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蝉蛹破开,蚱蝉挣脱了保护自己的蛹,振动翅膀落在槐树上,槐树上盛开着淡黄色的花,花成簇状,重叠悬垂,花香清淡,槐树下坐靠着一个人儿,人儿在轻抚着一把古琴。
古琴千年依旧,人自难相忘,琴音不鸣,何处去寻觅过往。
槐树林中人影晃动,四个面蒙黑布的人聚拢,望着槐树下抱着古琴的男子,他们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那个怪物呢?”一人出声问道。
“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大家都小心点。”一人答道。
“你有没有看见一条蛇,或者一个人。”一人问抱着古琴的男子。
这男子正是离开天庸城的玄铭。
“没有。”玄铭回答。
突然,不远处的一块草坪陷落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一条巨大的黑影窜出,一声惨叫,而后是骨头碎裂的嘎嘎声。
“你……怪物……你这个怪物……”方才问玄铭话的人,今后再也不能说话了,他的骨头扎破了自己的内脏皮肉,血液被挤出,他的身体正在被挤压,在缩小着……
“寒玉,你给我出来,躲在丈八琴蛇的肚腹中算什么本事。”一人咬牙道,他的话虽说的铿锵有力的,身体却在颤抖,他的内心在恐惧,他骗不了自己。
寒玉就是那个怪物,是玄家人口中的玉公子,冷血的玉公子,也是天云峰峰主楚清心的独生子,而要围杀他的人亦也是天云峰的人,他们正是天云峰峰主楚清心派来围杀寒玉的。
老子要杀小子?
老子很坏么?
还是小子很坏?
都是可怜人啊……
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楚清心还是没能从失去爱妻的痛苦中走出来。
是这个祸星的降临,夺走了他心爱的妻子,这个祸星是他的杀妻仇人,楚清心已经失去了理智,那只是一场意外啊,寒玉是他妻子十月怀胎生下的,也是他自己的孩子啊,是他与心爱妻子的骨肉啊,可是他已经是疯了,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妻子,妻子死了,他的心便也死了,可是不甘心,他要折磨死这个害死自己心爱妻子的祸星,他将还是襁褓的婴孩当成讨好丈八琴蛇的礼物,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丈八琴蛇尽然认可了这个小小的婴孩,认他为主人,丈八琴蛇是玄兽中早期的存在,它的力量直可与上古神兽相媲美,要召唤此类玄兽更多的是要机缘,此兽的可怖力量正是毒液,在玄家中被列做邪兽之类,尽然不能杀死这个祸星,就让这个祸星不能安生,让他的心儿与神经都崩着,要让他片刻都不能停息,让他恐惧着,害怕着,只是这几年,恐惧害怕的不再是这个祸星了,而是被楚清心派去围杀这个祸星的人。
一条浑身披满云纹鳞甲的丈八琴蛇婉蜒爬动,那丈八琴蛇头顶高翘,口中长信吞吐不定,在行至一处岩石聚列处时,身体直直立起,而后张开蛇口,从那蛇口之中飘出一个少年,那少年目光忧郁,他的脸庞仿若梨花醉玉,透着一抹浅浅的红,这少年正是寒玉,寒玉没有姓氏,寒玉便是寒玉。
槐树下,玄铭的指尖已冒出了黄色的火焰,眼前的气氛愈发的危机,他不能不做防范。
三个脸蒙黑布的人各自结着印,而后齐齐喝道,“广灵迷踪,召唤。”
两只深灰色的巨猴与一只张牙舞爪的独角兽突然凭空出现。
突然丈八琴蛇快速的射出三口毒液,继而巨尾甩动,三人只顾避躲毒液,未曾再顾及其它的,轰的一声巨响,丈八琴蛇的巨尾撞飞一人,那人胸腹整个凹陷了进去,连血都来不及吐出来就死了,死得快,来不及感受痛苦就死了,该是多么的庆幸。
一只白玉雕琢的手伸出,没有瑕疵,只有玉的白净,白净的手被置在了墨黑的头发上,墨黑的头发下是圆睁的怒目,怒目以下蒙着一块墨黑的布,墨黑的布里挤出了人说话的声音,“你这个怪物……”声音很小,却在飘荡,飘上了天空,在天际回响,是死亡之音,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同伴发出的死亡邀请。
是哪里又有含苞的花儿在开了,苏醒的红在眼前绽放,墨黑的头发流出的苏醒的红涌向了墨黑的布,头垂下,白玉雕琢一般的手还没放下,他要将他的头骨捏碎,他伸出了舌头去舔那死了的人脸上的血,还有些温热的血让他的身心不再那么的寒冷,他又抬起了白玉雕琢一般的手,指向了最后一个脸蒙黑布的人,那人立在深灰色的巨猴背上,见寒玉的手正指着自己,心儿似被冰冻了,晃动铁锁双钩的动作一下僵硬了,他的表情也僵硬了,只觉眼前一黑,他的人就没了,丈八琴蛇张开的巨口,把他和深灰色的巨猴都给一起吞到肚子里。
从丈八琴蛇身上跳下,白玉雕琢一般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丈八琴蛇的身体,而后抬手指向了槐树下立着的抱着一把古琴的玄铭。
“温暖的火焰,来自千年前的火焰。”
“你知道这火焰,你知道千年前的事?”玄铭急道。
寒玉用手指了指丈八琴蛇,“她告诉我的,她对你似乎很尊崇。”
“你叫什么名字。”
“玄铭。”
“嗯,我叫寒玉……”
一人一蛇渐渐的远去……
那个方向是西方。
玄铭低头轻抚怀中的古琴,而后抬头望向北方,千里之外,极北之地有天极门……
前行吧,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