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叫无事?
唐璎打死不相信,大抵也是因为心中着急。以至于她忽略了一个事情——她现在还是被陆湛抱着。
然而,等到她回过味来,陆湛早已松开了手。将她安置在了软榻之上。
屋内也不知何时点起了暖炉,瞬间提高的温度。让唐璎身子一暖舒服了不少,却还是不放心道:“其实就算是……”
“就算什么?”陆湛,幽邃的瞳仁里透着沁人的凉。
就算她真被赐婚给了龙非凌也没什么,毕竟谁胜谁负还为时尚早。
只是,看着陆湛的眼神,唐璎识相的闭了嘴,一双桃花眼乌溜乌溜的转悠着,半响才道:“那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了?”
宫中的暗桩早已回了消息,可是那半吊子的消息。
越听越让人心忧。
“想知道?”陆湛,狐狸眸眯了眯问道。
“想!”
唐璎猛地点头,旋即又挤出了一抹笑容。
她平素不大爱笑,在陆湛面前更是刻意收敛。今日,事出突然她又心急想要知道真相。自然也再顾不得那些虚头八脑的假装。
而陆湛似乎很满意她现在的表现,须臾,将大殿内和太后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唐璎闻言,先是一惊听到太宸殿的事后。这才面色有所缓和,“太后说的到底是什么办法?如此危险的法子能否不要用?”
“你害怕他们翻脸不认账?”陆湛,将眼前小人的心思尽收眼底。
唐璎也不避讳,而是直接点头,“如你所说兹事体大,帝王家最是无情万一真闹出什么事来……”
唐璎深信,陆湛必会背锅之人。
“可这次我并无退路。”陆湛如实道。
“怎么会没有退路呢,你只需要……”话到一半唐璎缄默不语了。
他只是需要什么?
需要闷不吭声,放手成全。
需要当此事并未发生过,反正唐璎现在也不是旭王妃。
这话,唐璎着实说不出口,尤其是看着陆湛原本璀璨的狐狸眸,顷刻间变得无光无亮时。她真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可是……”唐璎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本以为陆湛会打断自己,不曾想他只是安静的垂着长睫,似在细细聆听,也似故意等她说完。
无奈之下,唐璎,只得一鼓作气道:“可是何君,还有圣毒门的人都会担心的。而且虚风醒来也会担心你的。”
陆湛挑了挑眉,“如此说来,还有林管家,小慧、甚至王府上下等人都会担心我对吧。”
对。
这个字,唐璎是万万不敢答应。因为陆湛此刻的脸色,黑的可以媲美锅底。
“王爷,时候也不早了,你既已平安归来那我就先行告退。”说完,唐璎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只是走到一半,却忽觉不对劲。
因为陆湛并没有阻拦她,还因为……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雕花窗,闻着入鼻而来清清淡淡的脂粉味。唐璎干干一笑,“王爷,这是我的房间。”
一言概之,要走也该是陆湛走才对。
可陆湛并没有要走的时候,只是喉结微动,眸带异样的盯了她一瞬。
唐璎未明白其意,只觉得一阵地转天旋。而后耳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但被撞到的人并不是她,而是陆湛。
想来或许是预测失败,亦或者是……太过紧张。总之陆湛以高大身躯的优势,将唐璎逼入了墙角处。
自己却也不慎撞上屋内的横梁。
“撞疼了吗?”唐璎,舍己为人的问道。
陆湛,依旧没有回应却猛地上前,咬住了唐璎的唇。而后欲撬动她的贝齿,发起更为猛烈的攻势。此刻他的眼里除了,面前的小人儿再无其他。
“陆湛,你干什么!?”这下,唐璎饶是再傻,也反应过来了。一把想要推开陆湛。
可她越是挣扎陆湛就越是将其禁锢。
仿佛要将唐璎牢牢锁死在自己怀中一般。
唐璎近身格斗不弱,一个翻身卸手眼看就要从陆湛的怀里突围而出。不曾想陆湛这回竟用了六七分力。
反手就将唐璎扣死不说,强劲的内息也随之席卷而来,最终让唐璎再无力挣扎。
只是……
唐璎实在不相信,眼前人会如此强迫她。
所以挣扎无用的唐璎,终闭上了眼,只是眼角处似有一行清泪划过。此刻唐璎一句话都没说,却像是千言万语砸在陆湛的心上。
片刻,唐璎只觉得扼住自己的那双手松开了,连带着那强劲的内息也消失无踪。
再度睁开眼时,陆湛已退了一步。与她保持了恰当的距离。
“你……方才……”唐璎愣了愣,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便是第二种,也是唯一的办法。但显然公主你不愿意,我亦不会强求。”陆湛,恢复了理智,声色冰冷道。
唐璎气息微微滞了滞,这才想明白陆湛所说的话。
也是,倘若在和亲之前他们便有了夫妻之实。那甭管是十座城池,还是南苗继承人。都无法再将唐璎从陆湛身边带走。
可,我愿意这话。唐璎实在说不出口。
也就是这时,陆湛再度开了口,“放心吧,南越皇室不会弃我,因为南越再也找不出一个成气候的皇子。即便皇上不愿帝位落入我手,摄政王的位置也必然是我。”
“所以,未卸磨之前他们不会杀驴。”
听到这话唐璎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那便好,那便好。”
她就知道陆湛,不会是个愚蠢的人。
但是,当真好吗?
