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考验(1 / 1)

湛哥儿被皇上抱出去绕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跟着好几个中官手里都托着礼盒,见了孩子的面没有不给礼物的,沈汀年把湛哥儿再抱回燕熙堂,他已经安稳的睡着了。

而吃完酒宴的女眷们去了畅音阁听戏,她们难得有机会看上戏,不像男人们平日的空闲了可以去戏园子,她们都是受着宫规教育长大,也受身份辖制着。其实说起来,沈汀年入宫这么多年还真没有正经去听过戏,也可能是跟性子有关系,听不了那种漫长的调调,所以她就没去凑热闹了,加上身体还在恢复期,也吃不消。

胡玉春同那些公主们来往也不多,比沈汀年稍微好些,这回就陪着去了,倒是把娴姐儿留下了,让柳嬷嬷看着,加上还有被允许今天不上课的沉哥儿在,以致于她回来了,也不是一番人去殿空的景象。

娴姐儿现在走路稳稳当当了,就是喜欢冲来冲去,圆嘟嘟的脸,眼睛也是圆溜溜的,穿的粉色裙子,一摇一摆的,非常可爱。

沉哥儿依旧是不怎么说话,但是今天出奇的盯着湛哥儿问沈汀年:“弟弟,好看。”

沈汀年乐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真乖,你也好看。”

沉哥儿害羞的摇了摇头,旁人看不出来,但是一直照顾他起居比较多的月朱发现他开心的在扣手。

屋里有几个孩子就比寻常更喧闹,你一句我一句,这边说怎么教孩子,那边聊小皇子的一头乌黑浓密的小卷发怎么剪……

“娘娘,这娴姐儿也两岁多了,却没有个正经名字。”柳嬷嬷正是爱带孩子的年纪,自从被沈汀年留着看护娴姐儿就脱离了近身随侍沈汀年的机会,如今看着小皇子,别提多喜欢了,但是她也没有主动开口想要回来,毕竟娴姐儿也是她帮着带了两年了,情分也在那。

沈汀年本来还逗着娴姐儿捡球球玩,闻言捏了捏她的小圆脸,“娴姐儿不爱说话?好像从来没听她说什么,也不见喊人。”

提到这个柳嬷嬷也是叹气,“娴姐儿太乖了,有时候看见花儿,蝴蝶什么的也会笑着喊‘花花’‘蝴蝶’,但是不爱说话……”

胡玉春还专门抱着她去了趟太医院,挨个找了御医看过,他们都诊断说娴姐儿是性子胆小,不敢说话,并不是不会说。

“她真的太胆小了,若是喜欢的小玩意被拿走,会低着头一直掉眼泪,但是问她也不会说想要,哄她也不会再笑。”

明明胡玉春也是当成亲女儿在养的,但是娴姐儿好像天生就不亲近人,平时还是跟柳嬷嬷睡的多一些。

“再过两年看看吧,现在的性子也不一定会长久的,”沈汀年倒也没有太过在意,不像柳嬷嬷那样愁,“本宫小时候性格也很乖,也不爱说话,后来不照样会变,而且还是突然就变了。”

具体是什么情由沈汀年自己也记不清了,反正懂事前很乖很听话,可十一二岁的时候不晓得多大胆,什么都敢想,也敢拼,从飞驰的马车上跳下去腿断了也跟没事一样。

“那李氏后来有没有……”柳嬷嬷其实还是想给娴姐儿起个名字,这个生父不详,母亲不爱的可怜孩子,若不是碰上了沈汀年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过苦日子呢。

“就叫林娴儿吧。”沈汀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名字定了,她揉了揉娴姐儿的发顶,“等过两年大了,就让教导女史每日带着上课,按着正经公主的规制养,你同她有缘,真心待她好,日后长大了也会侍奉你为养娘。”

这是委婉的告诉柳嬷嬷以后的出路,守着这个孩子未来也有好日子,但是燕熙堂没有她的位置,因为湛哥儿需要更有能力的嬷嬷,如今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却也是宁缺毋滥,她只能自己顶着,一应事宜都细致谨慎,幸而锁桥和月朱都今非昔比,成长的很好,也能减轻些她的负担。

锁桥在那边听了一耳朵,待沈汀年说完‘林娴儿’,她望着娴姐儿愣了一下,自觉的不可能,又觉得不是巧合。

沈汀年抱着睡着的湛哥儿换了个手臂,她本可以放孩子到床上去睡,但是孩子还太小了,他有时候动一动,身上盖着的小绒被子会罩着脸上去,每次都要自己亲自在旁边睡,要么就是皇上过来替她会儿。

“林娴儿,倒是个秀气文静的好名字。”柳嬷嬷一下子就笑了,倒是没有丝毫的丧气和不高兴,她本来就是个懂得分寸和知足的人,特别是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更加放宽了心怀,毕竟,她还活着好好的,那些更应该活着的人却没有了机会。

