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助和绝望()

杨涟深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在这样近的距离，仰视着这个传说中才会存在的强大生物。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觉悟，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黑龙的眼睛。

罗丝浑身都颤抖起来，黑龙带来的压力太过巨大，那股隐隐散发的威严和对低等生物的藐视，让她有种已经死去的错觉。跪伏在黑龙的脚下，她恨不得自己立马就死去，因为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仿佛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脏慢慢爆裂开来。

再次升起想要自我了断的想法，罗丝忽然一个激灵，杨涟刚才的话语在脑海中渐渐浮现。

死很容易，背负着所有人的死而煎熬地活着才最痛苦。

没错，她太自私了，一直以来都是，从未理解过身边任何人的感受。哪怕是救了别人，内心深处实际上却是有着轻生的打算。

这一次，她一定要用真正的自己来面对一切，就算是为了杨涟也好，她也要凭自己的意念来救别人。

之前的恐惧感渐渐消失不见，罗丝坦然地站起身，面带微笑地仰视着黑龙。这一刻，眼前的庞然大物似乎不再那么可怕，对她而言，现在对方只是一个敌人。

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考虑，罗丝又恢复了以往身为血玫瑰冒险团团长的冷静思维。

黑龙这样强大的生物，在这片大陆上可以说是处于巅峰的存在。无论什么办法，在目前的处境来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罗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柔和，转过头，温情地望着杨涟，仿佛要将这张脸深深地记在脑海中一样。

正在积蓄黑暗之力的杨涟，见到罗丝的表情，忽然一愣，对方的眼神不再和之前一样，不再是看着自己死去弟弟的眼神，而是真正的在看着他的眼神，但这种眼神却逐渐透露出一种决绝。

心中顿时一惊，杨涟一下反应过来。

“罗丝！你不要乱来！”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罗丝的眼神忽然转变，变得无比坚定。随后身形一闪，以最快地速度直冲向黑龙。

黑龙马上就注意到了，不过却没有立刻动手，眼中反而呈现出一种嘲讽，对蝼蚁死前还要挣扎的蔑视。

罗丝身体一跃，跳到半空中，清冷决绝的声音同时响起：“杨涟！在我自爆的那一刻赶紧逃走！机会只有一次！还有……就算下了地狱我也会牢牢记住你的话！”

话刚说完，罗丝的身体即刻发出炽烈的光芒，浓郁的斗气弥漫而出，眨眼便将浑身包裹，一股近乎毁灭的力量散发出来。

一个六阶剑士的自爆，虽然不足以撼动黑龙分毫，但些微的影响却足够了。只需要这一点影响，她相信杨涟一定可以逃离。

“你这个笨女人！”杨涟又急又气，眼看着罗丝就要自爆，积蓄已久的黑暗之力顿时爆发，身体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向半空中的光团。

罗丝身上渐渐渗透出丝丝的血迹，并以越来越夸张的趋势增长，离自爆只差数秒。

“呀！”杨涟眼见已经快来不及，一急之下骤然轰出一拳，夹带着黑暗之力的冲击波呼啸而去，正好击打在光团之上。

原本要爆裂的罗丝只感到体内庞大的几乎要炸开的斗气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身上快要浮现的几条裂痕也立马停止延伸。

巨大的冲击力传来，一下将她给击飞出去，不过却没有对她产生致命的影响，杨涟将这一击把握的恰到好处。

就在他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剧风迎面扑来，眼角一看，只见黑龙粗壮的尾巴像流星一般扫来。

刚刚释放一拳的杨涟根本来不及躲避，身体就停留在半空中，等待着这一记足以将他击碎的横扫。

眼看着自己即将在黑龙的巨尾之下化为肉饼，杨涟右臂上不断传来强大的黑暗之力，不一会儿便将他整个身体都包裹住，这是他唯一能做的防护。

“嘭！”

一股身体就要炸裂的感觉瞬间袭上全身，杨涟只感到自己的骨头都碎掉了。即使调用了全部的黑暗之力，凭借现在的他还是无法抵御黑龙的轻轻一扫。

巨大的疼痛刺激着脑海，杨涟的身体就像炮弹一般被轰入地面，同时伴随着一声巨响，地面即刻炸开，无数的碎片四溅飞射。

“杨涟！”罗丝反应过来之时刚好看见杨涟被龙尾扫飞的一幕，顿时感到脑海一晃。

烟尘弥漫开来，罗丝强忍着身体多处裂口带来的疼痛，踉跄地跑到被炸出一个深坑的地面。

顺着坑面滑下，罗丝一下便看到了不知死活的杨涟。

看着他浑身血迹斑斑，嘴中不断冒出的鲜血，只感到心口都要裂开，眼泪也刷刷不停流下。

“杨涟！杨涟！”罗丝大声呼喊着对方，声音中充满了担忧还有一点害怕，她害怕这个长得和弟弟极为相似的人，并且解开了自己心结的人会死在自己眼前，再次重演曾经的一幕。

“为什么……呃啊……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是说了让你跑的吗！”罗丝大声哭泣着，双手将杨涟身上的碎石拨开。

杨涟嘴角不断流出丝丝鲜血，浑身没有一处可以动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碎掉了不少。

此时的他，一双眼睛极为虚弱，就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般失去了大半光泽。

眼珠有些费力地转向罗丝，杨涟虚弱地说道：“都告诉……你不要……死了……还……乱……来……”

罗丝心口犹如被针扎一般，紧紧地抓着杨涟的一只手，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死……不死。”

黑龙此时巨大的身躯慢慢移动了过来，两人都感到地面传来猛烈的震荡。

罗丝泪眼婆娑地看向那庞大的黑影，眼中尽是无助和绝望，不只是哪儿来的力气，她忽然撇下杨涟的手，站起身跑到了黑龙的脚下。

在杨涟着急的眼中，罗丝一下子跪在地上。

“求求你！求求你！饶了他好不好！杀掉我吧，放过他好吗！求求你！求求你！”

