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很容易()

“呼！呼！累死我了……”

美食家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此刻的他衣服破烂不堪，脸上还有许多灰尘，原本邋遢的头发也隐隐散发着烧焦的味道。

而在他的周围，竟是大片大片的深沼魔怪的尸体，放眼望去，就像一张铺天盖地的黑色巨网。之前向他攻击的所有深沼魔怪都被杀了个精光。

同样的，他也感到了不小的疲劳，就算实力再强，对方毕竟是成千上万的群居黑暗生物，一个人对付并且将它们屠戮殆尽，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合作者……美食之神一定会让你受到惩罚的……呼！呼！”

美食家恨恨地说道，心中再次将临阵脱逃的合作者诅咒了一番。

休息了一会儿，他爬起身，看着满目的深沼魔怪的尸体，有些疲惫的面容才略微好看些。

“嘿嘿，使用领域虽然耗费了不少力气，不过近期的研究素材倒是不用愁了！”

高兴地穿梭在深沼魔怪的尸体之间，美食家不放过任何一只，每次都会仔细地检查，然后挑出最适合的素材放入空间戒指。

正当他兴高采烈地一遍遍采集战利品的时候，一声嘹亮的龙吟忽然从远方响起，声音极具穿透力，即使在这么远的地方仍旧将他吓了一个哆嗦。

“咦？这是……”下一刻，美食家便反应过来，这种声音虽然很少能听到，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听不到，但对大陆物种无比熟悉的他立马就想到了一种极其遥远的生物。

“龙！”

惊呼一声，美食家连手中的素材掉到地上都没注意，一下子转过身，将两只耳朵齐齐竖起，想要仔细找到声音的来源。

“哇靠！真是龙！”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美食家连忙扔下素材，飞快地朝着龙吟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怎么会那么远呀！美食之神保佑，千万别叫我错过了……”一边没命地飞奔，嘴中还不断地祈祷着，这样的机会可是比大便拉出黄金还要珍贵。

杨涟一路上没有丝毫地减速，当听到那声嘹亮刺耳的龙吟声时，心中猛地一跳，一股狂喜瞬间涌出。

既然黑龙还能发出这么愤怒的声音，也就是说有人还没死，而罗菲说过是罗丝将黑龙引开，算算时间，十有**应该就是罗丝。

想到这里，心中越来越激动，连带着速度也飞速提升。既然没死的话，那他说什么都要把她救出来。

再次穿过一片树林，沿途之中的地面和周围的一切都被毁灭的不成模样，无疑是黑龙的杰作。大概是感到被一个人类在自己身下活了这么久而无比愤怒。

杨涟不得不赞叹一下罗丝的机敏，在龙的不断攻击之中，凭借六阶的实力竟然还能存活到现在，这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一股磅礴的压力逐渐传来，杨涟心中一凛，知道已经接近了黑龙所在的区域。

浑身渐渐绷紧，体内的黑暗之力也慢慢充盈。他要在最好的时机救走罗丝，机会只有一次，因为他没有任何自信能在黑龙的第二次攻击下侥幸逃走。

压力越来越明显，眼前尽是一片狼藉，树林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大片广阔的空地。

停下了脚步，杨涟将呼吸调整到极限，尽量不让黑龙发觉自己的存在，而黑龙也恰巧正处于暴怒，不断地张望，想要找出隐藏起来的那个它一直追逐也没有能杀掉的人类。

目睹了这个庞然大物的举动，看着它落在空地上的犹如一座小山一般的身躯，杨涟双眼仔细地寻找着罗丝的所在，同时又紧紧盯防着黑龙的注意力。

空地极为广阔，足以容纳两个像黑龙这样的身躯。而唯一能够躲藏的所在就只有四面的一排排同样高耸的光秃秃的魔树。

杨涟此时就隐藏在其中一片魔树之中，而罗丝也定然躲在其余三排魔树之中。

仔细感应着罗丝的存在，杨涟的精神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却又不敢太过强烈，生怕黑龙发现。

然而黑龙见搜索无果，终于再次暴怒起来，一对狭长的龙翼凶猛地向着面前的一排魔树扇去，顿时将眼前的一切化为碎片。

冷汗不停落下，杨涟看得心惊肉跳，黑龙这样无差别的破坏可以说是最有效的方法，这样下去，别说罗丝，连他自己都要挂了。

想了又想，觉得这样下去无路可走，在黑龙准备再次发动强大风暴的时候，杨涟忽然一个纵身，像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向左边离他最近的一处魔树林。

他有种细微的感觉，似乎罗丝就在那里，但感觉又不强烈，不敢肯定。可眼下已经容不下他多想，趁着黑龙朝着另一处魔树林卷起风暴的瞬间，他决定赌一把，就赌自己的感觉。

双腿前所未有地狂奔，这一刻，他的速度可以说已经到达了身为四阶实力的极限，笔直地冲进了那片魔树林，随后眼也不眨地直奔向一棵中等粗壮的魔树。

一个闪身，一下便跃到这棵魔树的背后。

“罗丝！”杨涟在跃到目的地的那一刻，同时喊了出来。

一个面色惨白的丰腴身影顿时印入眼帘，叫他绷紧的心瞬间一松，总算是赌对了！

“杨涟……”罗丝坐在地上，两眼睁得老大，苍白的面容此刻布满了震惊。

她万万没想到，忽然出现的人和声音竟然是杨涟，是这个让她充满了愧疚的人。

无比相似的面容，唯一不同的是截然相反的眼神，看着自己有着显而易见的惊喜，还有少许的怒火，可这点怒火也在看向她的那一刻立马淡去。

确实怒火是淡去了，可杨涟的瞳孔却逐渐紧缩，眼神定格在此时跪伏在地，并且满脸惊讶的罗丝的手上。

那里，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正对着她自己的胸口，甚至只差一点就要戳进去，直到现在罗丝还保持着准备动手的姿势。

