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瑛是说话算话的人。
二十挞刑一声不吭,静月便是梅惜宫的首席宫女了。
姜婉在金池殿外站着等了会儿,长忠领着静月从远处走来,原本还在说着什么,转角过来后立刻便噤了声。
静月低垂着眼眸问过安,退开些身子准备让姜婉先行的时候,姜婉突然松开了品竹的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品竹慌乱要跟着抬手去搀扶,还没触碰到,就听姜婉对依旧没有抬眸的静月道:“同本宫走走。”
品竹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她收回手交叠腹前,掐得指尖发白。
静月应声称是,扶住姜婉递过来的手,朝着梅惜宫远去。
这一路上,姜婉虽然走得很慢,却走得极稳,如果不是被搀扶住的手肘在发抖,静月甚至怀疑眼前人是不是真的刚受过挞刑。
除了方才那句,姜婉没再说话,她好像真的就只是想让静月扶着她走走,偶有遇见排列路过的宫人行礼,姜婉还会微微点头示意。
一进梅惜宫主阁,静月便皱起了眉头,她搀扶姜婉坐下,回身问了品竹一句:“内府没有送来暖炉和银碳么?”这屋子,跟冰窖一样。
品竹铁青着脸,摇了摇头,随后沉默着转身到柜子里翻了半响,翻出来一瓶伤药,庆幸离开东曙的时候各种药都备了不少,才不至于在要紧时候慌乱。
品竹拿棉纸沾上药水,正要蹲下身为姜婉上药,又被姜婉拽住了手腕。
“替我拢个暖手的来吧。”姜婉温和笑着,接过品竹手上的棉纸递给静月,“你来替我上药。”
品竹错愕的盯着姜婉,眸子闪过怪异的神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突然意识到静月就在身边,又抿紧了嘴唇,转身出去了。
静月什么都没问,原本就是早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却还是在挽高姜婉裤腿看见血淋淋的伤痕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太瘦了,身上比脸还白,每抽一下的痕迹都充了血,好几处地方被反复打到,鼓起轻薄的一层血泡来。
静月当即便取下头上的一根银簪,簪子顶端精巧的插了几根银针,她拿过烛台点燃,仔细烘烤后,抬头看向姜婉:“敬妃娘娘,您的伤口充血了,要挑破了再上药才行,您。。忍耐一下。”
姜婉轻点了点头,把双腿搭上静月搬来的矮凳,目光和缓的望着她,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静月的手很稳,挑破、擦血、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等到帮姜婉放下裤腿的时候,静月才叹了口气,出声询问:“娘娘难道不怕痛么?”
姜婉的睫毛颤了颤,悠然的笑起来:“当然怕痛。”
她非常怕痛,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怕极了。
只是上一世的她作为九仙的战神,作为大晋的皇后,不能怕痛,不会怕痛,战场尸山骨海都闯下来了,她就是刀枪不入,无可匹敌的标杆,怎么可能会怕痛呢?
这一世,卸下了太多的枷锁和束缚。
她不再做姜婉了,也能和旁的姑娘一样,娇俏着说一句,怕痛啊,我也是怕痛的。
所以,说了以后,也会有蜜饯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