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中元(1 / 1)

“外头在做什么?”

沈汀年醒来在床上翻了个身,懒懒的还想在躺会儿,床帐外头守着的晓晓忙走近来,便将床帘收起来,便回话:“是内省府的和管事领了人来修整雨蓬。”

“他不是管各宫俸银发放的吗?”沈汀年声音还闷在软枕里,思绪却不受控制的运转。

晓晓目光愣愣的从她裸出的后颈又扫到她光洁如玉的背,嘴里却利索的接了话,“说是正好来送俸例,顺便抢了这个活计。”

畅心苑的活也已经到了要抢着做的地步了?沈汀年转了转脖子,睡着前讲了太多小故事,害她梦里全是走马观花的场景,睡得一点也不好。

安安静静的放空脑袋赖了好一会儿床,沈汀年才睁开眼,入目就看见晓晓站在床头的位置,眼神不敢看她,脸色微微泛红的样子。

沈汀年上身只有一件浅绿色肚兜,盖得薄被被她压住,身子都露出来了,她睡着了也贪凉,常常要人盖几道被子,为这个原因,畅心苑守夜最多的就是闵云了。

“枝芽呢?”

寻常都是枝芽伺候她起床的,沈汀年也只是随口问了下,但是晓晓却误以为她并不喜欢自己就身伺候,脸色一下子又白了。

“她说要监工,怕他们毛手毛脚碰到了院里的花……”晓晓努力维持声音平静,可替沈汀年穿衣的的动作又笨又僵。

沈汀年微微垂眸,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暗暗叹息……挺机灵可爱的丫头,就是心思太多了。

底衣长裤穿好之后,闵云领了两个宫女进来,一个负责梳头,一个负责妆面,沈汀年端坐在窗台前,安心的看着她的兰草,入宫之后她就再没有打点过自己,一切都有旁人动手,只要伸手就会有人托着她的手入水盆里,抬手就会有人替她绞干净……这就是人上人,是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宫女子入宫期盼入选的理由。

“娘娘,今日戴冠吗?”梳头宫女问。

宫里妃嫔大多都会戴冠,但是沈汀年是个例外,她就只戴过一次就是太孙婕妤的册封礼上,闵云等人都知道她的习惯,但是今日场合特殊,中元节,后宫所有妃嫔都要奉先殿行祭祀大礼。

沈汀年刚要摇头,闵云就已经拿了一整幅的头面出来,晓晓在一旁捧着一套深色礼服,她寻常连狄髻都懒得戴,随便挽个髻子,插几根簪子就出门,今天看来是躲不过了。

认命的垂了下了脑袋,任凭她们处置。

满冠、钿儿、花头簪、耳饰、颈饰……上了粉,画了眉,唇脂点上,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沈汀年睁开眼的时候,从光洁的铜镜面里先看见的是身后闵云等人直愣愣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略有些不适应的动了动脑袋,是这次的头面太过精致,还是她眼花了,连自己都觉得镜子里的女人未免太美了点吧。

闵云轻咳了两声,率先回神,只一双眼还透着光,沈汀年与她在镜中视线有过很短暂的对视,那时候她并不懂那个低调安分站在她身后的女人再她身上投注了怎样的期待。

从不曾如此盛装打扮的沈汀年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惊艳,直到进了鸾仪宫,殿内站的满满当当的人,视线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场面就在突兀的安静了一瞬。

沈汀年自觉深色色调的礼服不显招摇,所以自顾自的走到赵婧仪跟前,双手搭在前,行蹲身礼,微微等了等才听得赵婧仪开口唤她起来。

“我们正在说等会祭祀要行的舞蹈礼,恰巧你来了,”赵婧仪目光一寸一寸的从她头上的冠到她的礼服,她和气的笑着说,“不若就由你来带头领跳吧。”

沈汀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在脑海里回想了下那书写厚厚一本的宫规,她曾经点灯抄了几日,才熟背透。

“嫔妾才德不配,当不得此任,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娘娘不过同你玩笑,你倒是当了真了。”

几乎是她话音落就上赶着接话的太孙美人于氏声音略有些尖锐,沈汀年离她也算近的,所以她下意识的蹙了下眉,一早儿就折腾到现在,她的耐性已经受到了极大的考验。

这个时候若还跳出个人来刺激她的忍耐的底线,沈汀年端庄的拢在款袖子里的双手相互捏了捏。

她只略微侧了侧脸,太孙美人于氏就兴奋紧张的做了个天口咽的小动作。

“太孙殿下到——”

拉长的唱喏声打破殿内的安静。

濮阳绪背着一只手进来,并没有走几步,就站定了,似乎对殿内满满当当的人略有些诧异,率先挑了下眉头,“怎么——”没防备被转过身来的沈汀年晃了一下眼,他顿了下才将话说全乎了,“这么多人。”

“所有又品级的妃嫔都来了,每个人也只允许带一位侍从。”

濮阳绪根本没有看向回他话的赵婧仪,视线凝顿在几步之外的沈汀年身上,他晃神也是有原因的,她五官本就长得好,戴了冠之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眼就显得尤为的漂亮,而钿儿上的流苏晃在她小巧的耳朵边,让他想起咬上去的柔韧感。

所幸沈汀年刚好在赵婧仪跟前,所以除了挨得近的几个人,旁人还没有察觉出他的晃神。

“时辰也不早了,殿下是来领大家一道走吗?”

赵婧仪维持着体面再度开口询问,沈汀年同一瞬间自然的侧移了一步,她余光里扑捉到沈汀年的动作,也就顺势往前走了两步。

濮阳绪垂下眸这才看了眼他的这位太孙妃,珠玉在前,他一眼掠过,就已经转了身,“走吧。”

他大步走在前,众位嫔妃很快都列了队跟在后,其实按例赵婧仪是有资格往前一步同太孙并立而行的。

但是他姿态不像是需要有人站在他身侧,赵婧仪噙着合乎礼仪的浅笑,默默地落后一步跟着他走,视线从没有离开过他的背影。

隔着前头太孙侧妃叶氏,太孙嫔,太孙昭仪束氏,沈汀年能看到的就只有濮阳绪的戴冠的后脑勺。

她盯了几眼,有点无聊的想,真的是后脑勺都透着不可一世的矜傲。

临到奉先殿,碰上了太子宫的一众人。

这是沈汀年第一次见到太子。

一个可以把自己儿子衬托的姿容绝佳,如同谪仙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