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绕着山路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到后来,林宝茹几乎是被采茹跟采荷拖着走的。便是有人扶着,她也得走一段歇一会儿,那双脚累的都没什么感觉了。
王氏瞧着她的模样,心疼的厉害,也不用她说,就拿过了她胳膊上挎着的篮子。
“宝茹,要不要再歇会儿?”王氏一边帮着自家闺女揉腿,一边担忧的问道,“早知道,就该让你跟采茹采荷晚些出门,就是多花几个铜板,也该让你们搭个牛车......”
林宝茹这会儿是真累坏了,虽然这些日子她干的活儿也不少,可多半都是洗衣做饭收拾院子的事儿,像今儿这样不停歇的走上两个时辰的经历,她可是从来都没有的。
也就是原身的底子好,不然只怕她早就累趴下了。
不光是王氏,就连采茹跟采荷都围着她担心的帮她揉腿,虽然没什么力道,可却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林宝茹见她娘一味的自责,不由笑着揉了揉自个有些僵硬的小腿肚说道:“我也没那么娇气,就是日子久了没走过这么长的道儿,一时有点不适应。”
说着,她就站起来打算接着走。眼下天儿已经开始亮了,要是再晚了,怕是寻不到好地方了。
今儿林宝茹想的可不只是卖柴禾的事儿,她还想着趁着年前最后一个集,吆喝一下自个做的猪胰皂呢。
几人走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街道两边的摊子都已经开始张罗着往起架了。
王氏跟林满仓熟门熟路的领着几个人往西市走去,这边多半都是附近来卖柴卖野味的地方,自然年前这时候,西市卖的最多的还是猪肉。
不同于肉铺,这里的猪肉多半是乡下庄家人自个养自个宰杀的,卖的价格贱一些,但却要半扇或者整个猪头的起卖。
不过每到集市的时候,镇上的酒楼跟宽裕人家都会来这边采购,所以这贱卖的猪肉倒也不怎么愁销路。
“大嫂子,你们今儿来的有些晚了啊。”在林宝茹帮着王氏跟林满仓卸柴禾的时候,就听得边上有人上来打招呼了。看样子,那人同她娘倒算是熟络。
王氏把手里结结实实的柴禾垛在墙根边上,笑着说道:“今儿是年前最后一个集了,就想着带几个小的一块来凑个热闹,所以路上耽搁了会。”
那婶子逗了逗边上采荷抱着的小山,应声说道:“是这么个理儿,往日里也没见你带着孩子们来镇上玩过,也该让她们看看稀罕了。”她说着,就从自个的摊子上摸了块刚出炉的烧饼递给小山,“叫婶子,婶子这有好吃的烧饼。”
小山看了看香喷喷的烧饼,又瞅了瞅自家娘亲跟大姐,扑闪扑闪的眨了眨眼摇摇头说道:“小山不饿......大姐说别人的东西不能要......”
说着,他还讨夸一样的看向自家大姐。
这会儿街道上赶集的人还不太多,所以他们同旁边卖烧饼的这婶子,倒还能闲闲的说会儿话。
那婶子听得小山奶声奶气的说着大人话,当即笑着对王氏说道:“哎呦,你家这孩子可是怎么教养的啊,真真懂事儿。”她说着,就生生把手里的烧饼塞进了小山手里,“这不算你要的,是婶子喜欢你,给你的。”
小山得了好吃的,却并不吃独食,而是扭头伸着手把烧饼递到王氏那边,“娘分分,一起吃......”
