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十九!”
“二十!停!”
最后一声长条响动落定,姜婉原本就白纸一样的脸色更透明了几分,她倔强挺拔的站着,纤长坚韧的细条抽在小腿上,又痒又痛。
在祁瑛眼皮子底下受罚,没人敢放水,绷紧了神经下手抽,声声闷响,长条挥舞在空气里,都带了飒飒劈风的声儿。
长忠抿紧嘴唇攥紧了拳头,心尖儿跟着那抽打声起伏,颤得厉害。
他听着都疼,那方的姜婉竟还能提着裙摆端正站着,愣是一声都没吭!
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滚到下巴,滴落在鞋尖前,姜婉嘴唇发抖,却也没有去擦,只是抬起眼眸看向祁瑛,等待君王兑现他的诺言。
祁瑛手上捏着折子,眼睛片刻也没有离开姜婉的脸。
敬妃未得传召,擅自闯入金池殿,是为一错。
斗胆讨要敬宪孝皇后身边的婢女,是为二错。
顶撞君王,不思悔改,依旧求要,是为三错。
他盼着东曙恭敬谦卑,这一顿挞刑是为了让姜婉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僭越天威,更不要试图去要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祁瑛等着听那娇小瘦弱的女人哭着求饶,等到的却只是安静殿堂上,清晰的抽打声。
她的眼神与这随时要倒下的身板不同,唯有倔强不屈,唯有坚定不折,透过这双眼睛,祁瑛仿佛看见了一副这具身躯根本无法容下的庞大灵魂,几乎快要撑破这束缚的囚笼,破茧而出。
他皱眉,心头莫名的烦躁生气。
太像了。
这样相似的眼神出现在东曙公主的脸上,祁瑛觉得恶心。
他愤然起身,快步走到姜婉的面前,死死掐住她的下颌,冷声道:“东曙教你模仿皇后的时候,有没有算到今日?”
姜婉看清楚祁瑛的动作了,但是身体太慢太弱了,她的反应跟不上,被祁瑛掐住的时候,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再敢这样看朕,朕便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他气急败坏的威胁,像是犯错的人拼命想要掩埋住曾经的行径。
又像是失去珍宝的小孩愤怒的砸掉所有仿冒的赝品。
他想把过去找回来,却只能认识到身为君王,亦有无能为力之事,他不许旁人偷走自己的东西,自以为粉饰掩埋得很好的思念被这双眼睛勾扯。
他很想她,可眼前人。。不是她。
便只剩愤怒,只剩威胁,只剩逃避。
独独不敢承认,即便是假的,他依旧挪不开视线,依旧在这双漂亮的眸子里,寻找自己的倒影。
姜婉并不怕他,也知道祁瑛没有挖人眼球的爱好,但她并不想激怒祁瑛,眨眼之后神色变得平静下来,她含糊不清的说着话,依旧不是讨饶,不是恐惧,她只是镇静的问他:“臣妾可以把人带走了么?”
她没法辩解祁瑛口中所谓模仿敬宪孝皇后的话。
也完全不了解宋玉娇过去的人生。
她只是过来讨要自己曾经的宫女而已,很多很多事,她都还没来得及细想。
例如短短两日的时间,她便借宋玉娇的眼睛,看见了和上一世太多不同的东西,感受到了上一世未曾感受到的处境。
野心膨胀的贤妃,乖戾无常的祁瑛。
这盛京皇城里的人,她像是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一样。
祁瑛掐着她的手缓缓松开,他的眸子很深很黑,一眼望去,没有尽头一般。
他的愤怒只是短短一瞬,负手转身的时候,又恢复了冷厉无波的语调:“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