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燕王府,宁王临终之前求我让我放过他的母亲,说是我欠他的,我没答应,不过想来他也知道我不会轻易答应的,他算计了我,我岂能轻易答应?所以,他方才会给宁王妃留下这样的一封书信。”长生看着凌光手里的匣子,“一个人活到了这个地步,你说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样的孽?”
“是宁王自己魔怔了,公主不必过于介怀。”凌光并不可怜宁王,他明明有机会做其他选择的,可是偏偏选了最荒谬的一个,“若他早些揭发了张氏,张氏便不会一错再错。”
“他是对父皇没信心。”长生道,“其实他若是对父皇有一丝的信心,就跟燕王一般相信父皇终究还是有一丝父子之情的,便不会一直沉默,他不是不想早早便阻止了张氏的野心,只不过是怕开了口,他的母亲便连在冷宫里面熬着的机会也没有了,这一怕,很多事情便无法挽回,到了最后,他若是说了,张氏只有死路一条,就算父皇还念着几分父子之情也不可能容的下这般一个祸害活着,所以,他只能算计我,让我欠了他一条命,然后不得不还他一条命!可这样还不够,还得加强了宁王妃这孤儿寡母的,这才足以让我不得不留下他母亲这个祸害。”
凌光冷笑:“果然是母子!”张氏城府极深,她的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罢了。”长生道,“他既然能豁出去这一条命,我为何便不能留下一个祸害?放着提醒自己也好。”
“那燕王生母那边……”
长生皱了眉,宁王在信中说的很详细,张氏派人接触了余氏,便是想要余氏将皇帝陛下的秘密计划宣扬出去,让全下人来对付她,从而为他的儿子谋的一片天地,当然了,亦是想要将春闱一事也顺利解决了,宁王自然便不能让她这般做,从中做了些手脚,让余氏将长生引到了自己身边,然后趁机对她下手,然后给他一个为她舍命相救的机会,虽然极为的荒诞,其中还有没有什么没说清楚的秘密,长生不得而知,但结果便如宁王所写的那般,“不过是与蠢货罢了,留给燕王守着便是。”
“留着她的确比较有用。”凌光道,燕王对主子还有用处,不管他现在是否仍如当初一般忠心耿耿,留着余氏都对主子有好处,一可挟制燕王,二可拖燕王后退!
长生看了那匣子一眼,“送回去给宁王妃吧。”
“是。”
宁王妃月子里头进宫去的事情很快便为人所知晓了,甚至连她进宫做了什么都传的有板有眼的,不过冷宫里面的事情却是一点风声也没传出去,大家知道的便是宁王妃对亡夫至情至圣,得知张氏为了宁王之死而病倒,当即便顾不得自己尚在月子当中进宫去看望安慰。
方夫人听了这些传闻,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女儿,冷宫里面女儿所说的那些事情她也不想去理会,她要的只是女儿平平安安。
“娇娇,你不要再吓母亲了。”
“母亲放心,我不会了。”宁王妃抱着怀中的儿子,“往后我便在这宁王府中好好养育我的圆哥儿,外边的事情都与我们母子没有关系。”说完,抬头看着憔悴了许多的母亲,“母亲,你也回去吧,这宁王府,方家的人还是少来的好。”
“娇娇!?”方夫人震惊。
“这些日子多谢母亲照顾。”宁王妃继续道,“也感激方家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女儿不孝,不能为方家贡献什么,但是却也不能连累了方家,母亲,王爷是为了救长生公主而死的,陛下不会亏待了我们母子,我们在这宁王府会过的很好的,母亲,你回去吧。”
方夫人顿时泪流满面,她的傻女儿,傻女儿!
……
长生公主搜寻庶人秦恪的余孽的行动仍在继续着,不过声势在抓了好些人之后便已经越来越小了,渐渐的便已经淡出了百姓的视线,如今众人关注的是今年会不会大旱一事,好在朝廷及时作出了应对措施,倒也没造成太大的恐慌。
毕竟当年南方大旱,死了不少人。
长生除了每隔一段时间便去禁卫军与京兆府问一问搜捕秦恪的进度,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巡视春耕一事上,剩下的便是为许昭担心了。
期间收到了萧惟的消息,他已然随着司楠启程去西州赴任,让她放心。
一晃,便到了四月了。
原本该雨纷纷的清明时节,却仍是不见半滴雨。
朝中对大旱的忧虑一日比一日重,气氛也一日比一日沉。
倒是许昭有消息了,或许真的是元襄皇后在天之灵保佑,许昭平安回来了,虽然看上去是吃了一些苦头,但好歹是平安回来了。
“终于舍得回来了?!”
