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长叹,后悔不迭。生平最大的过错竟是没有听楚涛的建议:“伴虎之日,终非长久,飘然远翮,乃作良谋。”现在,谁还能走得了?但他是这寨子的主人,唯有他,不能绝望。
段霆远怒发冲冠,带领着尚清醒的诸位,苦战:明知凶多吉少,也必须为大家争取一线生机。他吩咐众武师无论如何顶住,至少顶到天亮,那时,长河边码头逐羽剑派的人会发现这里的异常,至少他们不必孤军奋战。
杀!连续左右挥刀,一刀一个,七八个白衣圣使在他的扫荡之下跌落仆地。“连环斩”的威名,丝毫不逊色。众人纷纷叫好,也因其勇毅而受鼓舞振奋。但是二十多个白衣圣使组成人墙挡在栈桥,将他们围堵。手中刀光凝聚:“覆天撼”!众人一心,澎湃一击,开天辟地般压下。瞬间杀出一大片无人地带。
利刃,毫不犹豫地向白影削去。
烽火,在黑夜里孤独地燃烧。
没有哪怕一个人来支援。排云阁,天越门,好似一夜蒸发。就连那个只要段家寨会有危险则必然出现的人,也没有发来任何警告。他们似乎被世界遗忘了。
越来越多的白衣圣使翻过了第一道寨门。
投石机不管用了,退守到第二道门,弓箭不管用了,退守到第三道堑坑。第三道门若破,全寨再无抵抗之力。白刃的光辉,在寨楼上下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终于,寨门在猛烈的冲撞之下,轰然洞开。
段霆远只觉得心弦绷断了似的一痛。忽地撞上个血人,吓一跳。竟是传令的小厮浑身是血地倒在他的脚边,忍死报告道:“三处寨门皆已失守,强敌蜂拥而入,不计其数……”而后,便气绝。
悲愤交加。
嘈杂之中,更嚣张的口令声起:“凡活物,一个不留!”
他只听到江韶云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却看不见片片相似的白衣里,江韶云究竟站在何处。剑光交织成的网,将所有人围困。四望身边稀稀落落站着的二十余个满身血污的好汉,他沉重道:“愿逃命的,杀出一条血路来。愿随我共死者,取下江韶云首级!”
好汉们应声排成方阵,向白衣聚集的地方杀去。但是还没有找到江韶云的方向,这队列就被连续数道颇有压迫力的剑气冲散了。更多的人在梨花剑神秘的力量下按着胸口倒下。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黑夜里,被那白色的魔影撕成了碎片。血色翻飞,哀鸿遍野。反抗的人,死于利刃,没做反抗的,便被捆绑在门柱上,在烈火的舔舐下无助地哀嚎,直到与被点燃的段家寨一起灰飞烟灭。烈火烧红了整个天空。处处可闻崩塌之声。惨烈的废墟里,狰狞的恶魔挥舞着兵器,在死亡的乐章里欢歌狂舞,叫嚣。
这是怎样的惨景?叔侄,被砍成两截,侄媳被一剑剖腹。老管家为了护住他身中数十剑,成了混沌沌的血人。兄弟皆被斩断了手足,乱剑之下活活剁成肉泥。段霆远老泪纵横。挥舞长刀,却不知刀锋究竟该向何处。他发现自己谁都救不了。太多了,那些精于剑术的白衣圣使,飞蝗似的除不尽,消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