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薛兰主政以来,五原太守府可以说是永无宁日。每每进入太守府,便能听到他与魏崇的争吵。
今日也不例外,吕布顺着争吵的声音,就找到了太守府的书房。一入书房,吕布一脸讪笑。薛兰、魏崇二人加起来快一百岁了,吵得面红耳赤不说,没一个人顾及形象,都露胳膊、挽袖子还叉着腰。
“咳咳!”吕布本想干咳两声,提醒两个人注意影响,没想到二人一见吕布,便数落他无的放矢,空口许愿。
“你俩没能耐说没能耐呢?数落我干嘛?”说着,吕布脾气上来了,也是露胳膊、挽袖子,叉开腰与二人说道:“九原城内居民不过万人,一万人的生计都搞不好,还有脸放眼天下?”
“我又没要争霸天下。”二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三人吵开之时,太守府一干小吏、院工都驻足观瞧。此时二人异口同声,立即引得众人发笑。
“都没事做是吗?”魏崇怒目门外众人。
门外众人早就习惯了魏崇的怒目了,讪讪不语,却都未离开。进来,薛兰与魏崇多有争吵,他们早就不爱看了。不过今天吕布也在场,他们倒要看看,吕布到底能不能打二人。
吕布见众人的焦点在自己身上,笑道:“乐意看热闹就看吧!咱们议事之时,他们若在场,也能明白每一条政令的初衷,对他们贯彻有好处。”
“对啊!我们也想看看,吕将军到底怎么让九原百姓,年进一金。”太守府一干小吏,不似晋阳民众。他们知吕布虽然脾气大,说话不好听,但绝不是嗜杀之辈,所以有人敢出言,看吕布笑话。
“你这是挑衅我?”吕布见此人十足的好事者,笑道:“敢打赌吗?”
“有何不敢?”此人也是豁出去了,这时候认怂,以后还怎么面对同僚。
“那好!议事完毕,若我有办法让九原民众年入一金,那之后执行之时,你要悉听差遣,最苦的差事都交给你,不得有怨言。”
我当什么事呢!此人闻言笑道:“那吕将军要是没有可行之策呢?”
“这一万金我补上!”吕布此言一出,门外群众哗然。
“吹吧你就!”此人不信,吕布这鄣塞士吏出身的寒门子弟,能有一万金。
“你不信?”说着,吕布从怀中掏出鱼肠匕首,拍在桌子上,问道:“值得千金不?”
“鱼肠?”太守府还是有识货的,见鱼肠立即惊呼。
鱼肠匕首自然值得千金,吕布见那人不言语了,立即笑道:“万金而已,吕布还出得起。”
薛兰、魏崇,原本以为吕布只是说说,没想到他决心这么大,心中不禁打鼓。鱼肠东周名剑,世间仅此一把。虽千金可卖,但若失了,就是万金也买不到啊!
吕布的决心大家都感受到了,但是认为他能做到的只有寥寥几人。九原城普通百姓,每年能结余百钱便了不得了。一年内结余百倍,不是吕布太强大,就是他太无知。
普通人闻听此事,都会选择后者。吕布见众人都面露不信之色,吕布见众人不信,随即纵身跃起,将鱼肠挂于书房房梁之上,说道:“今天就拿鱼肠作为彩头,若我有可行之法,你等众人当身体力行。若此事不成,汝等便分了此匕首。”
吕布说完,众人哗然。此等好事,自然应承。吕布话音一落,人群中立即有人说道:“若今日没有可行之法,鱼肠是否立即归于我等。”
“可以!”说着,吕布命薛兰写下军令状二十,分与众人,上面赫然写着:若贯彻可行之法,办事不利,斩立决!
众人毫不犹豫的签过军令状,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吕布。他们倒要看看,这沙场上的飞将,要如何圆下此事。
众人签好军令状之后,吕布带着他们以及薛兰、魏崇来到九原城南门。来到南门之后,吕布命人将这二十余军令状悬于城头之上,立即引来过往民众数百,在旁围观。
果然,中国人爱看热闹的习惯自古皆有。而且各个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吕布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命人搬过桌椅,与薛兰、魏崇坐而论道。
吕布昨日放言,要让九原城中百姓年入一金,今日早就传得街知巷闻。如今吕布将军令状悬于城头,他们奔走相告,倒要看看吕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真实怪不得百姓不信,莫说年入一金,
就是年入钱一吊他们都是不敢想的。
吕布满意的看着四周围满的百姓,今天,既是划策也是宣讲。要让百姓明白每一条政令的初衷与理论,定下的政令便是为他们谋划的赚钱之路,等于就是将金子摆在了他们的眼前,百姓还不玩命干啊?