看着咬牙切齿的公主殿下,许昭却是笑着一把将她给抱住了,差一点没抱着抛了起来,惊了旁人一把,毕竟他一回京便火急火燎地进宫,长生也是一得到他的消息便赶来了,现在两人都在太极殿外,不说有侍卫宫人的,便是大臣也有两三个,他这般一抱,可想而知会生出什么样的谣言来。
不过长生却并不在意,虽说被他这般一抱倒也抱出几分火气来,但还是高兴,终于活着回来了!
“阿熹,我可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许昭倒是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了,忙将人给放下,却按耐不住欣喜的心情,“让我看看,有没有担心的瘦了些?”
“不必看了,胖了三斤!”长生没好气地道,然后继续仔细打量着他,瘦了一圈,眼底下尽是乌青色,气色也不太好,也憔悴的很,想来是在外头吃了不少的苦头。
许昭一脸难过,“枉我一心想着不能让你担心拼死拼活地活着回来,你倒是胖了!”
“本公主压力肥成了吗?”长生恼羞成怒,踢了他一脚,“成了,见过了父皇没有?”
“还在等着陛下召见了。”
长生吸了口气,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还好活着回来,虽然模样有些糟糕,但活着回来就好。”
“我当然得活着回来,不然岂不是便宜了那臭小子了?”许昭笑道,“我们的阿熹是越发的漂亮了。”
长生翻了翻白眼,“随我去见父皇。”
“是,公主殿下。”
……
裕明帝最近为了防旱一事皱着的眉头因为许昭的平安归来舒展开了,虽然长生认为皇帝陛下一直心情郁郁一定不止是政事,还有曾经的枕边人张氏居然有那般一副心肠而他却一点也没发现有关,当然了,也有是因为许昭失踪,他怕再愧疚亡妻,但许昭总算是平安归来了,他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
在皇帝陛下的面前,许昭自然不敢跟长生一般瞎闹,认认真真地将历险的经过给说了一遍,他离开燕州城赶回京城,在燕州境内是一路顺畅的,别说遇刺了,便是半个毛贼也没见着,许是太过顺利了,让他放松了警觉,方才一不小心着了对方的算计,虽然长生派去的人一路保护,但对方的人也不是普通的人,几番交手之后,许昭便可以肯定对方一定是专业的杀手,而且还似乎一定要取他的性命一般,来人越来越多,下手也越来越狠,手段也越来越歹毒下作,他是在所有人的拼命保护之下才得以脱身的,不过跟着他的人却没有那般好运气了,都命丧在杀手的手中。
“我逃脱之后不敢声张,便一路乔装打扮往进城而来,起初我是混进了一个商队里头,可后来杀手追寻而至,我只能放弃官道择小路回京,路上更是几经艰险,方才平安回到了京城。”
皇帝陛下越听脸色越难看。
长生也是神色凝重,“父皇,从秦恪回京到如今,我们已经几次铲除了他的势力,他应当没有能力再安排这样的刺杀。”
“看那些杀手的行事,倒像是江湖人的作风。”凌光开口道。
许昭颔首,“最近这次躲避他们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他们提过听风楼。”
长生看向凌光。
“这是江湖中的一个杀手组织。”凌光道,“只拿银子办事,不论是谁,只要出的起银子,听风楼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
“也便是说有人出银子买本宫的项上人头,他们也会来取?”长生冷笑。
凌光要摇头,“听风楼是江湖组织,自然是行江湖事,至今为止还从未听闻过他们对朝廷中人下手,而且是这般大的阵仗。”
“请听风楼的杀手贵吗?”许昭却问道。
凌光一愣,却还是答道:“价格不菲。”
“看来你还挺值钱的。”长生道。
许昭点头,“的确是挺值钱的,那可是一波又一波的杀手,估计公主殿下也未必出的起,也不知道谁这般想我死。”
“要你命的银子本宫的确出不起,不过你说本宫若是出银子买他们去杀那买凶杀你的人,他们会不会动手?”长生道。
许昭眉心一跳,“公主果然够狠。”
“本宫更喜欢歹毒这词。”长生道。
许昭笑道:“既然是来杀我的,如何能让公主破费?我这些年虽然没有贪污受贿的,但也还是存了一笔银子,当初皇后娘娘给许家置办的家当也不少,应该足够应付的,不过要是不够的话,还是得请公主破费。”
“好说。”长生挑眉道。
裕明帝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这些,轻声斥责了一句,“胡闹!”
