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画尘一怔:“自己动了?啥意思?”
陆灵禅道:“那把黑剑自从你踏入陆府,就不断抖动,而只要你一走出陆府超出一定的距离,又会恢复平静。所以,我在想,或者这黑剑等的不是我们陆家的人,而是九殿下您啊。”
李画尘的心头咯噔一下,急切地问:“黑剑是不是通体发黑,剑柄较长,剑身简洁笔直,少有曲工?”
“嗯!”陆灵禅笑着一拍手道:“果然,看来九殿下画尘你才是这剑的主人,哈哈哈。”
陆灵禅说着眼角泛着泪光:“哎,到底是我们陆家福薄缘浅啊,不过这黑剑能遇到它真正的主人,也是它的福气;九殿下能得此良兵,也是一断奇遇啊。”
李画尘知道,这把剑是陆家的世代秘密,陆家的家主代代继承,对此剑的感情深厚,而且给予厚望。能够将这样的秘密和盘托出,并且有馈赠之意,这已经是十分豁达爽快了。换做一般人,老子拿不起来,谁也别想拿走。
李画尘抱拳拱手:“伯父,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黑剑?”
“你随我来吧。”
陆灵禅走到客厅的后面,在一个书架里面按了一个暗藏的机关,书架反转,露出了一条缝隙,两个人侧身进入,由一段石板甬路走下去。
从石板路和两边的灯饰来看,这里经过了一代代的装修完善,虽然简陋,但是只有一个人能进来,也算不错了。石板路看上去就是有年头的了,可惜走的人太少,石板的缝隙里都是绿色的苔藓,石板之上也鲜有足印。
两边的灯饰弄的十分简便,看来这里进来的人确实极少,灯只为照明,根本谈不上什么美观,连电线都在外面裸露着。
李画尘心情激动,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厉害。陆灵禅走在前面,默不作声。
走到最下面的时候,中央有一个柜子,柜子里摆着一套铠甲。铠甲锃明瓦亮,是一套好铠甲。
但是李画尘知道,这铠甲也是个幌子而已。
陆灵禅慢慢地挪开柜子,柜子分成了两片,左右分开的时候,露出了中央一根东西,被一块黑布包裹着,那根东西抖的厉害,而且隐隐地发出了嗡嗡的嗡鸣声。
陆灵禅道:“这几天,你们都以为我伤心难过,实际上,我既是为了巩兆和陆家的前途担忧,也是发觉了这神物的变换,隐约感觉此物怕是留不住了。哎,祖传之物啊,真的要送人,我还真不知道如何跟祖宗交代。”
李画尘抱拳拱手:“伯父,难为您了。”
李画尘可没工夫说客气话,这东西他真的很想要。
陆灵禅摘掉了布,李画尘刚要伸手,陆灵禅拦住了李画尘:“九殿下请慢。”
“怎么了?”
陆灵禅道:“九殿下,如果您拔得出这把剑的话,该当如何?”
李画尘的嘴角动了动:“那就……请前辈割爱。”
“为何?”
李画尘叹口气,收回了手,认真地道:“前辈,我怀疑这是我们让门的让神铠甲的武器装备之——黑云三尺剑。如果是,画尘恳请前辈割爱,前辈有任何要求,画尘一定全力做到。如果不是,前辈必然不会夺人所爱,对这个秘密,也会保守一生一世,永不对人提起。画尘可以发毒誓。”
“哎!”陆灵禅一挥手:“发什么毒誓?信不过你我就不带你来了。”
陆灵禅长吸一口气:“画尘啊,我也可以跟你交个实底,只要你能拔出这把剑,不管它是不是黑云三尺剑,我都可以送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陆灵禅道:“你得照顾陆家的子孙后代。”
李画尘一愣,这话说的既合情理,又有些突兀。
李画尘理解陆灵禅的想法,家传的宝剑,靠它哺育了一代代的强者,傲立武林,成为群雄之一,无论是多大的人物,来到中原,都不能小瞧陆家。
哪怕是不良局的庆欢,提到陆家也得尊敬一点,当然,以不良局的揍性,要是犯了案子在他手里,天王老子也没什么面子了。但是除此以外,哪怕不当陆家是一等一的家族、势力,最起码的尊重和重视,还是要给的。
这就是陆家的定位。
不是豪强,却是江湖中一个说得上台面的家族。
这把剑李画尘一旦拿走,就等于拿走了陆家的祖传之宝,拿走了他们陆家强大的根源,拿走了陆家家主的一份信仰和执念。甚至可以说,等于拿走了陆灵禅的半条命。
但是说让他照顾陆家的子孙后代,这话也太大了。自己要怎么照顾?这种事情,李画尘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做啊?
