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现场离林小萌家隔了不过几百米。
木非看着徘徊在大柳树下的那具无头冤魂,有些担心林小萌的安危,便向着人群中靠过去,想要了解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警察迅速封锁了现场,围观的人群被赶到别墅旁的草地上,却依旧聚在一起,小声地交流着道听途说来的小道消息。
不得不说人类对凶杀案这种八卦事的关注异常有兴趣,木非不过在这群以中老年妇女为主的人群旁站了五分钟,就大概听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幢别墅的主人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据说是只被包养的金丝雀。
这女人平日里也不和邻居有交流,白天一个人住在家里,晚上会开着一辆红色跑车出去玩到很晚才回来,邻居们都抱怨大半夜的总是被跑车的轰鸣声吵醒,对此多有怨言的几户人家甚至还为此上门找过她并发生过一些口角,最后也只是不了了之。
大约半个月前开始,晚上的马达轰鸣声居然消失了,领居们睡了几天安稳觉后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不过大家都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也就没太在意。
今天一早邻居大妈遛狗的时候经过女人家,出于好奇就特意张望了一眼别墅里的情况,这不看还好,一看居然发现那个女人正趴在二楼窗子边上看着自己。
邻居大妈当时也没太在意,跟女人目光相撞的时候也觉得偷看不好,就假装在四处看风景的样子,继续去遛狗了。
等她遛完狗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二楼的那个窗子。
那个女人还趴在那里。
别墅前有个十来米的院子,邻居大妈隔了这么远也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便仔细瞧了一会儿,发觉那女人居然一动不动。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哪!你们知道的,哪有人能保持一个姿势半个多小时都不变的?是不是啊,小伙子?”
被那个唾沫星子四溅的大妈抓住手臂,木非无奈地点了点头,心想着你能在那偷窥别人半个多小时,也是够无聊的。
大妈抓着木非的手臂仿佛就不想松开了,对着其她聚精会神听着她演讲的中老年妇女们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赶忙去找物业保安小陈说了这事,小陈拿了个望远镜跟我到这一看,当时就吓得把望远镜丢在了地上!你们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吗?”
众人屏气凝神,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个答案,都眼巴巴地等着大妈亲自把那个答案说出口。
“她哪是趴在那啊!那就是个搁在窗台上的人头!人头!头发上还粘着血迹,全都糊在脸上,哎哟,我当时都吓死了!”
木非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心道你哪有吓死,明明这么开心。
“啊!”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声,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离得近的几个人更是缠着大妈要再听一些些细节的东西。
木非想要走,奈何大妈抓着他手臂的力道着实有些大,一时半会竟是挣脱不开。
一个黑脸警察小伙走了过来,看到乱糟糟的人群皱眉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命案现场的?”
“我!”大妈大声喊道,“是我啊,警察同志!”
黑脸小伙走了过来:“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一下……你拉着他干啥呢?”
大妈一脸兴奋地说道:“警察同志,我有个重大线索要回报,这小子!”
她用力一拉木非,木非肩上的伤口被她这忽如其来的一下拉扯得生疼,不禁“哎呦”了一声。
“他不是我们小区的人!我这几天遛狗的时候见过他,总是鬼鬼祟祟地在这周围晃荡!”大妈得意地说道,转头看了一眼木非,忽然惊呼出声:“血!你看他手上还有血!”
木非疼得龇牙咧嘴,本来肩头的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被这位大妈用力一拉之下竟然伤口又崩裂了,鲜血直流染红了肩膀衣服那块。
大妈不由分说,一把将木非的上衣领口拉开,伤疤崩裂处一排明显的牙印显现在众人眼前。
想象力是个好东西,可是有些情况下过度的联想容易产生误会。
比如此刻小区里的住户们看到了木非肩膀上的牙印,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幅女子拼死反抗咬在木非肩头的画面。
黑脸警察见这情况也觉得不太对劲,当即掏出对讲机说道:“我是李剑鸣,我在别墅门口的草地上,请徐法医过来一趟。”
他说完看着木非,沉声问道:“你不是这个小区的人?”
