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今儿刘府有什么稀罕事儿,大抵就是被赶去书房住了好几日的大少爷,今早竟然从少夫人屋里出来了。
尤其是当时进屋去伺候的小花跟几个丫鬟,在瞧见少爷搂着少夫人睡得酣甜时,真真是险些把眼珠子都掉出来。
所以,早起还未过完呢,府里上下就全知道了,大少爷跟大少夫人感情是真真的好。这闹着别扭呢,都能凑到一块去。
于是,府上曾因着夫人跟少夫人态度而对自家大少爷有些冷漠的人,都赶忙相互奔告彼此,大少爷了不得了,以后可要要敬着些。
以至于林宝茹去正院儿的时候,一道上都有不少府上的老人儿欣慰又一副姨妈笑的看着她。就连管家,见到她后,都是一副笑而不语的过来人神情。
屋里,刘夫人面上的笑意压根就没下去过,“就说宝茹那丫头心里是惦记着来儿的,你瞧瞧,这还没几日呢,我当娘的都没着急,她倒先舍不得了。”
胖婶在边上搭道:“现在看起来,大少夫人跟大少爷真是天生一对。前头,奴婢还担心大少夫人使性子,惹了大少爷不喜呢。”
刘夫人轻笑道:“这你就想错了。一来他们是年轻的小夫妻,俩人之间总的有点波澜跟情调才好。二来,你没瞧见来儿如今的姿态么,虽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却也知道给宝茹那丫头撑腰做主了。你想想,往前被说三五年了,就是往前说十年八年间,他哪里对一个女子生过这样怜惜的心思?”
“夫人的意思是......”胖婶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自家夫人,“可是先前的时候,夫人不是说,大少爷是觉得歉疚吗?”
刘夫人含笑喝了口茶水,舒展眉头心情极好的说道:“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可谁说人不能日久生情呢?”
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庆幸自家儿子虽然不着调,但根子却不坏。所以,他纵然不喜欢宝茹丫头,却也没想过坏了她的名声后,甩手不管。
相反,自家儿子还有些底线,哪怕心里有埋怨,可面对宝茹丫头也是尽可能的退让包容着。
如今,她是越发庆幸这一点了。否则,儿子怕是只会走如赵立那样的路了,就算惹不下大祸,也会弄得天怒人怨......
她透过窗子正看到缓步进正院儿的林宝茹,感慨道:“没想到我还能看到来儿情窦初开的一日,不过能栽在宝茹丫头身上,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人人都说娶妻娶贤,可真真贤惠的又能有多少?
怕就怕那些,表面贤惠大度,实际心底狭隘的......
林宝茹这回来,倒不为别的,而是她想着就算自家婆婆家府上的产业交给自己打理了。可如今过了将近三个月了,期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端,怎么说她也该寻婆婆做个交代。
当然,那些账目跟生意往来,她也该同自家婆婆说上一说的。
对于她的心意,刘夫人哪里能不清楚。她倒也没假意不在乎,而是同林宝茹一道看了看近三月各间铺子的账。
不过等看到刘家私房菜馆的账本时,她却停下了动作,“宝茹,这私房菜馆虽然是挂着刘府的名号,可实际上也算是你自个建的。这账本你且自己打理就行,不需要额外让娘查看的。”
说实话,在看到胭脂铺子跟布庄还有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时,刘夫人心里已经感到十分欣慰了。
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那胭脂铺子完全就是在亏欠经营。可短短数月,胭脂铺子不仅扭转了盈亏,更是一跃成为柳林镇各家夫人小姐最喜欢光顾之地。
这事儿,不管她何时想起来,都觉得跟做梦似得。
再加上自家在林家作坊那里得的分红,还有同各个官家夫人小姐那里得来的好处,各项加起来,三个月的时间,盈利已然超过了往年整年的利润。
不光如此,按着宝茹所言,她已经跟萧家商量好,借用萧家商队将作坊所产的护肤养颜的妆品等一系列东西转运出去。到时候,这些货物在各州城县城乡镇铺开了,那利润怕更是难以估计......
刘夫人看到这些账本,且听过林宝茹的设想跟计划后,心里越发觉得把生意交给宝茹,当时算是她做过最正确的事情之一了。
宝茹丫头,天生便是经商的脑子,有魄力也有能力。
至少,能在短短时间里,让刘府起死回生,这是她这做当家夫人做不到的。
否则,刘府也不可能在她手里,开始走下坡路。
总之,刘书来这回是正正经经的睡了个好觉。以至于,他头晌午时候醒过来的时候,还挺尸似得躺在床榻上,盯着帐幔顶上瞧了半天......
等到反应过来,自个是又回了房间时候,他才兴奋的嗷呜一声。
乖乖哎,他的床啊,他的枕头啊,真真是想死他了!
