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赈灾策出现问题(1 / 1)

在回清晖苑的路上,明云罗道,

“若弗,今日太后娘娘和你说了什么?”

江若弗转过头去,

“没什么,不过是闲话些家常,还考校了我列女传,想必是杜嬷嬷说的。”

明云罗挽着她,慢慢地走着,

“若弗,娘把之前的钱都归拢了一下,存到了钱庄里。”

“如果不算物件的话,也有两万多两。”

“那些物件暂时都还留着,只是保管有些难,倘若将来再生事端,只怕不好。”

江若弗给她宽心道,

“那就搬去大宗府邸吧,大宗总不至于将我赶出去。”

明云罗长出了一口气,欣慰道,

“好。”

江若弗陪明云罗慢慢走了回去,依偎着的身影长长投在了她们身后。

过了大抵一个时辰,江伯启应酬回来了,听闻了主院里发生的事情,只是皱眉,

“怎么又胡闹?”

“夫人都禁足了,你们怎么不好好看着她?”

下人语塞。

这他们哪里拦得住?

江伯启喝了一口热茶,

“恰巧这儿有件事要和七小姐说,你们这会儿去通传,定然平了若弗心里的气,七小姐不会拿你们发作的。”

清晖苑,

“掌家之权?”

下人面对明云罗的惊讶,恭敬道,

“是,杨姨娘现在已经将管家的钥匙交出来了。”

“老爷说了,杜嬷嬷还在府里的时候就说过,得选大宗嫡女的,就得掌家之权,七小姐您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大宗嫡女了,这掌家之权自然不遑多让。”

“而且不只是咱们这一家,其他旁支也都选出了一位小姐掌管中馈,听闻这掌管中馈的结果也要记入小姐们的女学课中算分,中途如果出了意外就换人。”

“不过咱们内史府,自然是七小姐您独当一面,其他几位小姐恐怕都难胜其任。”

江若弗接过管家手里的钥匙。

管家之前对江若弗有多冷落轻蔑,现如今就有多恭敬谄媚。

满脸堆着的笑都要将褶子堆成山坳,

“贺喜七小姐掌家。”

江若弗半靠着椅子,悠悠道,

“既然这钥匙现如今在我手里,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可以开始掌家了?”

她指尖把玩着钥匙。

管家谄媚道,

“那当然了,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得由您做主呢。”

江若弗随手将钥匙撂在几案上,

“那你下位让贤吧。”

管家猛地抬头,

“什么?”

江若弗给明云罗挑着花样子,漫不经心道,

“你不是说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得由我做主吗,现如今我说了第一件事,你就不听从命令了?”

管家忙道,

“不敢。”

“但是老奴坐在这个位置已经久了,对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也比较上手,您一时之间把老奴从这个位置上筛下去,只怕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当这个管家。”

江若弗将花样子递给明云罗,

“这你就不用管了,没了一个管家自然还有下一个。”

“鸣笙,从今天起你暂代总管家一职,至于原来的管家,就放在你手下做个小卒,你看看把他放在哪儿合适,是挑粪水好?还是去后花园挖泥好?”

她随手递给明云罗花纸,

“娘这个更好一些。”

明云罗接过,赞许道,

“确实是要更好一些,鸣笙的手艺当真不错。“

鸣笙恭敬道,

“谢姨娘赞赏,往后奴婢一定小心做事,为七小姐分忧。”

管家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着牙,

“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屋里的人都没理他。

但主院里,朱氏却是大发雷霆,

“凭什么掌家之权要落到那个贱婢手中!”

苑柳拦着她,

“大夫人,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应该及时想想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七小姐紧握着这个掌家之权不放了。”

朱氏坐下来,猛灌了一口冷茶,强行逼自己镇定下来,

“对,现在倘若再是冲动的话,一定误事。不能和之前一样处置江若弗了,她现在翅膀硬了,以前的方法都不管用了。一定要想想什么办法,让她把这个掌家之权给交出来。”

“你现在去把大公子给我叫过来。”

苑柳犹豫道,

“现在七小姐掌权,必定盯死了咱们院子,还是别……”

朱氏吼道,

“还不快去!”