罗丝终于注意到杨涟的眼神凝望的地方，顿时一惊，手中的匕首也缓缓滑落下来，掉落在一旁。

“你……究竟想干什么……”杨涟忍着心中升起的怒火淡淡说道。

罗丝眼神逐渐泛红，随后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膝。

“我……那可是黑龙，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还是说因为别的原因……”杨涟叹了口气说道。

罗丝身体一震，有些诧异地看着杨涟。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之前是我的不对。”杨涟眼神柔和地看着罗丝，他知道这个女人因为自己的出现，心中弟弟的影子越来越凝实，同样的，还有自己无比的后悔、内疚和痛苦。

罗丝眼神一阵波动，将头扭了过去：“是罗菲告诉你的么。”

“你还要沉浸在弟弟死去的痛苦之中多久……你知道你的部下，那些追随你的人有多么希望能看到你脸上的笑容吗？”

“部下……他们都不在了！都死了！都是我没有做好！都是我把他们带过来的！就像当初的罗尼一样！如果我能早点知道的话……早点知道的话……就不会……”罗丝忽然变得激动起来，眼中流出痛苦的眼泪。

一切都是因为她，都是她选择了这条路才会碰到黑龙，才会把大家都害死。就和当初没有注意到弟弟的感情一样，害得弟弟忍受不了孤独而走上了不归的罪恶深渊。

一幕幕闪现在脑海间，死去的部下和弟弟临死前的景象重合，罗丝只觉得自己唯有死才能解脱，才能去和他们团聚，和自己的弟弟团聚。

“是吗……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么……”杨涟声音有些颤抖，随后一把将罗丝按在她背后的树上。

“那罗菲呢？还有一个部下呢？不管了吗？那些死去的部下的亲人呢？他们的亲人不会痛苦了吗？”杨涟紧紧按着她的肩膀说道，眼神之中透着无比的怒火。

“你解脱了？去见至高神？还是下地狱？”

“你以为一切就能结束了吗？就能和你的弟弟团聚？和你的部下团聚？”

“你做梦！”杨涟嘶吼道。

罗丝愣愣地看着暴怒的杨涟，感受着从他双手之上传来的力道，双目之中的眼泪这才慢慢止住。

“你经历过死去亲人的痛苦，可你真的感受过活着的煎熬吗……你没有，因为你一直就活在弟弟死去的阴影之中，你也并没有因为部下的死而无比伤心，只是因为他们的死勾起了你对弟弟的愧疚，这对他们公平吗？对他们的亲人公平吗？”杨涟双目变得平静起来，轻轻说道。

罗丝呼吸渐渐加重，听了杨涟的呵斥她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没有那么感性，真的没有对部下那般愧疚，只是一味地对弟弟的死而忏悔和自责，甚至从没把那些朝夕相处的部下真正放在心上。

此时，那些死去的部下们一张张曾经欢笑的脸庞出现在脑海中，那些哪怕看到自己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也会高兴许久的部下，一个一个地从自己眼前滑过。

自从弟弟死后，她就一直沉浸在痛苦中，从没有真正感受过部下们对自己的感情，只是把对他们的保护当成自己的责任，甚至是……强迫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眼泪再次落下，这一次，她不再是因为愧疚而流泪，而是因为自己的无知，自己的自私，还有自己的无情。

“死很容易……背负着所有人的死而煎熬地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事情……”杨涟慢慢低下了头，眼神有些悲伤地说道。

他的亲人在一霎那间便全部死去，而他却要一个人孤独地活着，只为了将一切的仇恨都还给那个女人。这样的存在感，他一直都感受着，为了仇恨逼迫自己毫无尊严地活着……“求求你……不要死……罗丝……姐姐……”

低低的宛如哀求的声音缓缓传进罗丝的耳中，让她整个身躯不禁一颤，双目之中的眼泪再一次布满。

将身前忽然间落寞起来的杨涟抱进怀中，罗丝感受到了他内心之中的巨大悲伤，心中也渐渐变得开明起来。

“对不起，杨涟。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罗丝轻轻在杨涟耳边说道，心中下定了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勇敢面对曾经的一切，勇敢面对自己死去的部下。

“轰！”

猛烈的爆炸声忽然响起，原本安静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波扫中，一下便横飞向远处。

“呃！”

“噗！”

强烈的能量余波将两人震得吐血，抬起头才发现，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遮盖天空的阴影。

“黑龙……”杨涟心跳急速加快，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从刚才他和罗丝交谈的一会儿，那片魔树林已经被毁灭得丝毫不剩，攻击也在下一时刻转向这里。

黑龙的感觉很敏锐，立马就发现了他们两人。此刻，它庞大的身躯就立在杨涟和不远处刚刚爬起的罗丝身前。一双足有一个人大小的龙眼布满愤怒地俯视着面前的两只蝼蚁，只需要轻轻吐出一口气，就足以将两人化为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