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后,诸事安排妥当,心尘便携李淼悄然以普通人的身份参与到帝京城郊的军垦当中。冀州地处中原,夏至过后酷热难当,曾有诗为证:火轮渐近暑徘徊,一夜生阴夏九来;知了不知耕种苦,坐闲枝上唱开怀。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紧急从北境调来一批谷种,十万人日夜兼作,总算是赶上了农时。此时稻谷已经拔节,一望无际的田野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禾苗,宛若一片绿色的海洋。心尘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拄着锄头望向这片生命之海,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只见他和其他大汉一样赤裸着上身,原本白皙的皮肤早已晒成了古铜色,经过这些天的不停劳作胳膊也比原先粗了一圈,看着孔武有力,任谁都无法把眼前之人和那位看似文弱的翩跹公子联系起来。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吃饭啦!吃饭啦!”
田间众人纷纷扔下锄头向田埂跑去,心尘亦放下锄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田埂上正有一老一少赶着牛车向众人驶来,那老叟须发皆白,一手执鞭,另一手在嘴前搭起,正高声喊着。老叟旁边坐着的却是一个绝色少女,待牛车停稳,少女麻利地跳下牛车,和老叟一起把整车的窝头卸到了田埂上。众人排好队,领了口粮各自找地儿歇息去了。
待众人离开,心尘才悠悠走来,问道:“陈老,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原来那老叟正是陈直,借着送饭来和心尘商议翼州试行新政之事。陈直递过一个窝头,答道:“比预计的还要困难,虽然有帝京城外这十万大军镇着,但以冀州府尹为首的当地官员阳奉阴违,和硕在他们之间周旋得应接不暇。”
心尘接过窝头,一边啃,一边又问陈直身旁的少女:“淼儿,咱们的粮食还能撑多久?”
李淼面带忧色答道:“冀州当地权贵捐来的只是九牛一毛,我们现在用度的主要还是程老从北境运来的粮食,顶多再支撑个十天半月,这十万人恐怕要饿肚子了。”
心尘眉头微皱,道:“这十万人自愿抛家舍业,响应我们的号召来此军垦,无论如何都要保证最起码的给养,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
陈直踌躇片刻,答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实行起来难度有些大…”
说话间心尘已把一个窝头啃完,双手拍拍,问道:“陈老,您是说强征州府私仓?”
陈直答:“不错,不过不只州府,还有各地权贵的私仓。”
心尘沉思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淼儿,丛军垦大军中抽调一万精兵,立即开始在冀州境内强征私仓,如有违抗者,斩!”
此法太过刚硬,可是到了这步田地,也不得不如此了。李淼和陈直得令点兵,先行从帝京城内的府库开始清点。这一清点着实把二人惊地目瞪口呆,府库中堆满了各类奇珍异宝,粮食亦有满满数十囤,足够城郊大军吃好几个月了。开仓之时,竟有浓烈的霉味传出,看来这些粮食久未打理,竟然发了霉!
陈直见此勃然大怒,城内那些民夫只能以泔水为食,而府库中竟然任由大量粮食发霉,却不舍得供给饥民,向冀州府尹厉声喝道:“句饕,你良心何在?宁愿粮食烂在府仓,都不愿救济饥民吗?”
冀州府尹句饕看着这位自己曾经的属官,现在却是当今陛下最倚重的重臣,吓得瑟瑟发抖,低声哀求道:“陈老,您就看在我们曾一起共事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吧。那些粮食早发霉了,我也不敢拿出来啊。“
陈直也不愿把事情闹太僵,语气缓和了些,道:“那你就负责把这些粮食清理出仓晾晒,开设粥棚救济饥民。”句饕连声称是,陈直带着众人前往别处。
直到日落星稀,心尘这才收了工,回到帝京城中的陈直宅中。陈直和李淼也已经回来,正煮了稀粥等心尘回来一起吃。三人围坐桌前,虽只有一碗清粥,却吃得格外香甜。一边吃粥,一边说起了今日府仓中发生的事情,心尘听到陈直所述亦是义愤填膺,只呼这句饕还真是比饕餮还贪婪!
三人正闲话间,心尘忽觉一阵杀气向院内掩来,立即吹灭油灯。李淼亦有感起身向门外望去,只见当空忽然起了一卷黑云,把原本明亮的夜月遮得严严实实,院内瞬间漆黑一片。二人飞身出屋,刚刚隐于院内角落,便见一队人马身着夜行衣翻墙向院内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