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安稳休息之后的他,功课一日比一日好,如今倒是能在学堂里拔得头筹了。这真真让因着失了林有志那有天分的学生而感到遗憾的夫子,十分庆幸。
若是按着刘书言如今的进度跟头脑,许是明年春试,他还真能考中个功名。
总之,在平息了顺来之事后,现在整个刘府当的一句人人羡慕。
至于桃溪村林家二房,如今也成了十里八村农家院里的传奇。甚至现在都有人上赶着,上门去寻王氏,想为林满仓这后生说亲。
曾经人人都羡慕的人家,现在竟也变得炙手可热了。当然,这些事儿半点没有影响到林满仓跟林宝茹她们。毕竟,王氏性子就算再改,却也不会做那种让人瞧不起的事儿。
就好比多少人都说,如今二房发达了,满仓那孩子不该去当杀猪匠做屠夫,最后还得让人小瞧了去。可她却记得闺女跟儿子说的话,不偷不抢靠自个过日子,无论是杀猪匠还是卖肉的,又有什么不妥呢?
更何况,当初自家最难的时候,赵屠户未曾嫌弃过,还默许了闺女同儿子的往来跟情谊。如今自家若是反悔,那岂不是昧良心!
这种缺德事儿,她是万万不能应的。
而林家前山的皂液作坊,眼下也建成了雏形。至于山上现有的无患子果也就是鬼见愁的果子,绝大多数都让本村的孩子跟妇人捡了交去林家二房了。
便是剩下的那些,还是刘书来寻的那个种树的大爷要留下的,说是要储存到明年春季播种用。那样既能少费力气,还能剩下不少树苗钱。
不过虽然说那些种子能到春季播种,可眼下他从外面买来的树苗却都是裸根苗,如今农历十月份正是栽种的时节。
这些王氏不精通,只是去看过两回。不过村里像刘姥爷跟里正这些种庄稼的好手,打眼一看就瞧出了门道。有了刘姥爷跟里正的认可,王氏也就不担心了。
反正等林宝茹再回去的时候,那树苗已然种下了十几亩。每亩地三十多株,虽说眼下还显得光秃秃孤零零的,可看着那规模倒不难想象明年长成后,该是如何壮观。
这些是后话,眼下暂且不提。
毕竟,现在更让人头疼的,还是跟张勋盛跟陈嵘这俩臭皮匠凑一起商量了一整天,也不知生了多少鬼主意的刘书来。
刘府东跨院内,众人早已安睡。月光如水,洒在宽敞的院内,衬着院子里被打理的极好还未凋谢完的月季花,还有摇曳的树影,倒别有一番意境。
然而在这天黑月高,一派寂寥的时候,一个人影却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往长廊尽头的房间挪去。
这本来就是他的地界,想要不动声色的摸到房间那,简直是轻而易举。当然,他也知道,房间的门肯定打里头拴着呢,就算他想进去,也进不去。
不过往日里他担心,今儿他可不担心了。毕竟,他从张老.二跟陈老三那,学了好几招呢。
刘书来没敢大张旗鼓,只能摸到靠屋里床榻最近的窗户,使劲儿拨弄了几下。
她猛然坐起来身来,呵斥道:“谁在那!”
刘书来惊的一个哆嗦,等听到自家黑心莲的呵斥声,才赶紧说道:“黑......好娘子,别嚷嚷,是我。”
刚刚睡下的林宝茹,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拨弄窗户,当即被吓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可等听到刘书来的声音后,她心里就有些没好气了,大半夜的鼓捣,也不怕被人当坏人蒙头揍了。这要是传出去,可是比他转狗洞爬墙还让人觉得好笑呢。
知道外头不是歹人了,林宝茹才哼了一声,倒手想要继续睡觉。
然而刘书来哪里肯放过她,小声说道:“好娘子,你最好了,让你家相公进屋啊。外头实在太冷了......”
林宝茹蒙了蒙脑袋,想都没想的说道:“那还不赶紧回书房去,今儿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两床棉被吗!”
“哪有人给我送棉被啊。”刘书来委委屈屈的说道,“我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下人们都敷衍我了,这是想把我冻死了,好跟你和娘讨赏钱吧!”
林宝茹见他说的越来越不着调,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那你去找管家,让管家给你两床被子。”
“别别别,大晚上的再惊动别人,那多不好啊。这样,你就是不想让我进屋,那最起码把咱屋里的蚕丝被给我一床,好歹让我遮遮寒。”刘书来又扣了扣窗棂,语气就活脱脱似个怨妇一般。“娘子,好娘子......阿嚏......阿嚏阿嚏......”
原本林宝茹是半点不想搭理他,眼看就彻底钻进被窝,不搭腔了。左右在府上,也不可能真的把那位大少爷冷出个好歹的。
可还没等她肯定一下这个想法,就听到窗户外头接连响起了喷嚏声,而且刘书来讨饶的嗓音都有些颤音了,显然是被冻的不轻。
“真是的,明知道冷,还巴巴的跑来受冻,冻出病来才是活该呢。”林宝茹闷被,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哪个心疼你!鬼才心疼你呢!”