很短暂的一瞬沈汀年也想起了闵云,若是以后都遇不上更好的,她应该身边也不会再留人了。

“娴姐儿,你喜欢吗?”沈汀年问。

娴姐儿捡着毛茸茸的小球球,转过脸来看她,歪了歪脑袋,“喜欢。”

沈汀年倏尔笑开了。

这天之后林娴儿的大名也记在了沈汀年名下,养子养女加上一个小皇子,统共有了三个孩子。

没撑到胡玉春回来把娴姐儿领走,沈汀年就简单的换了身衣服陪着湛哥儿补觉了,但这一睡到晚膳时分,也没有见皇上过来。

她派了人去问,原是后来又饮了酒,怕被她训就躲在御书房里睡着了,这会儿也没见醒。

“是陈落回你的?皇上真的在御书房睡觉了。”沈汀年小口小口的吃着饭,眼睛还看着乳母在给湛哥儿喂奶。

禀话的宫女是去年年底采选入宫的女史,名唤佑春,经过了几个月的考量才被月朱提拔到能在沈汀年跟前露脸,她比月朱书念的还多,是个聪明人儿,听懂了话里话,立马摇头:“回娘娘,不是陈公公见得奴婢,因奴婢脸生没得进门,就在大门口候着,出来的内侍官是常跟着皇上的那位小钱公公。”

目前在御前随侍的内侍官,除了陈落,另有两位就是小木子和钱田。

“下去吧。”

沈汀年倒是丝毫不讶异,侍候她用膳的锁桥寻思了半响,面色不好起来了。

“奴婢去厨房再弄一碗蛋羹来。”

她找了个借口出来,匆匆去了北边的屋子,锁桥推门进去的时候,月朱也正陪着沉哥儿用膳呢。虽然另外给沉哥儿选了两位贴身侍候的宫女,但是月朱还是会每天挤出时间看看他。

“娘娘那边有什么吩咐吗?出什么事了……”月朱见她神色冷得很,放下碗筷就起身了。

“出来说。”

两人避开沉哥儿到了院里,锁桥也不废话,“你现在就去勤政殿看看,皇上是不是招了人伺候。”

“……”月朱懵了一下,然后被锁桥推着走了两步,她站住了,“不会的——”

“让你去就去,快点。”锁桥又推了她几步,月朱力气比不过她,两人若是较量起来,她唯有先下手揪住对方头发才能取胜,这会儿心神不宁的,她没声好气的反问:“那招了又如何呢?”

两人在院门口就停住了,锁桥生气会上脸,很臭的一张脸对着她,月朱不一样,生气也是暗暗的气,脸上看不出来,“不是娘娘叫你来的吧?这种事情我们根本操不了心,我想,连娘娘都不会问。”

“你怎么就知道娘娘不会过问,她心里怎么想的,你懂什么?!”锁桥和月朱骨子里是不一样的,她是穷苦孩子出身,被卖到沈家之后才有了些好日子过,而跟着沈汀年之后更是有了伴读的机会,她那么多年的观察和了解,自然知道沈汀年到底会不会介意。

“我不懂?就你懂是吧!”月朱甩开她的手,吵架也是要有些气势的,她摆出姿态来,叉着腰,“只有千日做贼,哪有终日防贼的。”

从去年六月到现在,沈汀年都不能伺寝,燕熙堂除了她也没有别的女子会近皇上的身,他忙于政事也会夜宿在集贤苑,身边一般还有大臣点灯到天明,其他时候都是在燕熙堂过夜的。

现在宫里能伺寝的人除了皇后,大概全都住在西六宫,静妃赵婧仪住启祥宫,胡玉春住咸阳宫主殿,王思秀住咸阳宫偏殿,陈嫔住永寿宫主殿,何贵人住永寿宫偏殿,吴婕妤领着几位新晋的妃嫔都住在锦秀宫。

这敬事房的中官每日去领牌子都是一条宫道边收边走,都不带折返绕路的。

“吵了几次架,旁的没学好,嘴皮子倒是利索了。”锁桥呵呵笑了,“娘娘那边还等着,你不去就不去,别后悔!”

没时间多吵的锁桥又匆匆忙忙走了,若不然她可不能轻易落下风。

月朱被她一搅和,也没心思吃饭了,一转头看见沉哥儿竟偷偷出来了,站在台阶上也不知道听见多少。

“沉哥儿,你吃好了?怎么出来了,吃好了就去看先生布置的课业……今天免了一天的课,也不能不看书。”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沉哥儿跟着回到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又黑又大的眼睛透过门口去看天。

“你看什么呢?”

月朱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毕竟一贯是她说的再多也是自言自语。

“弟弟,好看。”

“……”月朱今日也听见他说这句话了,一时忍不住有些动容,“你喜欢弟弟?”

沉哥儿点了点头,“喜欢。”

可那是弟弟,也不是你弟弟啊。

月朱摸着他的头,“沉哥儿是个好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