议事开始,吕布端起架子,问薛兰道:“先生有何想法?”
薛兰答道:“我已寻得粮田六千顷,奋力开垦,或可达成此愿。”
薛兰话音一落,民众哗然。五原百姓不只有耕田的,还有许多放牧的,凭空少了六千顷牧场,他们怎么能答应?薛兰是南方人士,又久居晋阳,草场面积对于畜牧业的重要性,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你是要把九原城百姓累死吗?”吕布话音一落,围观百姓一阵哄笑。五原百姓不只有农民,还有牧民。
“还是听听人家商会会长的吧!”说着,吕布问到魏崇。
魏崇早有想法,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为大商者,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不如将九原百姓尽数入得商会行商,只要安排得当,倒有可能年入一金。”
魏崇算盘打得啪啪响,若能凑出万人商队,凭借他魏家庞大的资源与财力,大可以垄断几项重要资源,运作好了,拿出万金分给九原百姓那有何难?
九原百姓自然对魏崇的提议很不买账,士农工商可不是白说的。世人中有多少人宁愿乞讨也不愿从商。魏崇能够在商会中颇有威望,除了家底殷实,更重要的是他是红顶商人,在朝廷有官职的。
吕布最近做了不少功课,大概能猜出,魏崇的思路无非是垄断资源、哄抬物价。此事他为何以前不做?因为他没有那个能力?哪个郡的太守也不会任他哄抬物价,说白了这种方法根本不是从商,而是掠夺,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殖民主义。
“薄他地,以养九原之民,亏你想得出。”说着,吕布讪讪而笑。
魏崇本以为吕布好大喜功,对目标颇为执着,只要引导得当,定能采纳他的策略。他真是没想到,吕布居然能能洞悉他的想法。
二人的想法都被吕布否定之后,吕布笑看二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怎么用你们这两个没脑子的搞民生呢?”
吕布话音一落,魏崇、薛兰相视而笑,他吕布居然说别人没脑子?是哪个小子,整天像只炸开毛的公鸡似的,四面树敌?
说完,吕布沉吟了一会。立下军令状的二十余名太守府小吏都漏出了胜利的笑容。
未几,吕布开口说道:“行商富民,路子是对的,只是不应该让我九原民众走出去,而应该让我大汉所有商人皆来我九原。”
这……口气有点大了吧!并州战乱之地,五原郡更是最北边,还大汉商人,若无魏崇坐镇,并州商人都不带来的。再说,五原一地除了良马再无特产,马匹是战略物资,不能自由买卖,这大汉商人来五原买什么?
“买什么?”吕布听魏崇由此一问,笑道:“买小茴香啊!”说着,吕布拿出一口袋,里面有寥寥几粒小茴香,对众人说道:“此物价比黄金,若是在我九原种得,是否可以年入一金。”
年入一金?年入斗金都行。问题是,五原之地,种得这小茴香吗?在这个农耕社会,所有农民都知道,这土地适合种什么。
人群中的这种声音充斥入吕布的耳朵,尤其是签下军令状的几个小吏,更是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吕布不懂农耕,但也知道,这草原之地,不一定种得孜然,想着吕布问众人道:“世间香料千万种,各个价值不菲,我五原就一种种不得吗?”
吕布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沉默了。很多农民都想过,种一些香料。但是也只是想想,就算五原土地能种香料,他们也得会啊。
薛兰此时凝视着吕布,他不清楚,现在面前的吕布,还是不是他所认识吕布了。那个晋阳城里吊儿郎当的小将,那个骁勇有小智而缺乏大局意识的将领?
不知不觉间,吕布成长了,亦或是回归了。薛兰可以肯定,昨日炙肉之时,吕布便已有了此等想法。他的大智慧就在于没有和众人商议此时,而是将事情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想法的初衷。
唯有这年入一金的抱负,还有这悬于城头的军令状,才能让九原民众心甘情愿的陪着吕布折腾。若是没有这些铺垫,莫说是种植香料了,就是在五原农民家里的田地上,换上一种适合种植的作物,他们也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