王氏见他小小年纪都记着大家伙,心里也是老欣慰了。说实话,人到了她这岁数,还图什么?无非就是图孩子们孝顺听话,一家子和和睦睦的。
单是瞧着小山的模样,这兄妹几个都是亲近的,就算她日后撒了手,总归也能放心。
想到这里,她看着几个孩子的眼神就更是欢喜了,于是心里就拿了主意。她笑着拍了拍小山的手,说道:“你吃吧,娘再买你婶子几个烧饼,一会儿咱们一人一个。”
“他婶子,你再给拿上五个烧饼。往日里总是舍不得这舍不得那的,今儿咱也好好吃一回。”王氏同那婶子碍着卖物件,也有些时候了,自然清楚那烧饼的是三个铜板给俩的价儿,所以在等着拿烧饼的时候,也就把铜板数了出来。
“哎呦,你怎么给了九个铜板子啊!”那婶子瞧着王氏递过来的铜板,赶紧往回推了俩,“说了,你家小山的烧饼,是我这当婶子的给他吃的,可不敢算钱啊。”
王氏本就不是个爱占便宜的性子,自然也不肯接着,“她婶子,你家也不容易,可不敢这么拦着,不然日后咱们都不好再说话了。”
林宝茹瞧着俩人为了两文钱拉扯了半天都没个结果,笑着接过那俩铜板,又郑重的放进那婶子手里,说道:“婶子,知道你心疼我娘,可您做买卖也不容易。我娘往日里常说,您惯是照顾她的,这会儿我们也不能让您吃亏不是?您就拿着吧,若是以后烤烧饼要买柴禾,记得有我们这么一家就行了。”
那婶子听她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笑呵呵的不再推辞了。她收了铜板,还冲着王氏好生夸赞了一番林宝茹。
这么说了一会儿,镇上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大概都是想着在年根底下一家子出来逛一逛,所以人明显比上个集上的多了许多。就算林宝茹几个在边上,也能瞧出往来的人摩肩接踵,挤的厉害。
林宝茹把烧饼收好,叮嘱了采茹跟采荷看好小山,然后自个就在旁边的空地上摆了一块布,最后又把自个的准备好的猪胰皂拿出来摆上。
她也算是头一次摆摊,本来想的还挺简单,只要舍得下脸皮喊几声,也能引了人来。可真到了跟前,她张了半天嘴,都没能吆喝出来。
一来她这东西乍一看也瞧不出是个啥,二来她也不算热情的招呼人来看,所以摆出来有一阵子了,也无人问津。一时间,倒是让林宝茹有些泄气。
刚刚卖烧饼的婶子瞧着她为难情的模样,笑道:“闺女,你卖的是啥啊?要不我帮你喊两嗓子?你这一直不开口,在咱们这可是卖不出去的......”
林宝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是些香皂豆,跟富人家用的澡豆子差不了多少,最是去脏,便是油污跟血迹都能洗个干净。”
那婶子一听是这么金贵的物件,当即就摇着头说道:“那怕是不好卖啊,咱们西市都是穷苦人来的多,别说富人用的物件了,就是皂荚子都是自个往日里存下的......”
林宝茹叹口气,瞧着来来往往的人,果然大部分都像是这婶子说的那样衣裳上打着补丁的人。可她心里,却并不想一下子把猪胰皂的价格降下来,毕竟,她也没指着靠猪胰皂发家。
其实她心里清楚,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如今大家多半是不清楚猪胰脏竟还有这样的用途。可一旦有人开始用,稍作揣摩,就能猜出做法来。
所以,她打一开始想的,就是趁着下手早,能挣出第一桶金来。
“我先试着吧,若是在这实在卖不出去,我就去东边挨门推一推。”
俩人说了几句话,就有人过来买烧饼。于是那婶子又简单同林宝茹说了几句,就赶忙去招呼人了。
渐渐地,穿着朴素简单的人群里,开始有三五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妇人来买物件。还有一些,则是穿戴干净,身后还跟着几个伙计的男人挑着捡着的买肉买柴。
王氏瞧她看的起劲儿,就在一边解释道:“这些是镇子上的富足户,还有一些酒楼的采买娘子。一会儿还会有些浑身喷香的婆子来,那些则是春香楼之类的老鸨跟采买......”她说完就叮嘱自家闺女道,“若是碰上那些人来问物件,你可远着点别招呼,外头人都传那些人可有脏病......”
林宝茹听她娘说的煞有介事的,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惹得王氏使劲儿戳了戳她的脑袋,“娘知道你主意大,可这种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哎呦,娘哎,这话你也信?那要是人家上来要咱的柴禾跟香皂豆,你卖不卖啊?”林宝茹脸上带笑,摆弄了一下自个手里的猪胰皂,说道,“就算咱们不卖,别人家也会卖给那些人的,难不成所有同那人做过生意的,都会得了脏病?”
王氏瞧着她对这事儿并不上心,不由有些惆怅。哎,闺女太有主见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儿。她哪是怕闺女染上脏病啊,还不是担心有人知道闺女同那些人做生意,再传出什么难听话来?
“娘,您也别操心,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看你跟大哥来摆摊多少日子了,也没碰上有哪里的婆子来买柴禾的不是?”林宝茹瞧着她娘脸色有些失落,赶忙搂住人的胳膊宽慰道,“还是那句话,咱行得正走得直,什么妖魔鬼怪也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