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的鬼节活动落下帷幕,策士玩家梦断关河一战成名天下知,报名参加“辅助王朝”的玩家数目爆发性增长,不过该公会目前只吸收生活职业玩家。而轩辕帮也大放异彩,其骨干如若风、月魔、人皇,都在活动中有所发挥,得到朝廷的嘉奖。
另外有最新消息,一直以来婉拒入会的扬州风流人物——篁歌未央,终于加入轩辕帮。同时,因为御清锋从篁歌未央手中逃脱,悬赏由陆拾万元涨到柒拾万元,额外奖励变成了“轩辕帮形象大使”一职。
柒拾万元,足够买得起二线城市一套不错的房子!托轩辕低调的福(或可说托御清锋的福),《乾坤》华夏服务器的在线人数暴增!
据爆料,篁歌未央擅长暗杀,导师是聂隐娘(传说中的女刺客),使的双钩名为“暮江”,其余情报不详,毕竟杀手不能太出名。看到这条情报,屠诗才恍然大悟。不是他感觉不到对方气息,而是杀手经过特殊训练,能最大限度隐藏自己气息,要不然如何暗杀高手?也难怪篁歌未央不去参加抗击阴兵活动,因为她的优势只有在特定的场所方可发挥出来。
要说杀人,其实屠诗也很适合杀人。他的点鹅毛剑法可准确点中敌人要害,直来直去,半分余地不留,乃是在怪物攻城时斩杀虫子而得出的剑术心得。但他能用来对付活人吗?不能吧!有句话叫“英雄无用武之地”,形容屠诗最恰当不过。
屠诗现已来到豫州。
七绕八绕之后,路边出现一间破庙。庙内无人,他便打算在此过夜,正好可验证本命蛊是否有定位能力。假如本命蛊可以定位,那么在天亮前他就会被找到;假如本命蛊不能定位,只能判断大致方向,那么之前的七绕八绕足以把缱绻阑珊绕晕。
趁着天色未黑,屠诗四处搜集柴火和食物,果腹之后,手痒难耐,拿出六剑,选了“杜鹃”,到庙外练剑。他对“杜鹃”远未熟悉,却偏偏只有这把剑能应付篁歌未央,不练不行。
这次练剑,他静不下心。他满脑子都想着杀人。既然自己都不能翻身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已经没有束缚了,接下来见到任何人,他都杀无赦。碎片在他身边飞舞,仿佛喧嚣的蚊虫,而剑刃则不住地波动,仿佛玻璃沙砾在被无形潮水冲刷,闪烁生光。
可是杀人又不能带给自己快乐……
一想到这儿,他便泄了气。他只是想报复,因为他的怒火无处抒发,杀人却不是他的目的。他又不是变态杀人狂,比起杀人,更愿意锄强扶弱、行侠仗义——这才是剑客应该做的嘛!
他收起“杜鹃”,忽然听见庙里响动。这么快就有人追来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窥看庙内,竟是一只大老鼠在啃摆在墙角的雏菊剑?它牙齿也挺快的,剑鞘都啃了大半,已不能再用了。
妈蛋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连老鼠都欺负到我头上了!
屠诗无名火起,大踏步走进破庙。老鼠惊着了,扭头就跑,却被【箭步】+【缩地成寸】截住,紧接着屠诗便提了它后颈皮。这时老鼠大叫:“饶命!饶命!”
饶是屠诗心志过人,也被吓了一跳:“你会说话?”
老鼠只顾抱头大叫:“相公饶命!您的宝剑蕴含五金精华,硬度非凡铁可比,小的忍不住牙痒,所以……求您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命吧!”
老鼠的牙齿终生处于生长状态,妨碍了觅食,为了生存,它必须靠不停的磨牙来缓解牙齿变长的阻碍。
屠诗闻言,又问:“你是妖兽?”
“小的乃是妖怪!”
“那你变人型看看?”屠诗便把老鼠放在地上。
老鼠倒也听话,不敢逃走,抖了抖身子,变成一个穿灰色衣服的哨牙年轻人,贼头鼠脑,眼珠子转得飞快。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你看着就会来气的家伙,有种不打他一顿都对不住自己的冲动。他就算化为人型,也依然趴在地上,只抬头讨好地笑。
一直以来都被江湖事所困扰,差点忘了《乾坤》还有奇幻的部分。屠诗咳嗽一声:“趴地上干嘛!起来说话!”
“哎?人类为表达敬意,不是都跪着吗?……”
“跪着是用两条腿!”
“四条腿不行吗?”
