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情绪(1 / 1)

天色渐亮。

响了三声叩门声,濮阳绪知道必须要起了,早朝时间到了。

他轻手轻脚的拿了枕头塞进她怀里,然后起身下床,修长的手指轻抚了下她的眉眼,嘴角微微掠起。

濮阳绪一推门出来,陈落刚要开口,濮阳绪就摇了摇头,手指微抬按在唇间轻“嘘”了一声,眼波有波纹流转,眉梢眼角还残存着一丝醉人温柔。

陈落张了张口,怔然一瞬,才强压下心中的怪异。

旁观者清,他对濮阳绪的了解是相当深的,这幅模样,分明是动了真情,想得深了,怕是对屋里那位情根深种了。

他跟着濮阳绪的后头去了偏殿,惯常的平静模样,指挥着宫侍伺候濮阳绪梳洗更衣,他并没有想好如何应对这个发现,也没有太大惊异,有些事情,一旦放在心里仔细去回味揣摩,就会发现一切并非无迹可寻,从最早的时候,濮阳绪每次招了沈汀年,第二日的餍足和轻快就格外的明显,哪怕他对沈汀年一无所知,却不知不觉提升了招她的频次,到后来带她出宫随侍——这次还整整赌了两个月的气。

也是这两个月让他和徐肆见识了一个男人可以幼稚到什么程度,一面大张旗鼓的翻新人的牌,虽说是做给坤宁宫看的,但是一面让他们去留意畅心苑的动静,得到消息之后又气的不行,偏还不肯罢休,非得要对方先低头,两人也是犟了到一起了。

而他们神仙斗法,无辜的是那群新人,每次都被敬事房的中官抬到千秋殿外院,然后兜了一圈,吸了吸千秋殿的空气,就被送回去了。

算起来千秋殿除了招过沈汀年,还没有过其他人,换言之唯独沈汀年睡过太子殿下的床,还赖着不走了。

沈汀年在临窗榻上盘腿坐着,懒洋洋的望着窗外的景致,很快按她要求做的汤面就端上来了,鸡汤煨了许久,揭开盖就是香浓的气息,小汤碗里的面条细细的盘在一起,除此之外,就是一桌二三十小碟各种样式的小菜,每一样都是几筷子的量,也就尝个鲜,但是胜在花样繁多,总会一两样能吸引到人。

本就是睡了一整天,饿过头了也不觉得饿,沈汀年拿起筷子刚挑了一口面条,就听见呼啦一阵脚步声,显然是太子殿下回来了,引起了诸多人的注意,大家伙全都去候迎。

沈汀年要吃饭,才没有动一下的想法。

濮阳绪进来见她这懒散的都没有梳洗打扮,穿的还是他的帖身中衣,因为太长了,跟袍子似的挂在身上,可她姿态慵懒,身姿婀娜一件男人的衣服都穿出了别样的风情。

诱或的男人的眼神都暗了暗,他几步走近,又眉头一皱,“怎么就吃这个?”

沈汀年端着碗咕噜了两口,汤实在是好喝,放下时满足的添了添唇,“我就喜欢喝汤。”

“吃得这么香,有那么好吃吗。”濮阳绪不信一碗面能有什么好吃的,陈落他们未免太不会办事了,拿这些东西应对沈汀年,等坐到沈汀年身边,他一手从她身边绕过去,把人圈在怀里,然后一低头就挤过去她嘴边同她饮了同一碗汤。

入口鲜咸可口,后劲还有些微辣,没有一点儿荤腥味,十分的开胃,他没忍住喝了一大口,本就所剩不多的汤,一下子就见了底,沈汀年急忙用力猛吸了一口,喝光了最后一口。

濮阳绪抬头看她鼓着脸瞪着自己,瞬间就逗乐了,“谁要抢你的,这么护食,再让他们送一锅进来,管你喝饱。”

大抵是抢着吃的才香,后面再送进来的汤大半都进了濮阳绪的肚子,沈汀年能有什么办法,这男人恶劣的很,惯会逗弄她,不去吃碗里的,还要从她喂,喂着喂着又开始从她嘴里嘬……简直让人嫌弃的很。

一顿饭这么黏人也不提了,后面还要她陪着一起批折子,沈汀年最不耐烦看小字,嫌费眼睛,而濮阳绪像是发现了新的乐趣,偏压着她,要她念给他听。

沈汀年也是无奈,念了半天,都是些繁杂的各地奏报,濮阳绪就是想听她声音,尽了兴就放过她了,沈汀年以为可以脱身,却又被他拖着不让走,最后两人就在榻上下棋。

当棋盘摆上来时,濮阳绪手肘撑着脑袋,一只腿屈膝,一只腿从桌几底下伸到沈汀年的腿上压着她,他带着笑的眼睛如曜石般,通透明亮,沈汀年有一瞬的恍神,原来他下棋时是这般样子。

濮阳绪拿过了装了白子的青花龙纹罐,“听他们说你闲时也爱下棋。”

黑子先行,沈汀年随手就落了一子,玉手纤纤,搭在黑白线格交纵的棋盘上格外的白皙漂亮,“我可不陪你下着玩,先下注吧。”

濮阳绪跟着丢了一子,目光从她的手顺着往上,“口气不小,想赢钱?”