李画尘抱拳拱手:“前辈的意思是?”
陆灵禅道:“画尘你不要紧张,我的意思是,陆机是你兄弟,但是你看到了,陆机不像你懂得变通。他平时温文尔雅,但是过于刚直,遇事只会直中取,不会曲中求。这一次的事情,要不是有你在中间帮忙,他多半是要和不良局拼个你死我活。那样的话,陆家就完了。”
李画尘道:“陆机大哥的性情耿直,而且待人真诚,耿直不是错,那些做坏事的人才是错。”
“我没说他错。”陆灵禅道:“我也从来都不问对错的。这里是我的家的密室,我在这里可以和你说真心话。钟极皇在乎对错么?太子爷在乎对错么?他们在乎的是权利、是制衡、是江湖、是天下。他们为了天下太平,可以杀忠臣、斩良将,用好人的人头去换取天下安稳,避免血流成河;这一次太子爷不可能不知道是非对错,但是还是对九殿下发了脾气。为何?他骂得动你,却不敢得罪庆欢。这就是不问对错,只问成败。”
李画尘点点头:“但是陆家只是个家族而已,不是掌权人物,也很少参与江湖的纷争,作为平头百姓,耿直忠厚是没有问题的。”
“是啊。”陆灵禅道:“他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信正义,信忠孝,信一切正确的事情。但是如果摊子铺大了,就会引起注意,就会有人嫉妒、憎恨和暗算,那就不是自己如何为人、如何处世那么简单了。要斗得过奸贼,就不能只凭道德无敌,还得有智谋和韬略。”
李画尘越发糊涂了:“伯父,我还是不太明白,这和您拜托我的事,有关系吗?”
“有。”陆灵禅道:“若这剑真的是那黑云三尺剑,陆家就是私藏神器的罪过,全府都要进不良局。”
“你们又不知道。”
陆灵禅摇头:“不良局哪里会听我们说这些?他们听不进道理,他们凭规章办事,执法而已,不问其它。只有疑似有罪,那就是有罪,只要有了罪,那说什么都没用了。”
“所以……。”
“所以,我想让你答应我,协助陆家搬迁至北战国,陆家将效忠北战王,效忠九殿下。但是也请九殿下对陆家多加照拂。”
李画尘为难了。
“伯父,我和北战国……其实关系不太紧密。”李画尘叹口气:“我有八个哥哥,一个妹妹,几乎没有一个省事儿的。我好几个哥哥嫌我风头太盛,怕我将来和他们争抢王位,总是暗中加害,我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差一点就死在他们手里。您要去北战国应该不难,但是在北战国里,我的敌人就变成了您的敌人,变成了陆家的敌人。将来一旦新君继位,我怕是都要想办法自保,又哪里有余力保护陆家?”
“画尘,你睿智通达,礼贤下士,在整个华夏武林中驰名江湖,难道对北战王位没有一点点的想法吗?我觉得,如果你决定争上一争,胜算很大。”
李画尘笑着摇摇头:“这种事,一旦失败了就是粉身碎骨,不光是我,所有跟着我的人都要倒霉。而且我也对当王没有兴趣,我看我老爸当王老累了,我实在不想和他一样,过的那么不开心。”
陆灵禅道:“那不行,你好歹得给我们陆家留一条路走。否则啊……。”陆灵禅笑着道:“这剑你可拿不走了。”
李画尘想了想:“去南国如何?”
“南国?”
“对!”李画尘一拍手:“去南国!您看,在北国,我老爸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兄弟们一定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陆灵禅心说这是什么话?哪有这样说话的王子?但是又笑了,心里想:这九殿下虽然话糙,但是理可不糙,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李画尘继续道:“但是南国对我还是可以的,我和我岳父的关系比较融洽,两个公主也对我可以。我不抢南国的任何资源、爵位,在那里只有好名声,没有利益纠葛。在南国的话,我岳父一定会好好照顾陆家,而且江湖豪杰知道我和陆机大哥的关系,也一定会争相结交。陆机大哥可以广交豪杰、左右逢源,太平度日。”
陆灵禅哈哈一声大笑:“九殿下,这剑,归你啦!”
李画尘抱拳拱手:“我今晚就联系南国岳父,把事情跟他说清楚。”
“请。”
李画尘走到跟前,一把扯掉剑身上的黑布,只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