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环首刀转了几周,噗嗤一声,齐根没入这老兄的胸口,斜着从背后穿出。
程潇潇吓了一大跳,脸色惨白,只听到呲一声,血箭从这汉子的胸膛飚出,朝着四方射去,激射而来的血箭直直冲了程潇潇满脸,血水同惨叫声久久回荡。
“钥匙。”李清让急急提醒程潇潇。
刚才,发生了什么??
程潇潇愣住。
眼前这老兄斜着倒下来,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面色上的红润眼看着变成一抹枯黄,两眼展露出血丝,爬在眼窝里,没了气。
程潇潇伸出手,停在空中,直抖。
“潇潇,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快找钥匙,离开这里再说。”
李清让的声音让程潇潇恢复了平静。
她是为一个鲜活生命的消失感到恐惧么?
程潇潇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刚才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凶恶的汉子突然露出恐惧的脸色,又为什么会“失手被自己杀死”?
她犹豫着镇静下来,伸手从这男人的手里摸出钥匙,筛糠一般解开了李清让的镣铐和束缚。
后者松开手,扶住程潇潇的肩膀,见她脸色死惨,低声道一句“抱歉”,便扶着她快速离开,从牢房中脱身后,两人很快沿着灯火找到了不远处的众人。
各个赤膊上身,东倒西歪倒在桌边,手里抱着酒坛。
李清让看了一眼就觉得不对劲。
“就算是喝得烂醉如泥,刚才那人杀猪一样的叫声,现如今还能睡着安稳,也真是不容易。”李清让感慨。
程潇潇吓得不轻,她急急忙忙擦干净脸上的血,换了一身衣服,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虽然早就知道江湖险恶,但是这也太疯狂了点吧。
李清让脸上也有血,他只擦擦脸,竟不当一回事。等到程潇潇盥洗结束,换一身男装出来,李清让看呆了。
“英俊小生。”李清让拱拱手。
得了吧。
程潇潇横他一眼,道:“少扯了,当务之急不是去找含栀么?”
李清让点点头。
两人在蜘蛛网一样的洞穴里来回穿行,人是没见着,蝙蝠蟑螂倒是不少。
这把程潇潇可吓得一顿够呛,什么时候她见过这样可怖的景象?简直比地牢里杀人还要让她毛骨悚然。
“这简直就是蚂蚁洞嘛。”程潇潇道。
“我有主意了。”李清让道。
“咦?”程潇潇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清让,这家伙说话怎么一惊一乍的。
她怀疑的瞪了瞪李清让,小心问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与其在这里瞎转,碰运气,还不如铤而走险。”
在这里碰到你,就已经足够“铤而走险”了。程潇潇气鼓鼓地瞪着他,心想刚才让自己“裸绞”的那一幕,这男的看上去不怎么靠谱。
两人见到一道光从幽暗的密闭甬道中折射出来,一路经过两个类似的“营地”,墙壁上挂满了火烛和火把,可是没见到活人。
“基本上都喝得烂醉。”李清让给出一个总结。
程潇潇搔搔脑袋,纳闷儿道:“今天是什么节气?要喝酒的?”
“我怕他们每天都是饮酒节。”李清让耸肩。“不过即便如此,所有人都喝得烂醉,这显然不正常。”
程潇潇也觉得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这种奇怪的感受,渐渐放松了警惕。
“难不成有人暗中帮我们?”李清让怀疑。
怎么可能。程潇潇叹了口气,摇摇头。
“你想太多了,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鬼才会来帮我们哩。”
“有人。”李清让捂住程潇潇的嘴,过道那头一道火光闪烁,洞内无风,显然是有人。
程潇潇不敢出声,把李清让的手挪开,偷偷摸摸侧身去看,只瞧见拉长的几道人影,还没见到人,这影子在摇曳的火光下闪动,离得越来越近。
程潇潇的小心脏砰砰直跳。
一天之内遭遇太多这种情况,让她神经都快麻痹了,但是李清让却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
“听到没?”
“什么?”程潇潇愣住。
“脚步声。”
程潇潇屏息细听,几乎没有动静,哪有什么脚步。
“听不到对吧。”李清让问。
“难道你听得到?”程潇潇翻了翻白眼。
“怪就怪在这里。”李清让道:“你听不到还罢了,连我也听不到,这事儿蹊跷。”
“为什么?”程潇潇睁大了眼。
“以我的功力,在方圆数十步以内的脚步,不可能旦无声息,若是近到身前了,仍不见脚步,若不是这人有心蹑手蹑脚,必然是功力深厚。”
程潇潇无语。也不知道该说这家伙自恋,还是该说分析的有道理好了。
“那怎么办?”程潇潇一听到“功力深厚”,心里就开始摇摆:“你说现在走来不来得及?”