江兰潜听了掌家之权的消息,抬头看向了黑漆漆一片的天空,有几只夜鸟呆在树上,一动不动的,眼睛却在放着诡异的光。

江兰潜直视着那些夜鸟的眼睛,旁边的丫鬟都不敢直视,

“小姐,人都说这些夜鸟有鬼祟,眼睛夜光,还是不要直视的好,免得邪祟倾体。”

江兰潜却是活生生盯到了那些夜鸟从那树上飞走,声音阴森森的,

“你说,我真的不如江若弗吗?”

丫鬟小心翼翼道,

“怎会?小姐的姨娘是县令千金,她的姨娘算是什么,您二者怎么可相提并论呢?”

江兰潜听了都发笑,

“你是说我不如娼妓之女是吗?”

丫鬟忙道,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江兰潜看着那空落落的树枝。

不管如不如江若弗,她拿不到的掌家之权,江若弗也别想拿得长久。

夜深了,紫藤花在清晖苑的云台上这是帘子一样地飘忽着,小小的花穗连接成串,挂在云台的木竿之上,垂落下来,让里面的人影疏疏落落,看不真切。

江若弗摸着那琴,这是从世子那儿借来的那把琴。

那日她回学堂回得匆忙,没来得及回府拿自己的琴,只能借了世子的。

江若弗抬手划动琴弦,琴声如流水声一般流泻。

她忽而想起,很早之前,在拿到那本册子后问过温孤齐的话。

彼时的她看着那几乎罗列所有世家,对世子妃一位仍旧漫无目的的册子,她还小心翼翼,带着一丝卑微的希冀,

“世子一直不接受陆小姐,是不喜欢跳脱活泼的吗?”

温孤齐不以为然,

“嗯。”

江若弗心中那道希冀的光又大了一点,她继续追问道,

“或许世子喜欢安静些的?”

温孤齐没抬头,

“安静也好。”

她心下刚喜,就听见他补充道,

“只是我不喜欢小家子气的。”

“我最是厌烦哭哭啼啼,平日里也不喜欢抬头看人的。”

江若弗握紧了衣袖。

温孤齐仍旧漫不经心道,

“这种性情坐在世子妃这个位置上不合适。”

“倘若你认识的人里有这般模样的,那便从册子里剔除。”

江若弗强颜欢笑答好。

世子厌烦哭哭啼啼,平日里不喜欢抬头看人的。

可是她平日里在世子面前,不就是这般模样吗?

她越忐忑越小心,出的错反而越多,在他面前哭的时候太多了,她已经数不清楚有多少回。

而从一开始,她就很少抬头与世子对视。

因为不敢,因为怕越陷越深。

所以世子看见的她如果不是哭哭啼啼,便是低头不看人。

原来世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子。

紫藤花被夜风吹起,花帘抚过了琴面,弹奏出轻微的响声来。

却被琴弦挂落下了许多小花穗。

江若弗在夜风中泪流满面,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早就应该明白。

她和世子没有可能。

纵使没有身份地位的差距,世子也不会选她。

因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子。

或者,世子根本就是有意在她面前这么说的,让她趁早断了自己的妄想。

可笑的是,自那之后,她总是让自己竭力抬头去看世子,不再躲躲闪闪。

现在想来,她着实有些可笑,世子想必早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不然不会平白无故说把她当成妹妹,也不会说自己最厌恶这种女子。