木非眼见几十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不禁感叹这位大妈的想象力和行动力真是强得离谱,居然把自己当成凶手了?
“误会误会,我是来找同学的……”
“同学?”黑脸警察李剑鸣狐疑地问道,看木非的样子确实像个学
生,便先把他从那个一脸激动的大妈手中救了下来,严肃地问道:“你来这是找同学的?那她怎么说你鬼鬼祟祟地在周围晃荡?你同学家在哪?”
“嘶……”木非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不远处林小萌的家说道:“在那边。”
李剑鸣带着木非站在了林小萌家门口,刚按门铃,门就开了。
林小萌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看着门外的一大群人,惊讶地问道:“你们是谁?啊,木非,你怎么了?”
木非苦笑一声,半个月都不肯开门的林小萌,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跟他再见。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制服外面穿着透明塑料外衣的胖警察挤了进来,看到李剑鸣问道:“小李子,叫我来干啥?”
“徐法医,你帮忙看一下他肩膀上的伤口。”
胖子徐法医狐疑地瞧了一眼:“哟,咬的够深啊,这牙印估计要留一辈子了。”
李剑鸣沉声道:“大概是什么时候咬的?”
“起码得有半个月了吧?”徐法医若有所思,“跟那个女人初步鉴定的死亡时间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
李剑鸣闻言面色一变,看向木非的神色有些不善起来。
林小萌见状急道:“这牙印是……是我咬的!你们要干什么?木非做什么了吗?”
“你咬的?”李剑鸣皱着眉,“徐法医做下牙印鉴定要多久?”
徐法医刚要说话,林小萌一步跳到木非身边,抱着他的手大声道:“要证明?我这就证明给你们看!”
她面色通红,轻轻地咬在了木非肩头伤口处。
“哟呵。”徐法医笑着说道,“十分吻合,这不用我鉴定了,就是这女娃子咬的没跑了。”
林小萌红着脸,泪光盈盈,整一个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小声问着:“木非你做了什么事?警察为什么要抓你?”
木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剑鸣咳嗽一声,尴尬地说道:“没事没事,误会。”
胖子徐法医看着木非和林小萌,猥琐地一笑:“你们小情侣吵架也不用这么狠吧,这都咬成啥样了?难道是要刻个一辈子心心相印的符号?年轻人果然会玩啊!”
看这胖子越说越没谱,李剑鸣忙推开他,道:“你的伤口……需要去医院吗?”
木非轻轻摇头,刚想说话,林小萌已经抢着说道:“我家里有绷带和消毒液,我来帮你包扎!”
她紧紧咬着嘴唇,眼神中满是心疼的神色,一脸愧疚地看着木非。
李剑鸣见状也识趣地道:“算了,我这还有事要忙,如果有需要,警察会叫你们来警察局协助调查的!”
他回头瞪了一眼那个一脸尴尬的大妈,厉声教训道:“还有你,没事别瞎咋咋呼呼,影响警方断案!”
李剑鸣和徐法医推开人群走了,围观的众人见没热闹看也一哄而散。
“进来吧。”
等人群一散,林小萌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哪还有半分刚刚那种都快哭出来的小媳妇模样?
看那根木头还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林小萌转过身子,不悦道:“你不进来我可关门了。”
“哎。”
木非忙进了门。
林小萌家里还真有绷带和消毒液。
两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林小萌手法生疏地帮木非包扎着伤口。
两人默契地一言不发。
“哎哟,你轻点!”
林小萌太过用力,惹得木非发出一声惨呼。
林小萌的动作停了下来。
木非半天听不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林小萌偏过头去,小声嗫嚅道:“疼吗?”
“疼。”木非老实地点头说道。
林小萌闻言不禁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手上飞快地给绷带打了个蝴蝶结,怒道:“你应该说不疼!”
“那就不疼吧……”
“太敷衍了!”
“啊?”
“跟木头一样,话都不会说,真笨。”
林小萌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问道:“还疼吗?”
木非笑道:“不疼。”
“对不起。”
“没关系。”
林小萌终于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