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凌风扔下一个“滚”字之后,司机如释重负,溜得比兔子还快。
杜玥:“……”
怎么办,只剩她和这个恶魔独处一室了。
“咳。”她咳嗽一声,准备找点话题拖延时间,但盛凌风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下一刻,下巴被人一手死死攥住,杜玥被迫抬头,眉毛狠狠拧在一起,望进那双猩红的眼眸里。
盛凌风扬起下巴,神情倨傲,像在看一只蝼蚁。
“杜玥,你给我听着。五年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从今天开始,你再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男人眸色狠厉,声音低沉,他附在杜玥耳边,像一头眼冒绿光的狼,随时会扑上来,把人撕啃得干干净净。
杜玥的心脏颤了颤,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定定地盯着他看。
眼前这个浑身冒着危险气息的男人没有和她开玩笑,她毫不怀疑,只要她敢说个“不”字,下一刻,盛凌风就会拿出匕首狠狠捅穿她的心脏。
可是……凭什么?
杜玥气得身体不停颤抖,为免自己做出过激的举动,牙齿咬破了嘴唇,口腔里散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当年她不跑,难道留下来被沈小婉弄死了么?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双颊不住哆嗦,眸底涌出浓浓的恨意:“你和沈小婉,到底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
盛凌风见她老实了,松开她的下巴,冷冷睇了人一眼,走到驾驶座的位置:“别以为贺扬是你的救星,五年前,贺扬能把你藏起来,五年后,我也能把你藏到任何一个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杜玥瞳孔骤然缩紧,手指死死捏紧,手指嵌进肉里,丝丝鲜血渗出,她也浑然不觉,她像坠入了冰窖,浑身冷得发抖。
车辆开始行驶,窗外景物倒退,杜玥嘴唇失去最后一点血色,手指紧紧捂住心脏,身体被抽干最后一丝力气,软绵绵地靠在冰凉的窗户上。
她承认她对盛凌风还有感情,但,今天那最后一抹感情,被这个男人亲手毁了,化为灰烬。
他竟然扬言要囚禁她?
呵,多么可笑啊。
沈小婉是她的敌人,他却帮着那个女人说话,那她又算什么?
杜玥蜷缩着身体,眼睫缓缓垂下,在眼底留下一片黑压压的阴影,眸光流转间,不经意瞥到窗外的一片漆黑,电光火石间,突然生出一个极其疯狂的想法。
她咬了咬嘴唇,看看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又看看窗外,最终下了决定,打开车门,一跃而下。
这僻静荒芜之地,马路两边连围栏都没有,杜玥直接滚下山坡,黑夜吞噬掉她的身影,一阵声响之后,所有一切归于寂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杜玥!”
盛凌风红着眼睛,狠狠砸碎方向盘,疯了一般冲下去。
杜玥的身体被一根粗壮的树干拦下,她躺在湿润的泥土上,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嘴角勾了勾。
呼,终于呼吸到新鲜自由的空气了,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还来不及细想,人已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闭上眼睛,一片黑暗,在黑暗中,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再醒来时,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皮子沉重得厉害,浑身酸软,竟提不起一点力气。
杜玥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眼珠子转动,扫了一圈,眉尖若蹙。
这个地方从未在她的记忆里出现过,但却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尤其是窗外那一棵白杨树……
她琢磨半天,不知突然想到什么,微微睁大眼睛,心头散开绵长的慌乱。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穿着整洁的管家端着食物走来,看见她的那一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杜小姐,您终于醒了。”
这是盛家的管家,邵毅。
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别墅。
杜玥嘴角扯开一抹无力的笑:“我睡了多久。”
“一个星期。”
管家弯腰把东西放在她旁边,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床头柜,静静站在旁边,等候吩咐。
托盘上放着一碗瘦肉粥,香味扑鼻而来,这是她最喜欢吃的,此时却没什么食欲,兴致乏乏。
“盛凌风呢?”
“盛总出差去了。”邵毅看着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估计要三五天才能回来,盛总说,如果您有什么事,可以叫俞秘书。”
“不用了。”杜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不动还好,一动响起一阵哗啦啦的铁链碰撞声,她背脊僵直,缓慢垂眸看去,脚腕上竟锁了两条铁链。
刹那间,心寒如霜。
杜玥绷紧了身体,唇色全无,倏然抬头盯着邵毅,字字珠玑:“我是你们的犯人么?!”
