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谢至,王守仁和朱厚照三人便一道往兀良哈部的方向而去。
陪同谢至三人的,则是由何三友和李甲两人而已。
谢至此番前往兀良哈也不是找人家打架的,人带多了,反而累赘。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五个,反倒是显得有底气。
兀良哈部只要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部,而朵颜最大。
不仅汉人称之时以朵颜三卫相称,就连蒙人都称朵颜为兀良哈。
所以,谢至此去便是直接去朵颜的。
云中距云中,是与距京师的两倍,一早出发,也就是中途歇了一次脚,进入到朵颜地界天已是黑了。
到了地方后,几人便直接往朵颜都指挥使司而去。
到了门前站定后,何三友叩开大门,自报了家门,道:“云中知县前来拜访你们都指挥使。”
朵颜是需要依附于朝廷,但谢至不过才一个小小的县令,是不到拜访人家的地步。
那门子冷言道:“何云中知县?我家大汗是谁都能来拜访的吗?”
那人话音才落,从门房传来一道声音,问道:“云中知县?”
那门子回答之后。
门房里跑出了一年老的人影,背有些弯曲,跑出来,道:“我家大汗吩咐,若有云中知县前来,便带去见他。”
一旁的朱厚照发问道:“你家大汗不在此住?”
那年老门子回道:“不在,我家大汉不喜汉人居所,喜欢住在草原深处。”
明廷给人家建了这个都指挥使,是为证明其对自己的归属。
可不好规定人家摒弃自己的生活习惯,非得住在自己建的都指挥使司中。
谢至也没多言,笑着道:“请吧!”
那门子虽年老,但翻身上马的动作还是很麻利的,脚踏在马镫之处,一抬腿,便坐在了马背之上。
谢至一行人跟随着门子,在行进了半个多时辰后,才终见到了一些特有的建筑。
在一处最大的毡包之前停稳后,谢至等人被请了进去。
在进去后,便见主位之上一大汉正在吃着烤羊腿,下首位置上坐着那个曾去过云中的布鲁德。
布鲁德见到进来的谢至,即刻起身,道:“大汗,这个便是云中知县谢至。”
主位上的大汉,见到谢至,放下手中的烤羊腿,在身上擦了手,起身道:“谢知县啊,来人,再去考只羊来。”
谢至拱手回道:“多谢大汗,某受我朝陛下旨意来与大汗就辽东之事进行商榷,请大汗喊了其他两部都指挥使,借酒桌之便,解决了此事。”
朵颜大汗倒也没拒绝,直接下了令。
谢至被邀请坐下后,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才终于见到了泰宁,福余两部的大汗。
这两部大汗,为方便区分,兀良哈人以二汗和三汗相称。
人都到齐了,相互起身见礼之后,谢至端了酒碗,洒在地上便道:“某先敬贵部遇难之人。”
谢至洒了酒,王守仁和朱厚照纷纷效仿。
朵颜三部首领效仿之后,朵颜卫首领便一脸正色道:“我兀良哈追随明廷百年,当初你们的太宗皇帝起兵,我三部还曾助过一臂之力,历代对你朝皇帝陛下可是从无二心,如今,你朝却无辜杀我百姓,实乃背信弃义。”
毕竟这个事情是大明这边有错在先,还不能不让人家指责几句了?
谢至回道:“背信弃义严重了些,与贵部交恶并非我皇帝陛下意思,我皇帝陛下可一直甚为看中于贵部,出此问题,一味指责也是毫无意义,需得寻求一个合适的解决方式才行,不知几位有何要求?”
朵颜部首领率先道:“交出凶手,杀之。”
这个要求倒也不算过分。
谢至笑了笑,道:“我朝已查,此案罪魁祸首乃是镇守太监何良为贪功所制造的血案...”
谢至此言一出,朵颜部之人一个个拔刀怒视,有种把谢至当场劈了的架势。
傻子都知晓,如此大案岂是一个个小小的太监所能制造出来的。
布鲁德与谢至最先相识,是场中唯一一个没拔刀之人,不仅如此,还与劝自个家的大汗道:“大汗,莫要动怒,先听谢知县怎么说,谢知县,此案你可调查清楚了...”
谢至有这个信心,即便这三部与大明决裂,也绝不会杀了他这个使者的。
若是谢至今日遭遇了不测,大明即便为了脸面,也会局举全国之力出兵征讨的。
谢至端起酒杯,喝了酒后,慢悠悠的道:“有时候一些事情是不能追究太过明白,三位大汗想想,我朝若为此事揪出几个大佬来,我皇帝陛下就是想下旨惩处,反对朝臣也绝不是一人两人,我皇帝陛下又极其在意谏臣的意见...听了这些意见,只能是放任幕后黑手逍遥法外,那势必影响我两方关系。
某思来想去,便与我皇帝陛下建言,以镇守太监一人承担此错,也算是成就了贵部脸面,几位若不满,某任由几位处置,只是望贵部能继续保持与我朝的合作关系,某可保证,像类似之事绝不会再发生。”
谢至话音才落,泰宁卫大汗便直接抽刀架在了其身上,道:“好,今日便让本汗取了你项上人头。”
谢至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有些后悔自己实在不该说如此狠的话。
同一时间,一旁陪同着的何三友和李甲第一时间也抽了刀。
眼看着,一场血战就要开始。
布鲁德即刻站了出来,拉着泰宁卫大汗收了刀,道:“二汗,先听谢知县说。”
虽说不易,那露着寒光的刀还是很快从谢至身上移了开来。
谢至现在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啊。
谢至呵斥了何三友和李甲收了兵刃,才又道:“既然三位愿听某再说下,那某便再说上两句,我皇帝陛下既是也不会行欺压之事,不会让只用一小小太监就完结了此事,我皇帝陛下愿出一千石粮食为无辜枉死的三百人赔偿。”
本来就没想与大明决裂的三百人,听闻谢至抛出的好处,相视一眼,有些动摇了。
这些靠着游牧为生之人,最缺的便是粮食,一千石已是不少了。
朵颜卫的大汗作为三部的首领,终于开口了,问道:“一千石?少了些吧?”
只要能同意用粮食解决,其余的也就容易敲定了。
谢至笑了笑,回道:“这是我皇帝陛下所能许诺的最大限度之数,某看几位大汗也是爽快之人,所以并未再做来回讨价,为避免运送等一些列麻烦,这一千石粮食也是由我云中来出的,云中一县能出这些粮已算是最大能力了。”
三人相互看了看,算是赞同了。
不等三人开口,谢至又道:“某还有一事要说,先说好,此事并非受皇帝陛下旨意,某希望除原有马市之外,可放宽普通百姓之间的商贸往来,今年天年不错,粮食守成还算可观,在规定范围内,倒是也可拿些粮食来售卖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老百姓已习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了。
即便存够口粮,有结余,也绝不会卖出的。
当然,这个可能性谢至是不会实诚的说出口的。
谢至这番话出口之后,朵颜卫大汗出口,道:“此事倒是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了,这个事情最有利的可是他们。
谢至笑了笑,道:“大汗若是答应,此事某会遣人详细操办。”
紧接着,那朵颜卫大汗便问道:“粮食何时可到?”
说了半天,还没说到又一个紧要之处。
谢至一脸为难,道:“这恐得等等了,等到秋粮产出之后了,由于是我云中出,云中现在并未有如此之多的存粮。”
谢至说这话完全是在耍人嘛!
那朵颜卫的大汗就要翻倒桌子了...
谢至立马道:“某这是实言所在,至多再有三月便可秋收,到时某承诺的一定会履行的。”
这无疑是个空头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