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阶的心神有着一种久违的松弛感觉，步伐也跟着轻盈起来，只是他才走出卫家大院没多久，就看见一道身影斜依在街口的墙壁上，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卫阶不由得也露出了会心微笑，算算日子，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未曾相见了

“叔宝兄弟”

卫阶走到跟前的时候，这道身影直起身躯，与卫阶抱在了一起，二人互相在彼此的肩膀之上狠拍了几下

“袁湛回来哩”

在此等着卫阶的人赫然便是一直镇守会稽的袁湛，久别重逢，卫阶顾不上心中的诸多疑问，只是一个劲地用表情动作来表达着再见到袁湛之后的喜悦之情。

袁湛，是卫阶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的第一个朋友。

“回来就好，袁御史此番回来，想必是要大展拳脚了吧”久久之后，卫阶激动的心情才缓缓平复下来，笑着说道。

“什么御史，袁湛只是得蒙安公看得起，才有这个机会为朝廷出力”袁湛失笑说道。

“再说了，我这个御史中郎将也无法和叔宝兄弟你这个车骑大将军相提并论啊”

说完之后，袁湛又感叹着加了一句：“回想当年，你我兄弟二人在建康城，何曾有过今日的风光”

卫阶心中踏实了少许，以袁湛的直性子，他能说出为朝廷效力这句话，而不是替安公效力，说明他与谢安之间的关系，还远没有卫噪那么亲近，至少，此刻他面前的袁湛还算不上是谢安的心腹。

换句话说，他与袁湛之间，也许不至于会走到向他和卫噪那般势成水火的地步

“叔宝，此次回来，袁湛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袁湛忽而变得有些兴奋，又有些羞于启齿起来。

“何事如此扭扭捏捏的”

卫阶不由得大讶，还有什么事比官阶连升了好几级更值得袁湛高兴的，看袁湛扭扭捏捏的模样，心中又是一动，莫不是袁湛要双喜临门

“袁湛要成家哩”袁湛呵呵傻笑着说道。

“好小子”卫阶对着袁湛就竖起了大拇指。

遥想当年，二人再卫阶弱冠之礼上第一次见面，袁湛对陪同谢玄前往参加他弱冠之礼的谢钟灵一见钟情，卫阶也曾想过撮合二人，只是最终都不了了之。

这一年多来，袁湛一直身在会稽，而谢钟灵更多的时候都留在建康，二人再也没有过见面的机会，不曾想有着榆木脑袋的袁湛，竟然不声不响地在会稽又遇到了一个意中人，如今更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嫂子有否与你一同回建康卫阶真的很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俘获士深兄的心”卫阶心情大好之下，半开玩笑地说道。

“叔宝休要胡乱称呼，一日未曾正式拜堂成亲，一日都还不能称呼她嫂子”袁湛一脸正色地说道。

“更何况，这名女子叔宝你也早就认识，她就是玄帅的千金，钟灵小姐”

“什么”卫阶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怎么会是谢钟灵

很快卫阶便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妥，袁湛对谢钟灵的心思他一早就已经知道，此刻听到这个消息，理应替他开心才是，当下接着说道：“这可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恭喜士深兄得偿所愿，最终抱得美人归”

“实不相瞒，叔宝兄弟，袁湛自己此刻都犹如在梦境之中，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袁湛摇头苦笑着说道。

“袁湛昨夜回的建康，本想连夜去找叔宝兄弟叙旧，不想刚到建康便被传唤到安公的府上，是安公当着谢家所有人宣布的这个决定”

“昨夜袁湛一夜未曾合眼，这不一大早便想着来与叔宝兄弟分享这份喜悦，适才将军府的张管家说你去了兰陵公的府邸，故而袁湛就在此等你出来了”

数年苦恋，一朝梦圆，袁湛要是还能睡得着那他就不是袁湛了，卫阶失笑摇头，进而看似好奇地问道：“士深兄的意思，当时玄帅和钟灵小姐都在场”

谢安毕竟只是谢钟灵的伯爷，谢玄才是她的亲生父亲，谢钟灵的终生大事自然是不能越过谢玄和谢钟灵这个当事人的，袁湛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故而在说出事情经过的时候，刻意强调了一下谢家所有人都在场。

“是的”袁湛点头说道。

“玄帅和钟灵小姐都没有反对这么亲事”

“没有反对”

袁湛的这番说辞让卫阶眉头微皱，听他的意思似乎袁湛在开心之余，心中也并非全无顾忌。

“唉”

在卫阶面前，袁湛自然无需将心思藏着掖着，只见他叹了一口气之后接着说道：“不知为何，袁湛始终觉得玄帅和钟灵小姐在听安公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并不是很高兴，他们虽然没有出言反对，但是却也反应冷淡，袁湛是担心这件事只是安公一个人的主意，若是钟灵小姐当真不愿意嫁给袁湛为妻，袁湛也不想她有半分勉强或是为难”

袁湛此刻的心情毫无疑问是矛盾的，谢安不仅在南晋上下有着超然的地位和威信，在谢家之中更是天一般的存在，他的决定就是整个谢家的决定，袁湛在听到这个决定后，自然不用担心这个决定最终会被谁推翻，欣喜若狂是他最直接的反应。

只是袁湛并非是一个自顾自己，只懂得占有的人，谢钟灵波澜不惊的反应也不由得让他有了几分患得患失的心情。

当初卫阶结识袁湛，撮合他和谢钟灵，是因为他的记忆之中，袁湛最终就成了谢玄的女婿，而后更是成了刘宋的开国功臣，而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又接连推翻了他来自于历史记忆的认知，对于史书记载的史实，卫阶也就渐渐没再放在心上。

只是如今看来，至少袁湛和谢钟灵的感情之路，还走在原有的轨迹之上

“士深兄，钟灵小姐若是当真下嫁于你，你觉得你能给她幸福吗”卫阶看着兴奋之后变得茫然的袁湛，认真地问道。

“当然”

袁湛从来在态度上都是极为认真的，此刻他的心绪虽然有些茫然，但是在回答这种问题时，还是瞬间清醒过来。

“我袁湛定能给钟灵小姐最大的幸福”

“那就够了”卫阶点头说道。

“你这是关心则乱，因为太过紧张才会有了这些没必要的猜疑，士深兄你觉得安公的眼光，玄帅和钟灵小姐会信不过吗你可是安公亲自挑选的谢家女婿”

袁湛微微一呆之后，顿时恍然，紧接着又再次傻笑起来。

“还是叔宝兄弟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