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悲惨经历(1 / 1)

督军公子大侦探 蒙白 2135 字 2个月前

农虞华的态度非常淡定。

——就好像是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他的眉眼之间带着一点慈悲的光芒,这或许是因为笃信宗教的力量,让他变得慈眉善目,甚至有点圣洁的气息。

原来以为他是个神棍。

现在看来,却并不那么简单。

他对韩虞的问题避而不答,仿佛陷入回忆中,开始叙述自己年轻时候的事。

“那时候,我也不过只有十几岁,家里算不上富裕,但也可算小康……”

农虞华小时候生活在湘西的农村,家中也有几十亩地,本来在家中闲读书,也尽可度日。

他父亲却不甘心只当个乡间的秀才,趁着年富力强,想要出门闯荡。

——闯荡的首选,当然是千里之外的上海滩。

上海滩是冒险家的乐园,这是天堂,也是地狱。

对于许多充满野心的年轻人来说,上海满是机会,有人说霞飞路上遍地是黄金,但他们看不到,黄浦江底,累累的白骨。

农虞华的父亲就是白骨。

作为一个乡下的小地主,一个对城市生活充满了不切实际梦想的人,几乎是一进城就开始陷入连环套的骗局之中。

“先是忽悠我爹买房,然后又是债券,股票,古董。”

农虞华深深叹息:“本来就不多的家底,这两三年间就败落得差不多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或许并不会怨恨,因为这是许多进城的小地主的宿命。他们被这时代所吞噬,被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所迷惑,很难说有什么具体的仇恨对象。

但是顾冠中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他的出现已经比较晚了。

当时农家已经没有什么钱,农虞华的父亲开始变卖祖上留下的一些古董财物,来维持生活,一开始找同乡借债,试图东山再起。

这时候家人们都劝着他不要太在意,实在不行就回乡下去过日子。

但农虞华的父亲就像是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想要翻身,谁的意见都听不进去。

这时候他遇上了年轻的顾冠中。

顾冠中当时在做保险生意,他向农父虽说这是日进斗金的生意,主要先存一部分钱,不需要做任何事,隔一年就能拿到翻倍的收益。

这是显而易见的骗局,但作为前清秀才的农父就像是鬼迷心窍一样,死活相信这个年轻人的鬼话。

“刚刚走的时候,家里最后一笔钱,他和同乡、族人借了无数的债,一次全都投给了顾冠中。”

农虞华的声音仍然很平静,甚至听不出有什么愤怒的情绪。

结果,当然是血本无归。

那时候农父不顾一切的疯了一样去找顾冠中,但顾冠中早就消失无踪,几个月都不见人影。

债是要还的。

农父卖了房子,掏出了最后的棺材本,但还远远不够。

有一天,他终于在朋友的提醒下,找到了在花天酒地的顾冠中。向顾冠中要钱,苦苦哀求,甚至跪倒在泥泞的马路上。

可顾冠中还是冷漠的拒绝,后来不耐烦了,但是找了一帮兄弟,将他毒打一顿,扔在尘埃里。

农父又急又气,走投无路,最后选择了自杀。

“我爹死了之后,我娘也没挨几天,悲痛过度,大概一个多月就去世了。我还有个妹妹,有个弟弟,因为年纪幼小,无人管养,就是活活饿死。”

农虞华目光闪烁,面无表情。

大概是上海滩常见的悲剧。

——这么惨……

韩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是这样,农虞华与顾冠中之间真是深仇大恨。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管做出怎样报复的行为,他都觉得,没有什么不能理解。

“所以您并不否认,你与顾先生有血海深仇了?”

“不否认。”

农虞华坦然承认,“就算是现在,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恨不得杀了他。”

刚刚家破人亡的时候,他的心声全都被仇恨所充斥,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就想着,杀了顾冠中,为父母和弟妹报仇。

“但是时间久了,我也开始反思这一切。”

农虞华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甚至带着一点神圣感。

“真正该仇恨的,是这个吃人的社会,顾冠中只不过是这个社会黑暗的爪牙之一而已。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像我父母像我弟妹一样的人,仍然会遭受苦难。”

“只有信奉上帝,听从主的智慧,宽容原谅,我们才能找到幸福的真谛。”

他的语气像一个神棍。

刚才听完他悲惨经历的韩虞,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这种宽容和原谅,让人觉得好没来由。

他看了周尔雅一眼,想等周尔雅是不是要发表什么不同切入点得疑问,但周尔雅只是两眼望天,似乎感兴趣的根本不是农虞华本身,而是他所栖身的环境一样。

韩虞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我听说,农先生是算命大师,难道最近是皈依了天主教吗?”

突然口称主和上帝,这风格实在有点违和。

“不错。”

农虞华似乎兴致盎然:“我是三年前受的洗礼,现在已经是一名虔诚的教徒。”

言外之意,作为教徒,不可能再去杀人。

韩虞摸了摸鼻子,懒得再去弯弯绕,干脆开门见山问道:“其实我们这次来,就想问问农先生,是否知晓最近在法租界发生的分尸凶杀案?”

本来想要多套点消息,再进入正题,但是从农虞华的表现来看,这样继续无意义的对话下去也没什么作用。

“法租界的凶杀案?”

农虞华老神在在,不惊讶,却也不热衷,似乎对被打断宗教话题儿感觉到无聊,只懒洋洋点头回应:“我是听见过这么一耳朵,但是法租界的凶杀案,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反问韩虞。

韩虞又看了周尔雅一眼,看他没什么反应,咬咬牙把七手索魂的猜测又说了一遍。

这种残忍又可怕的诅咒,到底会不会是真的。

农虞华冷笑:“所以你们到这里来就是怀疑我采用这种诅咒的手段,要对付顾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