“的确是胡闹。”长生道,“比起给他们银子,本宫更喜欢抄了他们的家,就跟当年抄了青云寨一般!”
“我打头阵!”可不能便宜了那臭小子!
长生眯了眯眼惊,“便宜你了!”
“我可是你表哥,公主不便宜我难不成要……”
“咳!”皇帝陛下听不下去了。
许昭当即收起了玩闹之心,“陛下,末将既然平安回来了,想明日便去京畿大营赴任。”
“你可行?”裕明帝问道,有几分关切的意思。
许昭正色道:“不过是几个宵小之辈罢了!”
“先回去休息几日,再去吧。”裕明帝看了他会儿,道,显然也是觉得许大少这时候的样子有些见不得人,“京畿大营不缺你这几日。”
“多谢陛下。”许昭自然应了这份好意,说完,看了一眼长生。
长生心领神会,便对裕明帝道:“父皇,儿臣送表哥回府吧。”
“嗯。”裕明帝道,“不许胡闹。”
“儿臣哪里是胡闹之人?”长生嗔怪,“父皇放心就是了。”说完,便与许昭一同告退了,出了太极殿,便在众人有些好奇又不敢好奇的目光之下出了宫。
马车之上,长生敛去了玩笑之心,问道:“有什么不能在父皇面前说的?”
许昭脸色有些不自然。
“这一路上你惹了祸了?”长生见状问道,他这样子分明是闯了祸又不敢说的,可现在的许昭又不是当年那浪荡子弟,能惹了什么祸自己收拾不了还需要她出手的?
许昭吸了口气,“我之所以能够平安回来,多亏了一位姑娘。”
长生错愕。
“当日我的行踪被杀手发现了,虽然逃脱了,但还是受了点伤,被一行人救下了,他们是出门省亲的,主子是因为未出阁的姑娘……”许昭的声音压的低沉的,也有些不敢直视长生的眼睛。
一位姑娘,还是未出阁的!
长生似乎猜到了些了,“你想要我如何帮忙?”
“我坏了她的清誉,得娶她。”许昭道,随后又忙解释道,“被他们救下之后,我便随着他们一同往前走,他们本是要去南方的,所以我想如果我跟着他们一起走,杀手应当不会猜到,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找到了,一行人……都遭了毒手,我只能救下那姑娘一同离开,这一路上为了隐藏身份便嫁借是夫妻。”说完,抬起头看着她,“阿熹,我既坏了她的清誉,便不能不负责任。”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长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又不是背着我偷人?就算背着我偷人了,我还能把你怎么着?表哥!”这后边的两个字咬着牙说出来。
许昭一愣。
“你还真的跟萧惟给杠上了?”长生失笑。
许昭搔了搔头,“总之得给你说一声就是了。”
长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还是得说,整了整思绪之后便道:“虽说你这般做无可厚非,不过这姑娘的底细你可清楚了?可别又闹了燕州城的那一出!”
许昭又是一愣。
“表哥。”长生看着他,“你该不会连人家姑娘什么底细都没问清楚吧?”
许昭没答话。
成了!
长生扶额,“那姑娘现在在何处?”
“府里。”许昭道。
长生吸了口气,“那你现在回府去问清楚人家姑娘的家在何方,家中高堂是否还在,若要论婚事该找谁?还有,既然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即便是为了负责报恩,也要摆出诚意来,姑娘家家的跟着你逃命定然也是吓坏了,好生安抚人家。”
“好。”许昭道。
长生又吸了口气,“我便不去了,等你将事情都弄清楚了,若是没问题的话,我便请父皇下旨赐婚就是,家世倒是没什么,只要底细干净就成,父皇那边我来负责。”
“嗯。”许昭点头。
长生看着他,突然间有些哭笑不得,“之前便想着请父皇给你找一个当家主母的,可又担心你还没走出来,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类型的,如今你倒是自己解决了,不过也好,省的我心烦,虽然是阴差阳错,但也不失为一种缘分,或许是母后给你选的也不一定。”
“阿熹……”许昭欲言又止的。
“有话便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长生恼火。
许昭看着她,“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
“我说过我娶你……”
“我自有我的心上人,谁让你娶了?”长生打断了他的话,“你好好的负你的责就是了!”