李清让摇摇头:“现在走反而打草惊蛇,我们不如赌一赌。”
“赌?赌什么?”程潇潇问。
“走你。”话音刚落,程潇潇背上一痛,整个人被推了出来,正面来的两人,一个惊惶,一个愣住,他们都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不男不女的小生。
程潇潇暗骂一句,李清让你阴我!便陪着笑脸对两位道:“哈,今天这景色不错哈,挺好挺好。”
她扭身要走,背后听到一声“站住”,身体就猛地定住,一动不动了。
“你什么人?”其中一个稍高一些的把火把塞到矮个子手里,来到程潇潇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眼,问道。
程潇潇欲哭无泪,这都什么神仙队友的啊?卖队友的时候,连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的吗?
她只有眨眨眼,身体仍然岿然不动。
另一个矮一些的见她不吭声,板着脸道:“管她什么来头,咱们这是什么地方?留不得,宰了带回去给头儿瞧瞧。”
不要啊!程潇潇人都傻了,刚想出声辩解,另一个却来回盯着她仔细看,看的发毛。
“你怎么不吭声。”
程潇潇一张嘴,嘴里没声音。
她不是发不出声,是吓得不敢说话,身体哆嗦,却一动不动。
“你点他穴了?”高个子问,矮个子直摇头。
“那这怎么回事?”两人开始研究起来,这不男不女的家伙怎么一动不动,像块石碑一样呆立着不动。
程潇潇心里如同油锅似的煎熬着。
“你说,这家伙是男是女?”矮个子上下打量程潇潇,见她面如脂玉,气色锦绣,偏偏传了一身油腻发臭的男装。
“男的。”高个子想都没想就说:“哪有女人乐意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乱糟糟油腻腻,还浑身臭味儿?”
说着,他还在程潇潇身上嗅了嗅,似乎更确凿了自己的判断:“不然怎么叫臭男人?”
那矮的似乎不这么认为,他得意地冲高个子笑了笑,摇了摇手指道:“这叫以貌取人,不是我说你兄弟,你见过这样的男人?”
他一伸手,捏住程潇潇的下巴,一碰到那顺滑的肌肤,矮个子的眉毛都快立了起来:“你几时见过这样滑嫩吹弹可破的小白脸?”
程潇潇杀心都有了,心想若是我楚云深在这儿,早把你的脏手剁下来了。
这高个子一听,又围着程潇潇转了两圈,撅起嘴:“说的倒是,只不过这兄台没有女人胸襟,是差点儿意思。”
程潇潇脸一红,捏紧了拳头。
找揍呢吧!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不不,这就是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
“怎么说?”高个子皱起眉。
“虽然胸襟小,但是你瞧这儿,腰臀这里骗不了人,要我说,这是个女人。”矮个子十分确信自己的推论。
“男人。”这高个子自然也是当仁不让。
“押十两。”矮个子贼笑一声。
高个子挠了挠脖子,道:“跟了。”
矮个子搓搓手,笑了笑道:“那成,验明正身吧。”
他一伸手要碰程潇潇,后者差点儿叫出来,这高个子却抓住他手腕,道:“瞧你那样子,是不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我来,公平些。”
矮个子红了脸,道:“你也不想想,咱们坐镇这地方昏无天日,整日没白天没黑夜地操劳,哪里见过什么女人了?”
高个子也觉得有理,道:“那也行,一起来。”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翻了翻眼皮,伸手朝程潇潇胸口裤腰去了。
程潇潇刚要叫出声,身后传来嗖嗖两声,她一睁开眼,就见到身前这二位仁兄软在了地上。
李清让拍拍手,得意地冲程潇潇点了点头。
“你早点来不行么……”程潇潇抱怨。
“这没办法,这两人工夫可一点儿不差,不是他们分了心,我可点不中。”李清让瞥了两人一眼,从桌上抓起一杯酒,捏住其中一个的命门,照脸上泼去。
矮个子哗地被浇醒,刚想挣扎,自己的喉咙已经被李清让掐的死死的,似乎已然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你想要什么?”他抬起头,见到李清让:“阁下是?”
“我们是谁不要紧,我想问一件事。”李清让道。“有一个女孩被捉进这里,叫李含栀,你知道么?”
这人眼珠子转了转,冷笑一声:“白费力气。”
“怎么说?”李清让问。
“你知道又怎样?”这人反问。
“要是想救她,怎么说?”
这人从鼻孔里吐出一团气,冷哼一声,道:“虽然不知道阁下是怎么进来的,但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凭阁下身手,恐怕连我兄弟祁连海祁连江二人尚有不若,要从这里救人,只怕是丢人现眼。”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