后面几日,林宝茹没在对他冷着脸,不过敲敲打打一番是少不了的。
而府上的下人们,也像是被解了穴一样,重新开始对他喜笑颜开阿谀奉承起来了。
这让刘书来,莫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琢磨了好几日,也没琢磨出个原因来。总不能是因着自家黑心莲跟自个闹性子,就让全府的下人都不搭理自个了吧。
刘书来旁的不行,可从来不会为难自个,想不通那就直接问啊。
于是,被他逮住的刘达,只能赔着笑说道:“那肯定是前些日子,大家伙儿都累了,没那么多表情了呗。”
刘书来是嫌麻烦,又不是真没脑子,哪能听不出刘达是在敷衍自个呢。
于是,他大怒道:“你哄傻子呢!”
刘达见自家少爷当真恼了,赶忙说道:“没有没有,少爷可不是傻子。那什么,之前少夫人恼了您,把您赶去书房睡,所以大伙儿都传您失宠了......”
刘书来愣了,片刻后回过神来的他就忍不住啐了一口,跳脚道:“所以你们就都成墙头草了!”
这话音落下,他就觉得自个说的有些不对劲,仔细一想就忍不住脸黑了,“呸,哪个失宠了,你们才失宠了呢,你们全家都失宠了。”
刘达点头附和:“是是是,少夫人最喜欢您了,才不会让您失宠。有少夫人给您撑腰,往后看谁还敢轻慢您。”
这话乍一听像是好话,可刘书来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直到听到边上俩小丫鬟嘀嘀咕咕的念着少夫人的好,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娘的,这可是他家,那黑心莲是嫁进来该是相夫教子的媳妇。怎的他自己地盘上的人,全都投递叛国,去了黑心莲那一拨了?
他越想越怒,最后直接愤愤道:“真是气死我了,逼急了老子就休了她,再娶个小意温柔的!”
刘达闻言,立即往上跨了一步,抬手就把自家这位大少爷的嘴捂了个严实。
“少爷,好少爷,你可少说两句吧。现在府上,等着给少夫人传话想讨好少夫人的人,可是多的很。这话要是让少夫人知道了,怕是你还得去睡书房了。”刘达急切的提醒着自家说话不过脑子的大少爷,就现在府上的情形,哪里还有大少爷说话的份儿哦。
尤其是自打胡媚儿的事儿出来以后,少夫人做主,接连给大伙儿涨了两回月银。虽然都不多,可却足够让阖府上下都知道,谁是能做主的人。
刘达捂着自家少爷的手半点不敢松开,唯恐他在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让府里喜欢嚼舌根的好事儿人听到。
“到时候,夫人都不会给您做主的!”
刚睡了一个安稳觉的刘书来,呜呜咽咽了半天,好不容易挣脱开刘达的桎梏。
虽然心里气的直骂娘,可好歹没敢再蹦跳着嚷嚷休妻不休妻的事儿。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老子在家都得看个女人的脸色过了?”虽然知道这都是事实了,自个在府上的里子肯定是丢完了。但是面子还得要往回找补几分的,“不过是老子不跟她计较罢了,要真跟她计较起来,怕是她现在都要躲起来抹眼泪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最后刘书来还是挺着胸膛,端着大少爷的谱儿在府里溜达了一圈。
直到他自己觉得,这回在府上刷够了存在感,这才心满意足的又跑出府去寻人去玩乐了。
倒是得了信儿,知道他跟个花孔雀似得在府上招摇过市一番的林宝茹,有些哭笑不得的摇头表示,“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啊......”
当真是纨绔少爷里头的一股清流啊,这哪里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完全是个全凭喜恶做事儿的孩子嘛。
边上帮她拾掇书房的小花闻言,咧嘴一笑道:“大概大少爷是在同下人炫耀少夫人对他的宠爱呢。”
林宝茹闻言,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小花,你这又是打哪学来的话啊!”
小花跟着笑起来,“少夫人是不知道,现在可是有人编了许多话本,就专门讲您跟大少爷相爱相杀的故事呢。奴婢屋里好多姐妹,都喜欢听。”
林宝茹轻咳一声,无奈道:“你们啊......”
“不光是我们,奴婢听胖婶说,夫人也爱听那些。前头,还专门让人抄录了一些说书先生遍的故事呢。”
看着账本的林宝茹,听了这话,不禁就觉得有些牙疼了。
难不成不着调还能传染!好端端的,自家婆婆那般端庄明理的人,竟也开始跟刘书来一样,背地里嗑话本子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林宝茹可谓是刘府真正的掌舵人了。
刘夫人满意这个媳妇,刘书来又不跟她争权,而下人们也欢喜着她时不时的发些赏钱,更欣喜这位少夫人不是难伺候的主。
总而言之,大家都能喜气洋洋的,日子过都十分舒心。
只是林宝茹这厢舒心了,桃溪村那边当真如她所料,又有人出了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