许昭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回了一遍她的话之后便又气不过,“之前应该多揍那臭小子一顿!”
“你打的过再说吧!”
许昭瞪了眼,旋即想起了临走之时萧惟说
的那件事,便顺便问了一下,“那臭小子急的差点不顾一切跑回来,你说你怎么便看中了这般一个不重用的?”
“我喜欢!”长生笑的眉眼弯弯的,这算不算不中用她不知道,不过萧惟的这份不顾一切的焦急,她却很受用,“你管的着吗?”
“是,管不着!”许昭咬牙切齿,心里有多恨了几分。
长生没跟他计较,“这次刺杀一事让父皇来查,你别掺和了。”
许昭皱眉。
“有人买江湖杀手来杀害朝廷命官,这分明是在打父皇的脸,父皇不会希望别人越俎代庖的。”长生道,“而且,或许现在也不是查这事的好时候。”
“公主的意思是……”
“先放着,到时候一并发作,这样方才有雷霆之势。”长生眯了眯眼,“这般着急想要你命的,也无外乎便是那几个,不急。”
许昭自然猜到了疑凶,不过他却还是多想了一些,“阿熹,若是与胡人有关,跟我说一声。”
长生一愣。
许昭低着头,“她亦有亲人的。”
长生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口中的她,便是当日那为了他而死的胡人女子,“表哥,过去了便过去了,既然天定良缘,便好生珍惜眼前人。”
“我会的。”许昭整了整神色,又恢复了笑容。
长生心里叹息一声,便是她自个儿也知道这些话说起来很容易,可真正的做起来却并不是那般的简单,不过人生漫漫长路,终会有放下的一日。
……
长生将许昭送到了许府的门口便离开了,而许昭平安归来的下来也传遍了京城,甚至连太极殿前许昭对长生公主那激动一抱也尤抱琵琶半遮面地传了出来,如今这许大少爷可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是处的浪荡子弟了,与长生公主乃表兄妹的关系,又是许家唯一的嫡系血脉,亲上加亲也不是不行,再说了,不过皇帝陛下若是有有这份心思却还将许昭摆到那般重要的位子上,怕是更加纵容长生公主干涉政事了。
虽说对那许昭要负责的那位姑娘存了些疑心,但长生还真的是希望不过是自己多疑罢了,可许昭却迟迟没来跟她说那姑娘没问题,长生便不免有些担心。
难不成真的有什么问题?
就在她打算把许昭找来问问他的时候,太极殿的内侍却来禀报说,王驰求见她,她虽说是干政许久,也不是后宫足不出户的闺阁公主,但这些年来这般求见她的大臣不多,前不久方胥算一个,如今王驰竟然也来了!而想了想,她也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没跟这位王大人打交道了,春闱一事他所做的虽说没什么大作用,但到底是表明了态度,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他与魏王往来便不是抱着左右逢源的目的!
“陛下可知道这件事?”
“是崔公公吩咐奴才来禀报公主的。”那内侍道。
长生颔首,“陛下现在何处?”
“陛下在御书房会见朝臣。”
长生道:“将王大人请到御书房旁边的暖阁,本宫在那里见他。”
“是。”
……
长生这些日子不是待在御书房后殿那边翻看历年来赈灾的折子,便是在宫中的藏书楼翻阅记载各地风土人情的札记,今日难得停下来,王驰便找上门了,若不是知道他王驰没这般大的本事,她还真的怀疑他在她的身边埋下了眼线。
走进暖阁的时候,王驰一身官服早已等候多时。
“臣王驰参见公主殿下。”
长生走到了临窗的大炕上坐下,手搁在了小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王大人不必多礼。”
“谢公主。”王驰起身,却仍是恭敬地垂着头。
这般做派倒是让长生多了几分兴致,“不知王大人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臣求见公主并非为了政事,而是有件私事求公主。”王驰道。
长生挑眉:“私事?什么时候起本宫连王大人的私事都要管了?”
“与许副统领有关。”王驰道。
长生一愣,随机沉下了脸,“与许昭有关?”
