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妙进云徳宫同太后叙话的时候,茹嫔正让金珠带好两人便可以玩儿的竹牌朝梅惜宫去。
敬妃说有好东西可以拿来做抵,她才勉强提起些兴致教她玩玩儿。
这些话茹嫔出门前一直在念叨,真不知道是要说服自己还是要说服金珠。
但金珠完全没有把茹嫔的话听到耳朵里,她眯着眼睛兴致恹恹的附和两句,跟在茹嫔身后,能清楚的瞧见自家主子走路的步伐都是飘的。
明明就是对敬妃娘娘感兴趣,又贪人家宫里那点儿首饰罢了,茹嫔算牌是出了名的厉害,敬妃不会玩这个,就算是学,也学不到茹嫔这么精明,左右是要输给她的。
“教会了才好,不然这宫里头连个乐子都没有!”茹嫔眼睛笑得弯弯的,年节在即,赢些筹码在手里,也好给宫里头的宫人们多打赏些年钱,敬妃上赶着往她手里送,那她就全盘收下了。
不过一次不能赢太多,否则肉疼大于玩乐,敬妃后面就不肯跟她推牌了。
“小主消停些吧,之前跟。。”金珠原本想说的那几个人如今都不在了,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太后娘娘要是知道了,又要罚人了。”
“怕什么?”茹嫔轻蔑的哼一声,“罚就罚呗,我把她那宝贝侄女也骗来玩儿,看她舍不舍得罚!”
金珠皱眉:“敬妃娘娘到底是东曙人,肯定没玩过九仙的牌的,小主你别欺负人家。”
茹嫔嘴角勾起笑意,回身抬手戳金珠的脑门:“她是东曙公主!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点小东西人家还能放在眼里不成?我可不一样,我小门小户出生,哪儿能欺负了她去?左右大家都是要有交情的,过段时间敬妃就晓得了,这金钱上的往来啊,可比瞧不见摸不着的人心可靠多了。”
金珠瘪嘴,不肯再接话了,茹嫔道理最多,一个接着一个的,她反正是说不过,懒得说了,只要别闹得太过分便是了,皇上都由着她,谁还能真的说她不成?
去梅惜宫的路上茹嫔还专门往云德宫附近绕了一圈儿,楚妙进宫,太后的心情也是极好的,连云德宫外当值的宫女太监们都凑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说话。
远远看见茹嫔过来,围在一块儿的人才赶紧互相招呼着站好跪下来给她请安。
茹嫔瞄一眼跪成一排的宫人,眼见着都快要走过去了,又在宫人们松口气的当口停下了脚步。
“你们是哪里当值的?”茹嫔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跪得离茹嫔最近的一个小太监盯着面跟前的绣鞋回话。
“回娘娘的话,奴才们是旁边小亭阁当值的洗扫宫人。”
“这儿离云德宫可不远,凑在一块儿是在说什么呢?”茹嫔的声音很轻,听上去不像责问。
那个小太监壮着胆子道:“太后今日心情好,咱们做奴才的,也跟着主子高兴高兴。”
茹嫔轻笑一声:“是该高兴,不过自己的事还是要想着。”
小太监连忙应下。
“皇上可来了么?”茹嫔多问了一句。
那小太监眨眨眼,说没瞧见,不过云德宫的姑姑往外面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金池殿。
茹嫔颔首,不再停留,朝着梅惜宫走去。
离那些宫人远些后,金珠才扶住茹嫔:“小主干嘛专门往那边去?太后知道定然要多心了。”
“下头的奴才都能跟着高兴,还不许我问一句了?”茹嫔对这些从来不在意,她嘴角的弧度一直保持着玩味儿,“敬妃不是挺得圣心么?玩牌总得有点谈资,不然这一下午的时光怎么消磨?敬妃的牌钱我可不是白拿的。”
金珠嘴角抽了抽,您还真是赌亦有道,侠者风范。
敬妃听到你这些谈资,怕是要气死了。
不过金珠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位敬妃娘娘,能入了她家小主法眼的人,多半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牌刚教了两局,姜婉已经不伪装不懂,开始悠闲的往外扔牌了。
一般来说,普通人刚开始学牌,都是一门心思扑在牌上的,光是梳理就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这时候若是聊天,往往顾应不到,总会有说漏了嘴的时候。
可姜婉是会牌的,在九仙行军的时候就跟部下常玩,进宫后茹嫔喊着每次也给面子去玩会儿。
所以现在打起来游刃有余,正跟茹嫔有来有回,两人都还能腾出空来琢磨对方说的话,金珠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位敬妃娘娘。。还真不是寻常人。
茹嫔翻一张竹牌到手上,瞄了一眼桌面上摆出来的牌,幽幽道:“皇上今儿可要来看敬妃?皇上要来的话,我可得早些走。”
姜婉抿嘴笑,茹嫔看牌的时候才腾出手拿点心吃:“太后宫里的糕点比我这儿松软,皇上肯定要去尝尝的。”
“那不见得。”茹嫔选定一张牌往下扔,“吃东西还得合自己口味才行,旁人说了可不算。”
人人都知道楚妙在云德宫等着见皇上,祁瑛若是这时候出现在梅惜宫,茹嫔便要重新审视一下姜婉的得宠是不是祁瑛想要弄死她的伪装了。
好在,祁瑛没来,梅惜宫一下午的时间都很清净,直到青梅从外面跑进来:“娘娘!定了!”
茹嫔侧目:“什么定了?”
青梅缓口气:“那位楚小姐的位分定了!”
茹嫔闻言,将自己手里的牌往前一推:“今儿就到这儿吧。”
说完,将自己一下午的战果——一枚金丝长簪装进袖子后,转身朝向青梅:“你慢慢说,你家主儿听着呢,位分定了,是谁定的,定的什么,可都问清楚了?”
青梅连连点头,咽口口水:“是,都清楚了,皇上原本说让内府直接定一个吉祥的便是了,太后不肯,当即便自己给楚小姐定了个字,太后说了,敦厚为淳,精粹为淳,淳这个字就很好!所以定了淳嫔的位分!”
茹嫔听完,讥讽的笑了两声:“以淳粹之气,生敦庞之民,咱们这位淳嫔娘娘,身兼太后予她的大任,不知道是不是要学先人,劳筋骨,饿体肤,空乏其身,动心忍性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