“把你前腿,妈蛋,被你带偏了,把你手给我缩回去!喂缩得太回去了,你以为你是贼啊?!啊不对,你还是赶紧给我起来!”屠诗好容易才止住火气,看着哨牙仔那无辜的神情,差点没被气得七窍生烟,但又莫名好笑。他咬牙忍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脚底抹油!”
“什么怪名字!你敢戏弄我!”
屠诗一怒,哨牙仔赶紧又趴下了,连连磕头:“您老息怒,息怒!这确实是小的娘亲为小的取的名字啊!”
再仔细一问,屠诗忍不住哈哈大笑。妖怪取名和人类不同,一些崇慕人类、想学习礼数教化的妖怪会以自身特点为姓氏,而像哨牙仔这种比较野的妖怪取名就随意多了,成语、谚语甚至江湖黑话都可以拿来用,只要它们觉得有意思。“脚底抹油”这名字是有讲究的,一来是当娘的希望宝贝儿子能像脚底抹油一般逃得快,躲过天敌,二来是寓意衣食无忧——既然连脚上都奢侈得能抹香油了,还饿得着吗?
笑完了,屠诗取过剑鞘一看,叹了口气。雏菊剑的剑鞘已损毁,意味着雏菊剑只能以碎片形式放在储物囊里,不方便动用,他只能换一把带在身边。要知道雏菊剑是六剑中与他磨合最久的,这下可好,又要重新去熟悉别的剑了。前路危险重重,重新与剑培养感情是殊为不利的。
不过屠诗倒没有因此为难脚底抹油,而是问:“你饿不饿?”
脚底抹油马上捂着肚子,肚子很配合地咕咕作响:“饿,当然饿!”
“饿的话,你怎么不去别人家里偷粮食,跑来这破庙干什么?”
“人类家里养了猫,小的害怕!”
这胆子真小,明明都已经是妖怪了,还会怕普通的小猫。掏出一些干粮,屠诗道:“相见也算有缘,这些请你吃。”
脚底抹油大喜过望,千恩万谢,接过粮食后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屠诗奇了,问:“你不是饿吗?怎么不吃?”
“恩公,家中娘亲和兄弟姐妹也正饿着,小的不敢吃独食!”
这就把我喊作“恩公”了?屠诗哑然失笑,又匀了一些干粮过去:“你早说嘛。”
老鼠一胞多胎,唯独脚底抹油是妖怪,其母是妖兽,而兄弟姐妹都只是普通的老鼠。老鼠寿命为1——3年,这拨兄弟姐妹是脚底抹油第十批,这也意味着前面九批都已死了。提到此处,脚底抹油也低落了起来,若他娘亲迟迟不能成为妖怪,寿命也不会比他更长久。
“妖兽的后代能出现妖怪,已经是万幸啦,娘亲希望小的能早点娶到老婆,这样子子孙孙就能继承妖怪的血脉,可以活得更长。小的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光棍一条……娘让小的找个好姑娘,说想在入土前抱上孙子!”
“那就找呗。”
“回禀恩公,小的找过了,除了小的一家,方圆五百里就没有老鼠成精!这可怎生是好!”
哟,你还讲究个门当户对啊?不过也是,老鼠成了精,就超脱凡生之上了,怎能再找普通老鼠交-配?打个比方,人类能和黑猩猩嘿咻吗?
而找另一只老鼠精结婚?动物成精殊为不易,讲究的是“机缘”二字,而天道不公,越弱小的动物所需的机缘就越大;同样是成精,一千只老虎里可能有一只能成精,但一百万只老鼠里未必能有一只成精。唯一对众生一视同仁的机缘,只有一甲子一度的帝流浆,若有帝流浆在手,别说造一个老婆出来了,屠诗就是帮脚底抹油再纳两房小妾又有何难?
但帝流浆乃天地生成的宝物,屠诗没有啊。
“要么你再把范围扩展到方圆千里?搬家如何?”屠诗净出些馊主意。
“粮食一天天地少,是该搬家了。”脚底抹油起身道:“恩公,天快亮了,小的要回去了。敢问恩公姓名,日后小的定来报恩!”
“一饭之恩,何须你报。”
“食物当然不值一提,可恩公您身为万物灵长,却不蔑视小的,这等宽厚仁爱,小的此生未曾遭遇过!须知‘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小的多少次从人类手中死里逃生,难能见您这样的气度!”
屠诗笑道:“这理由不错。我叫御清锋,报恩就算了,就当交个朋友吧。我居无定所,逃亡天下,你我有缘再见。”
“恩公,有缘再见!”
说罢,脚底抹油变回老鼠,直起上身,抱起小小的前爪,给屠诗打了三个躬,这才一溜烟地离开。
事情发生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莫非这就是《乾坤》里的隐藏剧情?看着空荡荡的破庙,屠诗耸耸肩,继续去练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