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国首都,市郊某山腰别墅区矗立着一栋精巧别致的法式小楼,整个院子被装饰得风情雅致,即使是如此偏远的地方,也看得出来有人精心打理,可怪异的是,它太安静了,从听觉上完全感觉不到有人居住的痕迹。
齐新竹站在二楼卧室的镂空雕花铁艺床边,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床上躺着的男人。
客观来说,床上的男人长得很好看,面庞精致,骨肉匀称且皮肤白皙,每一处线条起伏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整体看来就是上帝一份完美的杰作。
而这,就是齐新竹在这个世界的身体。
作为快穿局蝉联十年的优秀员工,被新上任的局长指派完成这个特殊世界线,虽然有个十分小清新的名字,但据说难度非常大,已经不知道折损了多少员工了。
而且它的世界线越来越不稳定,如果不早日解决还有立刻崩塌的危险,这才马不停蹄的把他送进来,并且在他的拉扯之下,许诺了他高于原任务一倍的奖金,可见上面也是视此为心头大患了。
这个世界线叫做白月光扮演剧本,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刷满男主的信任值,听起来十分简单,但却很难刷满。
简而言之,齐新竹会在每个世界里面扮演男主角的白月光,但是危险的地方就在于,所有的男主都不是什么正常人,防备心极重不说,一不小心可能就给你来一个玉石俱焚。
他必须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完成任务成功刷满男主的信任值,并且成功苟到最后。
但现在时机未到,他无法进入自己的身体,就只能这么飘在床头,细致打量床上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新竹不耐烦地敲了敲自己的系统:“还没有到开始时间吗?”
系统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还没有,现在你可以观察一下周围,这个世界线可不像之前的任务这么好对付。”
他们快穿局的所有任务都有危险程度等级分类。
从低到高是d到a,有一部分非常困难的任务被评估之后可能会被评为s。
但是s等级的任务不多,当然除了难度大以外,s类任务的赏金也是非常丰厚的,几乎能比a级的高出一百倍不止。
按理来说,重赏之下,必出勇者,但即使是样,这个世界至今也没有人完全通关,以至于这个世界线早已经声名在外,很少有人再尝试。
齐新竹虽然已经做到了在各类任务中来去自如,但这次确实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等级的任务。
不过一般来说,每个世界线的第一个任务都会稍微简单一点,为的是让穿越者适应。
但是齐新竹从来不会使用这个设定,因为难度低,赏金就低,他不会浪费时间去做这种事。
只是被束缚在灵体里,什么都干不了,他不喜欢灵体的感觉,这种时候只要有人给他一个灵体攻击,他就会烟消云散。
这也就是他最薄弱的状态,他讨厌屈于人下,讨厌被动,他所追求的永远是完全的主动权,这样才能给人以安全感,即使是任务世界也是如此。
他有点不耐烦的在房间晃荡了几圈,房间倒是宽敞得很,布置得像一个漂亮的样板间,四周静悄悄的,但其实外面一直有人守着。
实在无聊,他又俯下身体,仔细贴在床上的人脸前,像看一个玩具。床上人的睫毛浓密纤长,嘴唇即使苍白也能看得出形状姣好。
他的眼睛闭着,看不到他睁开眼睛的样子,但是齐新竹大约能想象到。
盯了片刻,齐新竹嗤笑一声,“这模子皮相倒是还不错,和我的原相有三分相似。”
他的系统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都想翻个白眼,不过齐新竹确实好看,平心而论,和床上躺着的人相差无几。
只是床上的人看着更加羸弱纤细一些,而齐新竹的原相更加凌厉和潇洒。
但是,突然,系统从周身感觉到了什么,身体里的警报声滴滴作响,它立刻警觉起来。
齐新竹也感觉到了来人强大的气场,仿佛有形一样在他周身挤压,在他灵体状态时,他是能感受人的气场的,不过他们不知道而已,气场这东西,有的人强,有的人弱,不过基本都是先天的,如果真的要说准确一点,那大概就是人类常说的敏锐度压迫力之类的东西,但很少有人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压迫感。
即使他现在是灵体状态,即使他知道这里没有人能看见他,他也心里猛地一跳,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进入戒备模式。
齐新竹眼神警惕的盯着眼前出现的那个人。
他和系统甚至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打开门走到了床边,即使他们刚刚都在神游。
对方弯着腰,先是缓缓看了看床上“齐新竹”的脸一眼,眼神淡漠,唇线抿得笔直,让人无法辨别他的情绪,但是不过两秒。
突然!
他的眼神转换了一个角度,变得很凌厉,迅速转向床上某一处,眉头紧锁,眼神却很精确,齐新竹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
因为他看的那个地方,没有任何东西,就只是自己的灵体所在之处。
而且他一直在慢慢靠近!