“是。”王驰抬起了头,嘴边泛起了一抹苦笑,“不知许大人可否跟公主说过,他这趟回京城身边还带了一位姑娘。”
“放肆!”长生勃然大怒,即便只是一句话,但她也已经基本可以将事情猜想了个大概了,看来她也猜的没错,许昭带回来的那位姑娘的确有问题,不过却并不是跟胡人有关,怕也不是跟秦恪有关,而是跟他王驰有关!“你可别告诉我许昭遇刺一事与你有关系!”
王驰神色一肃,“公主,臣承认臣的确有些小手段,但这般明目张胆地刺杀朝廷命官,王驰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做!”
“本宫倒不是这般认为!”长生冷笑,出的起银子的人,他王驰不就是其中一个!
王驰道:“至少得又目的!臣刺杀许副统领对臣来说有何好处?”
“好处多着呢!”长生冷笑,“只一个为你的主子尽忠心便是其中一个!”
王驰作了作揖,“臣知道公主不信臣接近魏王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助公主一臂之力,但正如公主所认为的臣乃心机深沉唯利是图的小人,如何会再没有得到实际好处之前便为了所谓的主子冒如此大的险?更何况,我王焕之便是要找主子也该找一个可以得到最好好处的!魏王刻薄寡恩,处境亦是不好,臣何必给自己找这般一个主子?”
“本宫口拙,比不得王大人口若悬河!”长生冷笑。
王驰吸了口气,“公主,那女子姓卢,乃臣妻族妹。”
饶是长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错愕不已,“卢氏的人?!”
“是。”王驰道,“公主该知道王家与卢家看似已然联姻结盟,可私底下却是斗的厉害,王驰便是要算计许副统领也该用王氏女!”
长生收敛了情绪,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般说你特意求见是要来给本宫解释这事的?”
“臣不敢背负算计公主一罪。”王驰苦笑道。
长生继续道,“方才你说要求本宫,那是要求本宫帮你解决了卢家欲攀附皇家这事?”
“不。”王驰摇头,“臣求公主成全了这门婚事。”
长生眯起了眼,“你说什么?”
“如今卢氏正在臣府中住着,她与许副统领一事也已经为臣妻所知。”王驰继续道,“臣妻已然将此事去信岳父,不管是岳父还是卢氏一族,都不会坐视许副统领毁了卢氏清誉的。”
长生哂笑:“你若是真的有心,便不该让卢荧知晓此事!”
“是臣疏忽了。”王驰苦笑。
“你王焕之还会有疏忽的时候?”长生讥笑。
王驰叹了口气,“公主若是不信焕之,焕之也无法,如今事已至此,臣唯有出面,毕竟王氏与卢氏仍是姻亲,若臣坐视不理的话,卢纲便可用此事凝聚卢氏一族一并对王氏不满,其余依附王氏之人也会心寒,臣不得不走这般一趟,还请公主成全!”说着,便跪了下来。
“本宫听你说这些话怎么就跟皇帝笼络群臣一般?”长生笑道,“王大人,你是将你王氏一族当成了南方皇帝不成?”
王驰也并未惊慌,抬起头看着她,镇定自若地道:“那便是说若是谁控制了王氏一族,便等于控制了整个南方士族。”
长生眼底闪烁着冷意。
“公主。”王驰继续道,“你我都是在悬崖边上行走,焕之的处境与心情,公主必定最为了解,你我若是联手,那……”
“放肆!”长生怒斥道,面冷如霜。
王驰并未退缩,“臣相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与臣相比!”
“是吗?”长生心中怒火焚烧,但却并未继续发作,“那本宫便拭目以待!”
“卢氏一事……”
“来人,送王大人!”长生喝道。
王驰也没有再纠缠,恭敬地行了礼之后,便告退了。
“嘭——”
长生余怒未消地砸了杯子,阴沉着脸对一旁的凌光吩咐道:“你去将许昭找来!”
“是。”
……
许昭这一进来,长生便闻到了一股酒味,即便很淡,但却是真真切切地闻到了,再看许昭那脸,那一肚子本来要发出来的活便又给憋回去了,恨铁不成钢一般地道:“你就这点出息!”让凌光去将他找来便意味着他已经情况。
“阿熹。”许昭抬手抹了抹脸,“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
“所以你便让我更加失望了?!”长生冷笑,“不就是被算计了吗?又不是没有过?我也被算计过无数次,怎么不见我要死不活的?!”