“你若是输不起现在就认输。”她似笑非笑的眼里分明含着算计。

“哈哈哈……”濮阳绪闻言笑倒回榻上,似乎是从未听见这么好笑的笑话,笑声都传到外面,值夜的宫人都唬了一跳。

“你要是能赢我——”

“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沈汀年飞快的截了话,她另一只没有执棋的手伸过去捏了捏他压着自己的膝头的腿肚子,“好不好?”

“你真是异想天开。”濮阳绪绝不认为自己会输,答应了也无所谓。

事实证明,男人的盲目自信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失败。

沈汀年每一步棋都走的很快,然后落完子,就拿手去捏他的腿,从小腿肚往上捏,一点点的攀升,一开始濮阳绪还能保持不动,一心二用的应对她,到棋盘上的落子需要定神看时,心神已经被撩的动荡不能自空。

濮阳绪中了美人计浑然不知,一失神,就错失了反击的时机,等沈汀年撤了手,他的棋局已经落了下风,随即就被沈汀年乘胜追击打压的翻不过身,自然是输了。

“愿赌服输。”沈汀年双手撑着下巴,像一朵开在棋盘上的花,笑出一口大白牙,“太子殿下服不服?”

“额……服。”这话并不太走心,濮阳绪只是顺着她的话应了的,他抬手摸上她的脸了,眼底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异,“你——下快棋的风格,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沈汀年眨了眨眼,脸上是没有掩饰的笑,内心却咯噔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敏锐,她分明用的是新创的棋术,一面又故意撩波他分散心思,嘴里道:“谁呀?”

一个棋手的棋路风格就像贴在他身上的签子,很有辨识度,濮阳绪压下袭上心头的念头,摇了摇头,“无关紧要的人,不提也罢。”

实际上并非无关紧要,反而因为万金奖励险些被人夺走,还让他念叨过一段时间,他记得最后一日决赛提出要与对方面弈,却不料被对方拒绝了。

竟然还敢拒绝他?当时的皇孙濮阳绪骄纵又张扬,还从未被人拒绝过,赢了棋之后他不顾规矩的去隔壁房间要一睹对方真面目,没想到扑了个空,他从弈院后院追出去,这人跑的贼快,只留个惶急奔跑的背影给他。

“不说就不说。”沈汀年自然不知这些,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绕过棋盘爬过去,几乎不用等她攀上去,濮阳绪就迫不及待的搂着她的腰抱住她。

才一贴上,沈汀年自己也喘气不匀,努力的压下去气息,软着嗓子道:“我知道殿下一言既出,万马难追。”

濮阳绪刚下棋时就被她撩的起火,这会儿哪里还耐得住她如此主动,压低了声音:“我倒是好奇什么事情能值当你如此?嗯?”

沈汀年确实从未这样磋磨过他,简直要了命。

“我有一个哥哥——唔!”沈汀年话没说完就被他咬住了嘴。

“沈汀年,从你这张嘴里,”他松开她的嘴之后,用那双沾染青欲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盯着她,“我不想听见任何男人的名字,嗯?”

“……”沈汀年。

若晓得这男人吃了甜头就开始犯浑耍赖,她就不该用这法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里不高兴的沈汀年就不愿动了,趴在他肩头,就只会哼哼唧唧,不算配合也不会扫兴,就差了一分兴致,这事上两人一直以来都十分的契合,除了被他作弄的狠了沈汀年就会不配合,一贯是全情投入双方都很得趣,说透彻了就是都喜欢。这一方没来劲儿,濮阳绪立马就感受到了。

他伸手捏着她下巴转过来,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很没有骨气的哄她:“生气了?好好好,别说一件事,一百件都应你就是。”

明白这人就是故意说这样的话,就是想哄得她配合。

“哼。”沈汀年鼻子出气,根本不信他。

……

到最后,四目相对,看见彼此眼底的情绪,一样的欢俞,一样的失控,还有一样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