他靠的越来越近,两张脸几乎只有两指的距离,似乎是知道他在那儿一样。
齐新竹几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有些乱了章法,他仿佛明白了一些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了。
如果现在有人看见这个场景,一定觉得奇怪且愚蠢,但也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觉到可怕。
可是按理来说,这个世界只是普通的现代世界,所有人都没有法术,不可能有人能看到他。
房间里面安静得几乎没有人一样,但往往是安静才最让人感到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完全超出他的掌控,所以他也不敢赌,不敢动,不敢再以自己以前的经验判断一切。
“倒计时三……二……一……”
“程序接收完毕,宿主可选择进入身体。”还好,系统带着电流的声音响起。
齐新竹眼前出现红色的开始按钮,齐新竹听到自己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
终于,
静若无人的房间里面突然多出了一声轻微喘息打破了所有寂静。
是床上那人发出的,当然,也是齐新竹发出的。
就在刚刚,他进入这具身体,现在起,他就是齐新竹本人。
快穿管理局对这些东西还是非常人性化的,所有的宿主都是意外死亡并且签订了自愿捐赠协议,也就是他们在那个世界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作为代价将自己的身体和身份交给管理局使用。
为了员工们更好的适应身份,完成任务,他们会将原人物的名字也修改成为接手员工的名字。
所以在所有人都记忆里面,秦予衡的白月光就叫齐新竹。
对
眼前这个阴翳的男人就是秦予衡。
秦予衡的注意力这才慢吞吞地转回去,脸上无波无澜,他看到床上的人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轻盈得像蝴蝶展翅,挣扎片刻终于慢慢睁开眼睛。
他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他总觉得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只是他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看见齐新竹醒过来,他的眼神里根本没有所谓惊喜,反而更多的是讶异。
齐新竹居然醒了,自从他出了车祸成为植物人之后,他找过很多医院,很多有名的医生多说醒来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年之后,现在他确实睁开了眼睛。
并且伸着手,像个正常人一样,“水!”
齐新竹确实很渴很渴,不知道这具身体已经多久没有摄入水分了,他感觉嗓子都在冒烟,整个身体虚软无力,像干裂的土地。
他抓着秦予衡的西装衣摆,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然后手指从衣摆渐渐攀到他的手上,秀气的眉头紧皱,抓得很紧。
“给我倒杯水。”
秦予衡本来就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更加讨厌这种指使性的语气。
他撇开齐新竹的手,力度丝毫不减,完全不在乎他现在还是一个病患,眼神中划过一丝嫌恶,还是起身给齐新竹倒了一杯凉水递给他。
齐新竹躺了太久,他的手毫无力气,但拿一杯水还是可以承受。
他抱住杯子,一下子就灌进去一整杯,等一整杯水被喝完,身体虽然仍然有渴意,但已经好受太多。
秦予衡看他脸色好转不少,眸色沉沉,里面像是翻涌着什么,但声音平静,只是说:“我去给你叫医生。”
他按了一下床边的呼叫铃,齐新竹很肯定自己身处的地方不是医院,看布置就像是普通的住宅里面,所以估计这呼叫铃也是特制的。
整个房间很大,布置豪华,甚至作为一个植物人的病房,窗前还有电视和绿植。
不一会,一群人哗啦啦的走进来给齐新竹上了一堆仪器,齐新竹强忍着,乖乖的被翻来覆去的检查,等他他歪着头,问检查结果的时候,却没有人理他。
他们好像都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在听到他的问题时,眼神都没有半分触动,仿佛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仿佛他只是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偶。
齐新竹强迫自己忍耐,现在他身上不仅没有任何筹码,甚至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长长的走廊上和秦予衡汇报结果,这时候的表情倒是殷勤得和刚刚判若两人,秦予衡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笔直地站着就压迫感十足。
“齐公子基本已经康复了,只是有点微量元素缺乏,心率血压,细胞数都已经在正常范围内了。”那医生说。
秦予衡一针见血,问:“那他脑子会有问题吗?”
对方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齐公子毕竟也是植物人两年了,对大脑肯定还是有些损伤,但是从片子和数据上来看,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脑部本来就很难说清楚,所以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说了又相当于没说,他问了又相当于没问,但这个问题确实无解,秦予衡也只能点点头,表示知道。
齐新竹趁着刚刚做检查的时候把整个剧情线快速过了一遍。
简而言之,以前齐新竹和秦予衡一起长大,算是竹马竹马,只不过天降横祸,在他们初中的时候,秦父生意失败,宛如庞然大物的秦氏轰然倒塌,树倒猢狲散,以往和秦氏交好的朋友在一瞬间没了消息。
其中也包括齐新竹的父母,甚至刚好当时齐家生意需要往国外发展,全家举国搬迁到了国外,对秦家的事也是不闻不问,最后秦父秦母不堪重负,在原秦氏大楼上跳了下去。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齐新竹和秦予衡也失去了联系。
这里是秦予衡的一套房产,一共三层的小别墅,整个房子拥有着全国最尖端医疗设备,甚至还配备每天值日的医生,全部都是为了一个可能永远不会醒来的植物人。
系统分析了一下:“综上所述,其实秦予衡对你还是很好的,毕竟当时人家落难,你可没有一点帮助。”
齐新竹面上没有表情,脑中在疯狂思考,他不会这么轻易下判断,毕竟他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当了两年的植物人。
另外,自己的亲人呢?他为什么会待在秦予衡的房子里,他在别人眼里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可不会忘记,刚刚他醒来的时候,他没从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一丝喜悦,慢慢的只有探究。
即使满腹疑团,脑中在疯狂思维风暴,但齐新竹的外表看起来就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温柔而无害,现在他只能如此,他知道那个医生和秦予衡就在一墙之外,他在和秦予衡报告他的病情。
并且秦予衡很快就会进来。
齐新竹猜的没错。
不过多久,秦予衡就走了进来,这次齐新竹很认真的注意到了,他的脚步声很轻很轻,不注意听真的容易忽略。
但是这种情况下,秦予衡明明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却还是这么警惕。
齐新竹缓缓放下手里的道具书,这是一直放在他床头的,他手上还插着针头,显得有些无力,齐新竹抬起眼看他,嘴角浮现一个浅淡的微笑。
“你来了。”齐新竹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无害。
齐新竹的眼睛不是纯正的黑色,反而类似于黑灰色,好像是因为他的母亲有着1/2的俄罗斯血统,当他用那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