一遍又一遍的拒绝,可惜驽钝的她居然没有任何察觉。

她知道可耻,也可笑。

可是记忆却一遍遍在脑海里飞扬,仿佛当初他纵马过街,满街惊让的场景仍在眼前,马蹄带起的疾风骤卷,有踏马飞尘弥漫,有马鞭急甩,人声喧哗。有明阳肆野,九黎凡尘。

而他从头到尾,看都未曾看过她一眼,她却因此自顾自抛却了一颗心。

从最开始,她就在人群之中仰望着他,如同最微小的尘埃仰望那片最高的流云。

现如今她虽然离流云近了,却依旧不过是一粒尘埃而已。

无论是云国公府的小姐,还是十公主,皆是明艳大方,配他相得益彰。

不像她,从来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边。

她如硕鼠,暗藏着这份情愫如赃物,躲在阴暗之处,不敢叫这份情愫暴露在天光之下。

———

青州某州县,

“就为了这么一块牌匾争得头破血流,却没有想到最后居然给了贡献最少的李家!真是枉费我收拢这么多难民。”

“王兄不必气愤,这李家的牌匾拿的实属是有些蹊跷的。”

“话说这李家虽然是拿了朝廷的牌匾,也做不了当地第一大族吧。就李家的声望而言,哪里能代表一个州县?更何况他家又没出过官人,哪里撑得起这当地第一大族的名头。”

“要我说,县太爷这牌匾颁得太糊涂了,怎么说都是咱们刘兄做得最好,不仅仅收拢了难民,还专门去找难民,还在花了大钱买房子安置那些难民,这可是亏大了,枉费刘兄一方苦心和善心呐。”

被点名的刘姓男子一脸愁容,已经没有心思参与他们的抱怨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县太爷收了李家的钱?”

“收声,这话可不能乱说!”

”可是你们仔细想想,李家才收容了多少难民?左不过是我们在座每个人的十分之一罢了,这个牌匾颁给在座任何人都比给他李家要合理得多。”

“这么说来倒也是,可是咱们无凭无据,怎么才能知道县太爷到底有没有收李家的钱?”

“唉,当真是可笑,枉我等人族中人丁兴旺,家中有才学之士,在当地威望又足,却到底输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家族,这当地第一大族的名头,纵使是不要也罢。”

“就是,这个当地第一大族若是他李家,那我也不认。”

“听说就是朝廷里一个什么内史搞出来的,让咱们这些当地乡绅和富庶人家收容难民,谁收容的多,朝廷就把牌匾颁给谁,就意味着是当地第一大族,可是这内史当真是缺了德了,怎么偏偏就把巡按御史这些人都给调走了。”

“现在,官吏们没有御史看着,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县太爷肯定是收了李家的钱,所以就把这牌匾颁给了李家。”

“多可笑,咱们力没有少出,钱也没有少花,到底了,这李家把钱花在了刀刃上,把县太爷给治服了,这牌匾轻而易举就到了他家手里,咱们几个大族奔走了一个多月,居然还没有一个只堪堪收容了十几个难名的小族强。”

“这内史真缺德,这钱确实是不用朝廷出了,可这都让咱们出了,到底了钱力物力都花了,咱们什么也捞不着,你说这不亏大发了?”

“这招是真阴损,先是这个内史官把这个点子提出来,后来又劝太后娘娘把巡按御史给调走,现在巡按御史没了,这地方官就中饱私囊。”

“说不定县太爷拿了这钱,还要孝敬一部分给这内史呢,什么叫官官相护?就是两个口连在一起,张嘴吃饭都得一起,这有钱可不就得一起拿嘛。”

“贪官!我大昭朝居然有这样阴损的官,当真是耻辱。”

”若非当年一步之差考上举人,现如今只怕这狗官还是我的同僚呢,幸好是没有考上,不必去那等子污秽之地沾染了浊气。”

“现如今我等不仅浪费了人力物力,最后也没得到那块牌匾,但就算是没得到,倘若是公平竞争,我倒是也认了,但这偏偏就是内里有鬼,叫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那些难民现在还住在我家里,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恐怕赶都赶不走了。”

“这怕什么,既然朝廷做的这么绝,那我们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怎么来的就怎么给他们赶回去,要是不走的话,就乱棍打出去,我就不信了,朝廷真能坐视不管。”

“若朝廷真的坐视不管,那这些难民就得早早赶出去,免得白吃白喝,还放在家里给自己气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