似乎并没有。
因为陆湛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暗沉,不对,细看之下似乎比刚才还要沉了几分。
“你不舒服吗?”唐璎小心翼翼的问道。
陆湛,冰封的神色终是有所松动。只是看着眼前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终是拂了拂袖,转身而去。
直到他离开后,小慧才钻了进来,“王妃,你是故意气王爷的吗?”
唐璎愕然,“何以见得。我为何要气他?”
小慧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和明珠互看了一眼,而后两人竟也齐刷刷的摇了摇头。
俨然唐璎当真是块朽木。
随后小慧跟明珠也离开了,独留下唐璎一人望月惆怅。
她实在不明白,明明她是关心陆湛,怎么就变成了故意气他?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龙非凌看着刚刚传来的密报,忍不住勾了勾唇,“我早就说过,他俩根本不合适。旭王端着那正人君子的架子,又怎么会做强取豪夺的事呢。呵呵。”
别说这样的结果,真是出乎意料的让他满意。
林绾绾,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嘴角带着讽刺道:“然后呢,摄政王是打定主意要迎娶护国公主了吗?”
“哦,不对,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你嫁过去。”
“圣女此言差矣,本王说的明明白白。是将唐璎迎娶回南苗,何来嫁她一说。”龙非凌似心情大好,并没有跟林绾绾生气。
可他越是如此,林绾绾便越是恼怒。
“那又如何,难道你没看见吗?旭王已跟南越皇帝密谋,你有信心斗得过他们?”林绾绾既是担心,也是嘲讽道。
一个陆湛便足以令他们头大,再加上一个南越皇帝。
试问他们还能占到什么便宜。
“有何可惧。”龙非凌,浑不在意道。
那模样看起来既自信,又胸有成竹。半点也不像是假装的。
倒是让林绾绾不由得多问了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那在此之前,为何不与她商量?
“若是什么都说了,岂不是没有惊喜了。何况,咱们不是还有拓跋嫣嘛。”龙非凌似故意岔开话题。
林绾绾,虽还想要深究。可看着他如此态度,也明白强求无用。
只能勉强点头,“嗯,拓跋嫣,明日便会带着北苗的人入宫。但容我提醒你一句,南苗和北苗可是宿敌,几百年都未曾和平共处过。”
“这次,拓跋嫣会答应合作,极有可能是想要两面三刀。”
她这是善意提醒,至于龙非凌听不听,林绾绾就没办法控制了。只是想到此林绾绾的神色却不免有所异样。
原本一双媚骨天成的眸子,此刻也染上了些晦色。
“后悔救我了?”冷不丁的,龙非凌开了口。
林绾绾毫无准备下,心神皆是一怔,但随即摇头,哑然一笑道:“从未。”
说完这话,她也不在此多做停留。只说了句,“望摄政王可以吸取前车之鉴,切莫掉以轻心。”便推门而去,离开了屋内。
……
翌日,一早北苗公主拓跋嫣,带着北苗的人入了皇宫。
与南苗使团不同,北苗的做派倒是低调了许多。
但是……
“北苗公主,孤不甚明白。你中意的和亲人选是谁?”南越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回皇上的话,臣女想要的和亲之人是南越旭王殿下——北堂湛。”拓跋嫣,笑语燕燕道。
只是这话一出,震惊四座。
得咧。
南苗想要护国公主。
北苗想要旭王殿下,如此看来这南苗北苗,倒是可以凑成一对了。
林恩瑞率先发难道:“北苗公主,你方才是在开玩笑吧?不然,你觉得凭你们区区北苗,如何能将旭王殿下带走?”
和亲不一定是要将人带走。可有了昨日龙非凌的一席话,众人先入为主的认为。北苗也是要将陆湛带回去。
而这话一出,果然引来了不少反对,“皇上,恕臣直言。旭王殿下乃我朝中肱骨之臣。岂能去北苗那等荒原之地。”
“皇上,旭王殿下身份尊贵。非一般王孙贵胄可比拟,臣也认为让旭王殿下迎娶北苗公主不合适。”另外一朝臣也随之附和。
今日的情况,跟昨日大不相同。
何况哪怕是为了让陆湛松口,一众朝臣也得帮着陆湛不是。
不然事事都不顺他的意思,那陆湛岂不是更加不可能放手。那护国公主和亲一事不就黄了。
拓跋嫣,显然没想到形势会如此一边倒。
一面在心中暗自咒骂龙非凌不知给了他什么错误的消息,一面出言道:“皇上,臣女并未说要将旭王殿下带走。”
“少司马,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北苗虽是弹丸小国,却也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何况我们从来不喜玩笑。”
说完后,拓跋嫣,目光陡然一凉扫像一众朝臣,“诸位大臣的担心我深表理解。但诸位多虑了这次和亲。旭王殿下,非但不用去北苗。还可以得到十分丰厚的嫁妆。”
“公主,这话是何意?”昨日,与陆湛作对的王大人,今日又当了领头羊。
当然,有如此疑问的并非他一人。
所以就连南越皇帝,也没有阻拦他的询问。
“本公主虽不及南苗摄政王那般权势滔天,但所幸父皇母后对我还有几分薄爱。出发前我便已得父皇首肯,只要能觅得如意郎君。我北苗愿以十五座城池,无数珍宝作为嫁妆。”拓跋嫣,一字一顿道:“而本公主中意之人便是旭王殿下。”
“如此说,诸位可明白了?”