然而明明知道那家伙肯定在使坏招的林宝茹,听着外头断断续续的声音,心里怎么也没法踏实下来。
她翻来覆去了好几回,脑子里莫名的出现刘书来身着单衣,蹲在窗户底下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模样。
当即她就气恼的猛然坐起来,愤愤道:“心疼他做什么,祸害遗千年!”
可就算嘴上是这么嘀咕的,可她还是穿上了鞋子,一边抱怨着一边把床榻内叠着的蚕丝被抱了起来。
在她开窗户的时候,还不忘给自个的心软找个借口,“你别当我不生气了,我是怕冻坏了你,娘再跟着心疼。”
然而,在她打开窗户看出去的瞬间,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
“你你你......”林宝茹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过话没出口,可她关窗户的动作却是极快的。
刘书来眼看她又要关窗户,赶紧撒开身上早就准备好的厚披风,手脚并用的爬上窗户,“娘子,好娘子,你别关窗户。那披风就是看着厚实,其实裹着也冷的厉害。要不信,你摸摸.我的手,冰凉冰凉的,都冻的发麻了......”
他嬉皮笑脸,是半点尴尬都没有,被自个故意伸出披风的手,搭在林宝茹手背上,直到瞧见她打了个寒颤,才赶紧说道:“你就让我进去吧,那我冻坏了,你不还得照顾吗!”
“我保证,以后再也让人给你添堵了还不行吗?”
林宝茹拂袖,往后退了两步,环着胸冷哼一声道:“没个正形儿的,我看冻死你算了!”
“那不能够啊,我要是被冻死了,你不就成小寡.妇了么。”
眼下林宝茹松开了窗户,他可不就顺杆爬的就翻了进来?
到底是屋里暖和,以至于让他惬意的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
刚刚在窗户底下蹲着,这腿都没知觉了,实在太难受了。这要不是想回屋好好睡个安生觉,怕是打死他,他都不会大半夜里蹲墙根的。
林宝茹是懒得搭理他,径直回床上了。至于身后那个絮絮叨叨还跟自个搭话的人,她是连个眼角都没丢给他。
一直到刘书来推了推她,让她往里头挪一挪的时候,林宝茹才睁开眼,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柜子里还有你以前打地铺的被褥!”
刘书来眨了眨眼,忍不住撇嘴道:“这么大的床,你不也睡不下么!”
林宝茹闻言,胳膊一摊,双腿一伸,直接在床榻上摆了个大字儿。
“现在睡得下了。”
可能是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在林宝茹自己还未曾察觉的时候,她同刘书来说话打闹时,竟带上了一些他无赖时的影子。
刘书来本来是不愿意的,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黑心莲话里有话,十分温柔的叫了一声:“相公?”
“如果相公实在不想打地铺,要不还是抱着被子回书房吧。”
刘书来:“......”
不想再回到书房里做恶梦的刘书来,最后只能委曲求全,自个动手去铺被褥了。
等到他安安稳稳的躺在熟悉又暖和的房间时,就感慨道,果然书房那种地儿就不是人呆的。还是自个屋里好,就算是打地铺,那也是幸福的地铺。
不过后半夜,起了一回夜的刘书来,还是稀里糊涂的摸上了床榻。
因为后半夜屋里也有些凉意了,所以他不仅轻车熟路的把自家黑心莲当个暖炉一样搂过来,还十分不客气的连搭在林宝茹身上的蚕丝锦被也拽过来一半盖上。
也亏得因着他们成亲,东院儿准备的被褥都是双人的,否则怕是即使俩人抱在一起,一张被子也不够盖。
睡得香甜的林宝茹,忽然被扯了一下,迷迷糊糊就要醒过来。
不过,还没等她挣扎着睁眼呢,刘书来已经本能的拍着她的后背哄起来。
“天儿没亮呢,睡吧......”
第二日一早,一睁眼就看到一张俊秀的紧紧贴着自个脸颊的面庞时,林宝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无意识的闭了闭眼,刚要再睡会儿,就想起这张脸是什么情况。
不用多想,肯定是这人半夜摸上.床的。
林宝茹抬手捏住他的鼻子,却没发现自个竟没有丝毫羞恼生气。更没有最初时候,被他搂着时的羞臊模样。
就好像,这样的相拥而眠,早已让她习惯了,就算是冷战了几日,醒来看到这张脸也未曾觉得哪里不正常一般。
至于之前所谓的生气,也无非是让他给自个的台阶罢了。其实,哪里有真的怪他,又哪里会真的恼了他呢?
刘书来咕哝一声,伸手抓住在自个脸上作乱的手,往前在林宝茹的脖颈处蹭了蹭,“别闹,好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