杨涟双眼惊讶地看着不断哀求的罗丝，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向暴怒的黑龙求情。

黑龙俯视着身下的渺小女人，铜铃般的龙眼中看不出丝毫波动，不过却没有再向前移动。

空旷的场地中，一个女人无助的哀求声不断回荡着，甚至偶尔能够听见头部碰撞地面的声音。

杨涟眼中闪过浓浓的着急和悲伤，一面被罗丝的哀求所感动，一面却又害怕罗丝会被黑龙杀害。

身体上疼痛越来越明显，试着调用黑暗之力的杨涟惊恐地发现，右臂上再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消失了一般。

现在的他，可以说没有了一点的反抗之力，只能束手待毙。

罗丝仍旧在不断哀求着，而黑龙只是静静地俯视着她，没有一点举动。

“哼，愚蠢的女人，以为这样能打动以暴虐而闻名的黑龙吗。”

在远处的一颗巨大的魔树之上，一个黑影平静地站着，淡淡的嘲讽话语从嘴中吐出。

这个人就是合作者。

他把美食家一个人丢下之后便独自去寻找勇者遗物，途中看到了其他几个佣兵团和冒险团正在谨慎地朝沼泽深处前进。

不过他没有想要阻止这些和他有相同目的人，因为这些人能够为他引开不少麻烦。

但随后他忽然感觉到一股足以让他都感到惊惧的气息从远方传来，正是血玫瑰遭遇黑龙的地方。带着久违的诧异，他利用空间魔法朝这边飞快地移动。

等到出现的时候，让他不虚此行的事物总算是呈现在眼前。早已灭绝的传说物种——龙，而且还是龙族中以暴虐强大著称的黑龙。

带着心中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激动，合作者一直远远地跟着黑龙，看着它的一举一动，从血玫瑰带领的诸多团队被毁，罗丝将黑龙引开，随后杨涟赶来相救，所有的过程他都目睹了。

直到现在，杨涟倒地不起，罗丝像傻瓜一样哀求着黑龙，整个过程合作者都没有出手的打算。这两个人和他没有任何交集，根本没有救助的理由。更何况，他从一直以来就没有过救别人的想法。

罗丝这个女人的确勾起了他的一点兴趣，一个六阶实力的女人竟然敢独自将黑龙引开。而且为了帮助另一个人逃离还愿意选择自爆来赢取时间，不得不说她很胆大。

而现在，为了那个倒地不起的人，明目张胆地跪在地上求黑龙的饶恕，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合作者对罗丝有点兴趣的同时却又对此嗤之以鼻。

而至于杨涟，他压根就没有认真注意过，只把他当成一个逞英雄的莽夫，事实也证明了，下场就是来送死。一个四阶实力的人，不知好坏地来救人，人没救到，别人牺牲自己来为他创造一丝活命的机会，却被他给浪费掉。

现在，原本能够活一个人的结果变成了两人都必死无疑。

彻彻底底的废物呀……合作者淡淡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脸着急的杨涟，心中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杨涟紧紧咬着牙，不停地呼唤着右臂之上的黑暗之力，可一直都没有感到一点回应。心中越来越紧，这种等死的感觉让他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黑龙忽然有了动静。那颗巨大的黑色头颅缓缓低下，望着脚下还在不断一边哀求一边磕头的罗丝。

巨大的龙嘴微微张开，一股毁灭的力量渐渐在嘴中积聚，黑色的能量飞速凝实，并微微溢出一些像黑云一般的雾气。

“龙息？”合作者微微一愣，心中很是诧异。

龙息，可是龙最得意并且最擅长的强大攻击，足以将一座小型城镇毁灭一半。然而，面对朝自己苦苦哀求的女人，黑龙没有选择踩死，或者一尾巴扫开，反而看了半天，最后选择了使用龙息。

这条黑龙……真是变态。合作者心中立马给眼前的黑龙定下了突出的性格特征，同时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黑龙的龙息可是连他也不敢正面对抗的攻击，更别说眼前的女人和一个废人。他们，死定了。

杨涟双目圆睁地看着黑龙嘴中凝实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强大能量，心头急剧跳动起来。

罗丝也感觉到了这种毁灭一切的气息，不过她仍然没有抬头，流着眼泪继续哀求着。

“呃……”杨涟眼中布满了慌张和焦急，眼看着罗丝就要被攻击，而且是尸骨无存的一击。

可他却无可奈何，无论自己怎么呼唤，右臂之上都没有回应，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办法。

狠狠地咬着牙齿，杨涟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却连这一点也办不到，只有足以令他昏厥的刺痛传来。

终于，龙息彻底凝实，黑龙的头颅再次下降一些，龙息正好朝着脚下罗丝的方向。

“呃啊……”杨涟嘶声叫着，这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仿佛在着急地呼喊着罗丝，不过对方却一点也没听见。

无助、惊恐、悲戚的感觉全部在心中涌现，杨涟牙齿都快咬碎了。

“哧！”

巨大的龙息犹如螺旋一般俯冲而下，彻底离开黑龙的束缚，直奔向还在磕着头的罗丝。在远处看去，就像一条直线的瀑布在朝一个犹如黑点一般的人扑去。

瞳孔猛烈紧缩，杨涟浑身都颤抖起来，目眦尽裂地看着呼啸而下的巨大龙息。

罗丝不能死！他也不能死！

罗丝还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去为死去的部下照顾亲人，去为曾经漠视的人们忏悔，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还要复仇，还要去罗萨斯卡，还要找到那个女人，还要将一切的屈辱和仇恨百倍地还给那个女人，他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