一众朝臣面面相窥,似在商议,又似在猜测。
“敢问公主,若非本王迎娶公主。那这嫁妆是否照旧?”最终,一直沉默的陆湛开了口。
而他这话也问出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
拓跋嫣肯留在金陵自然是最好的,就算他日北苗有异动。南越国手上也多了一个筹码,再加上十五座城池,那就更好了。
有些文臣甚至都开始盘算,南苗十座,北苗十五座。
且不看日后这两国的动向,就单单眼下的南越国也是净赚十五座城池。
一朝一夕间能成如此买卖,去哪找啊!
“旭王殿下,如此聪慧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本公主方才说了,要觅得如意郎君方才有这般嫁妆。”停顿片刻,拓跋嫣,笑容更甚道:“如若不然本公主就不嫁。既是不嫁又何来嫁妆一说。”
“嘶!”
众人均倒吸一口凉气。
这回连林恩瑞脸色都变得不好了,望向陆湛大有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两国不和亲已是天大的事,更何况之前。平定那十万乱军,他们镇北司马家有功不错。但北苗这边也出了不少力。
若是和亲那这是皆大欢喜的事,如果没和亲。
那宁王妄图弑君篡位,南越差点内乱,南越皇帝曾深中巨毒等等。一些列丑事是否要被掀到台面上?
“公主此话当真?”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南越皇帝开了口。
金口一开,大殿内再度恢复宁静。
拓跋嫣,不卑不亢道:“皇上,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臣女,绝不敢勉强旭王殿下。但臣女心之所向亦无人可改。”
“如果和亲对象不是旭王殿下,那臣女便不嫁。”
拓跋嫣最后的一句话,像是一大块巨石落下来,砸在平整的地面上碎成粉末,四处飞扬。
“那敢问北苗公主,可是非要旭王妃的名头?换句话说平妻可否?”老相国,审时适度的问道。
这话,像是让众朝臣都找到了窍门。
虽未言语可一双双的眸子,都亮了起来。
甚至有人劝说,“北苗公主,旭王殿下,在我南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你虽是金枝玉叶但……想要成为旭王妃,着实还是差了点。”
那朝臣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反问差了那点的准备。
没曾想,拓跋嫣竟全然不介意,“无妨,只要能嫁给旭王殿下。哪怕是做侧妃,本公主也甘之如饴。”
“那嫁妆?”方才发言的朝臣,赶忙追问。
仿若,此事若是成了全是仰仗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自然照旧。”拓跋嫣,早已看出他的用意,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只要能嫁给湛哥哥,怎样都是好的。”
湛哥哥,如此称呼让众人不由得抖了抖。
王大人则是立马道:“恭喜皇上,贺喜旭王殿下。真是天拓我南越啊。”
而后其他的宁王旧部,也纷纷开口恭维。
一时间祝福声,此起彼伏。倒是颇有几分让陆湛不得不承认此事的架势。
直到……
龙案上传来一阵重响,这才让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放肆!”南越皇帝震怒,“王大人,孤方才一言未发,你竟如此越庖代俎。当真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以王大人为首的朝臣,纷纷下跪。个个面露寒颤。
可这还不算完。
南越皇帝随后又道:“诸位,怕是不记得当初是谁替你们求情。才免遭株连之罪的吧?如今尔等倒好,非但没有对旭王感恩戴德。还如此咄咄逼人,尔等当真以为孤老了。杀不动你们也无法整肃朝纲了是吗?!”
他们一干人等,都与宁王北堂宸或宁国侯府多或少有些关系。
不过他们并没有参与谋反,而且牵扯不深,陆湛不想要赶尽杀绝,才留下了这批人。
“皇上,恕罪,臣等不敢。”
“臣等知罪。旭王殿下,臣等绝无逼迫你的意思。还望旭王殿下明鉴啊。”
王大人率先调转了风头,拽着陆湛的官袍求情道。
他这样可谓是能屈能伸,但也让许多有骨气的官员为之不耻。
就在众人以为,陆湛定然不会被他所动。没曾想陆湛竟道:“王大人,无需如此惊恐。虽你们方法有错,但心思终归是好的。而且本王也觉得你们说的对。”
什么!?
众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