些声音稚嫩但是口齿清晰,听的沈汀年格外开心,没忍住亲了他好几口,“再叫一声,娘。”

“娘。”

教什么说什么,学的有模有样。

闻讯赶来的濮阳绪终于也如愿以偿的听到了“父皇”“爹爹”……还有一声“皇上”。

旁人喊了一声,他立马就学会了。

高兴的濮阳绪第二日就把湛哥儿抱到御书房,来议事的王公大臣回去之后少不得跟家里人抱怨,这皇上是真的喜欢炫耀自己儿子,不就是会说话了嘛,至于把孩子抱来挨个叫他们一声?

不过这小皇子可实在是太漂亮了,有种陌生人光就是看几眼都能喜欢上的那种天生优势。

若是再对着你咧嘴笑笑,立马就恨不得掏出来兜里的糖果全都给他。

被湛哥儿一搅和,召回琮王的事情议定时就没那么沉重的气氛,大家你说一句我回一句,皇上也是和气的很,最后决议先给琮王发一份诏书,人也不见得就会应诏而回呢。

快马加鞭呈送到北峰城的诏书却是石沉大海,隔了大半个月才有一封信随着退回的诏书一起呈递御案。

琮王不但不回来,还委婉的问他“皇上是政务太闲?”

“闲的连儿子都险些叫人掳走了?”

“还需要皇叔替你抓郑汪海吗?”

三连击——扎的皇上要踹翻了御案,好歹被陈落等人拦住了。

“太嚣张了!自从朕给他开通了海运通商,再也不用连青菜萝卜都吃不到,他就开始这般嚣张了!”

晚上用膳时,濮阳绪一边抱着扒上桌的湛哥儿,一边向沈汀年告状,“你说说,是不是惯不得,好心问候他一声,还这般奚落我!”

沈汀年已经听的耳根发烫了,这叔侄两就是嘴上吵吵,背地里又搞些截然相反的小动作。

“琮王五月份亲自跑了一趟西风城,替你收拾了郑汪海留下的烂摊子,你怎么不说?”

“还有去年送进宫的一批海货,哪样不是价值斐然的,让你扩充私库,不至于赏赐个官员百姓都束手束脚的没排面……”

“我哪里稀罕那个!”濮阳绪嘴硬的不承认,新政以来,百姓们越过越好,他倒是越来越穷,钱都用在了各地修缮工事,赈灾,开垦荒地建立新城……人口越多了,地儿就不够住,光是去年一年就新建了十三座城池。

尤以蜀地和西北两境为多。

“是啊,你不稀罕,那个高兴的哼小曲儿的男人是猪吗。”

沈汀年简直要笑死,每次看他那个暗爽又憋着不说的样子就特别的好笑。

堂堂一个皇上就这么喜欢意外之财,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

那股子抠搜劲儿跟当年让陈落采摘她院子里的花卉不给钱是如出一辙。

“年年,你们家出来的都这么嚣张嘛!”

“我也是你家的。”

“那我家的必须嚣张跋扈鼻孔朝天——”

“你才鼻孔朝天……”

吵吵嘴逗逗娃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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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三年入秋后,太后再度病倒了。

沈汀年让人从江南请进京的名医倒也是顺利进去了慈安宫请平安脉,可结果不如人意。

太后病的重,连月不能起身,诊断的人都说是脏腑虚疲,心率失常……加之太后口述心痛,气喘,确是心疾症状。

皇后开始领着众人侍疾,这回阵仗比先前要大,沈汀年也没有例外推辞,每天抽出晚膳前后的一个多时辰去慈安宫服侍太后。

真正也不用她端茶倒水什么的就是规矩摆着,尽孝道是她们的本分,是要给天下人做典范。

皇上就跟她错开了时间,是每日午膳后去看看太后。

皇后没得选就开始每日早些起来,赶在早膳时间去慈安宫,有他们三人轮换着来,其他人就自由选择了。

“皇后娘娘,奴婢锁桥,代我家娘娘前来传话……”

这日午后宋禹刚走到慈安宫大门口,就被匆匆赶来的锁桥撞了个正着。

“贵妃?她有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沈汀年要告病不能来侍疾了。

“贵妃她……病得都起不来身,头晕目眩,只能在床上躺着。”

这是锁桥的原话,宋禹蹙了蹙眉,也没有怀疑,既然生病了那就好生休息,也没别的交代了。

可沈汀年这一称病告假就是一个月,然后……小道消息就传出了燕熙堂:据说,熙贵妃她根本没生病,她是又有身孕了。

更叫人震惊的是御医诊出了双胎。

病的终日颓靡昏沉的太后一听说这个消息激动的心跳失衡,一骨碌就坐起来了。

不怪她身体受不了,实在是大周皇室开国至今还未有过双生子。

少见多怪的不只是她,皇上本人也已经兴奋的失眠了好几天了。

消息渐渐暗地流传的更广了。

“怎么就怀上了双生子呢!”有人惊讶。

“她怎么就怀上了呢?”有人古怪。

”她怎么还能怀上呢!”有人恼恨。

唯独宋禹抚掌而笑,这就是沈汀年!不枉她等了快大半年也没见沈汀年有什么举动,原是要一劳永逸,叫那些心怀鬼胎的通通傻了眼。一个皇子就叫你们上窜下跳,那就接着多来几个,沈汀年决意要生,孩子他爹哪里挡得住。

而这过程中间还发生了好几桩事儿,只是不大不小没闹出燕熙堂就甚少人知。

熙贵妃一孕双胎的喜事在她二十三岁生辰日正式布告天下,皇上广施恩泽,减免大周国一年三成赋税,这样大的手笔是可以载入史册的豪举。

但是天大的喜事也没能逆天改命,虽然短暂的冲淡了慈安宫沉浓的病气,又很快就迎来了更大的反噬。

有初生就会有终老,自然规律无从逆转。

太后回光返照,第一个见得人却不是皇上,齐嬷嬷知道她的想法,早早的就去燕熙堂传了信。

但是沈汀年来不来,她也没有把握。

毕竟怀着双身子,这出门总归有些不妥当。

“她……来了吗?”

齐嬷嬷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就头脑发热的说了句,“皇后其实一直都在外头,这几天也是……”

说完又觉得自己是真的昏了头,明知道太后不见皇后,非要见沈汀年是因为什么,偏要说这些没用的话。

“咳……”太后轻咳着,摆了摆手,到了这个一口气就要落了的份上,她表现的相当的柔和,“再去问问,我会等着她来,她不来,我就不走。”

齐嬷嬷眼泪一下子就冲出来眼眶,难受的恨不得能以身代之,她跪下来,连眼泪都没空擦,“娘娘!你留下来吧,老奴还能再伺候你,老奴还没伺候够……”

沈汀年还没进殿就听见了那悲泣的哭声,老一些的宫人都是跟着伺候太后许多年的,他们听见了齐嬷嬷的哭声,也都跟着泣不成声,有的背着身哭,有的捂着嘴跪在地上……

这样的境况多少让人心酸眼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