她的视线太过犀利,邵毅如芒在背,尴尬地别过头去。
“杜小姐和大少爷的事,我不太清楚。”
他心虚地扔下这句话,脚步匆匆,逃也似的跑了。
杜玥冷笑出声,手指死死扣紧床边,努力平息心绪,却适得其反,越想越气!
她知道她触了盛凌风的逆鳞,可是他没有资格把她囚禁在这里!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盛凌风……”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姣好的面庞因怒火而一点点扭曲。
与此同时,H国阴雨连绵,男人站在窗边,静默地看着窗外景色,一言不发。
借着出差的名义,他在她醒之前离开了。
盛凌风叱咤风云,跺跺脚商界就要颤三颤的人物,面对一个女人时,竟退缩了。
当然,不是名义上的退缩,他只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而已。
他把她囚禁了。
他觉得这种做法不太对,于伦理道德上,但又是对的,基于他们的情况发展的话。
他已经说过了,再跑就把她绑起来,她还是那么不识趣,这不是自找的么?
可是……他有点窝火。
望着涟漪点点的湖面,盛凌风点燃一根烟,烟雾渺渺,掩去他凌厉的五官锋芒,看不清眼底神色。
沉思间,外头传来一阵不小的争执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狠厉的话语随之而来:“盛凌风!你把杜玥弄到哪里去了?我警告你,你不要胡作非为!”
两个保镖用尽全力拦着贺扬,两人鼻青脸肿,尽了全力,贺扬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要不是有人拦着,随时都会扑上来和盛凌风干架。
盛凌风睇了他一眼,掐灭烟头,慢条斯理走过去,给保镖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识趣退下。
“学你的。”
盛凌风冷嗤一声,薄唇紧抿,冷幽幽盯着身前的人。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即便只是一句隐晦的话,贺扬也瞬间明白他在计较什么,气得七窍生烟。
盛凌风在计较五年前他把杜玥藏起来的事,如今依法炮制!可是,那能一样么?
他一肚子怒火“噌噌”往上窜,目眦欲裂:“盛凌风你个小人!五年前我把杜玥藏起来,是经过她同意的!你凭什么不经她同意就把她关起来?凭什么!
小人?
盛凌风冷笑连连,真是有趣,他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有人用“小人”两个字评价他。
没关系,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从来不在意他们的看法。
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盛凌风冷冷开口:“贺公子,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不行!”贺扬拧紧眉毛,想也不想,直接扬起手臂,拦在盛凌风面前,不依不饶:“今天除非你告诉我杜玥的下落,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是吗?”
“没错!”
“呵。”
盛凌风笑了,带着丝丝凉意的那种笑,他侧眸看贺扬,声音冷到极致:“你有什么立场问我?嗯?你是她男朋友?”
“你!”贺扬蓦地瞪大眼睛,如鲠在喉。
要说有什么立场,他只有个朋友的立场,但这在盛凌风面前明显站不住脚。
打蛇打七寸,盛凌风不屑与旁人过多言语,说话必一击致命,狠狠戳进贺扬的心坎里,完事了,还要搅动两番,搞得他痛不欲生才好。
果不其然,贺扬白了脸,呼吸逐渐紊乱。
他和杜玥朝夕相处五年,却什么也没什么,也没任何正式关系,杜玥明摆着不喜欢他,盛凌风这话挑明了说就是:“杜玥不喜欢你,你少管!”
贺扬深呼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才能勉强稳住心神。
“你对她不好!”他一口咬定了说:“你肯定是囚禁了她,你会伤害她!我必须带她出来!”
“我对她不好?”盛凌风挑眉,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他要是对她不好,当年杜玥窃走盛氏机密的时候,他就会千里迢迢追过去把人送进牢里去!
可他没有。
他对她不好,难不成天底下只有这位贺小公子才会对她好?
无知!狂妄!
想起旧事,盛凌风眸底蕴着一层薄怒,他没必要和贺扬讲那么多,一字一句道:“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