“我……”
“你什么你?”长生冷笑:“卢氏不就是要塞一个女儿进来吗?他们敢嫁我们还不敢娶吗?敢嫁的进来便别怕将来的下场!”
许昭吸了口气,“买凶杀我的人是卢氏?”
“卢纲没这个胆子也不至于这样做!”长生咬牙道。
许昭又道:“那便是王驰?”
“他那般精明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长生冷笑,“不过是利用了那下手的傻子罢了!”
“但这样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好处?”长生继续冷笑,“挖坑将卢家给埋了,装作无可奈来来求我,表示自己的忠心,让卢氏来分担卢氏的危险,甚至讨他家夫人的欢心,好处多的是!你害怕他没好处不成?!”
这事跟他王驰没关系?
骗鬼了去吧!
许昭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
“明知道斗不过还凑上去那便是白长了这颗脑袋了!”长生恼火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这事你别管了!”
“可是……”
“那卢氏长得如何?”长生突然间岔开了问题。
许昭明显跟不上。
“长得好看吗?”长生继续问道。
许昭吸了口气,“嗯。”
“也是。”长生继续道,“你许大少爷历尽千帆的,若不是个美人哪里能送的出手!”
“阿熹……”许昭有些无地自容。
长生睨了他一眼,“既然是个美人儿,你也不吃亏,不过你若是不愿意,我来处理便是。”
“我并不在乎娶谁!”许昭道,随后又咬着牙,“我只是……”
“那便记住!”长生没让他说下去,“记住这个教训,往后便当心些就是了!”
许昭面沉的可怕,咬着牙点了头。
“回去收拾好自己便去军营吧!”长生继续道,语气跟神色缓和了许多,“成亲当日回来就成了,其他的事情我会安排好!在外头你斗不过这些小人,可若是在军中你也吃亏的话,那便真的白活了!”
“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再失望!”许昭正色道,在女人上面他是愚蠢,可在军中,没有人可以在他手底下讨到便宜!
长生颔首,想了想还是问了些那卢氏女的情况。
许昭拧着眉头一一说了,没有当初的别扭以及愧疚,但也没有被算计之后的厌恶,倒是更多对自己不带眼识人的恼火。
长生吸了口气,就知道问他女人的事情不可能得到中肯的回答的,不过她也只是想看看那卢氏女到底是否知情罢了,可转念一想,不管她是否知情,都改变不了什么,这件事上头,此女便是无知也不能是无辜!“知道了,你安心去军营便是。”
妇人之仁,到底是要不得!
许昭点头。
在他离开了之后,长生便去见了裕明帝,这事自然不能瞒了他。
“你打算如何?”裕明帝问道。
长生冷笑道:“他们敢嫁,我们便敢娶!”
“你既已有了决定,便依着办吧。”裕明帝道,顿了顿又道:“这士族到底是不肯死心。”
“几百年前的盛况,只要一想到可以回去,谁愿意放弃?”长生道,“这与皇族无一日松懈防心是一样的道理。”
裕明帝笑了,“倒是长进了。”
“总不能一直傻乎乎的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长生道,眼底的冷意再次升起,“总有一日,我要将王焕之那身光鲜亮丽的皮扒下来,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裕明帝但笑不语。
……
许昭去了京畿大营赴任的第二日,一道赐婚的诏书便送到了他的面前,不久,大家也便知道许副统领、元襄皇后的外甥被赐婚了,而且女方还是礼部郎中王驰之妻的娘家族妹,南方士族卢氏的女儿,这让众人错愕不宜。
前不久才传出许昭很有可能跟长生公主亲上加亲的消息,如今便另娶他人了,而且还是皇帝赐婚,女方更是士族之女。
这到底是闹哪一出?
没有人知道皇帝陛下到底有什么用意,唯一能够联想到的便是王焕之跟许昭要当连襟了,可这并不能算是什么大事,不足以造成这次赐婚的成立。
后来,京城王家传出卢氏女是因为救了许昭,这才有了这门婚事的。
救了许昭?
可是之前被刺杀失踪之时?
没错!
这似乎便有了一个解释了,但终究还是无法填补大家的怀疑与猜测,但不管如何,圣旨之下,这门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了。
婚期定在了五月,为了表示对这个侄子的看重,裕明帝又命荣贵妃操办婚事,同时命礼部郎中,许副统领未来的连襟王驰协助,风风火火地准备起来了。
四月末,老天仍是不肯下一场雨,裕明帝下旨前往皇陵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