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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贵妃说道这里,捂着胸口,缓了口气,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整个人不太好的样子。

皇帝听了瑜贵妃的话,脸色变了变,有些愧疚,他确实在这方面是对不起贵妃了。

他的神情软了软。

瑜贵妃的神情却转为冷漠,

“曾经,我也心软过的,只是一想到,我的孩子,我还没抱够,就离开他。”

“我找太医拿了药,我的孩子,只会是徵儿一个。我怎么可能生下你的孩子呢?”

“孩子多么的无辜,一旦来了,那就是存在父母缘的,我不能落了他。”

“所以,我一开始就杜绝了这个可能,我不能牵连无辜的孩子。”

这一刻,皇帝眼睛里终于涌上了恨意。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怒视着瑜贵妃,他一直想要一个属于他们两的孩子,他一定会亲手教导他。

如果是皇子,他就把皇位传给他。

如果是公主,那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可偏偏,那么多年,她一无所出,他是真的很遗憾。

甚至,当年扶持起三皇子和太子抗衡,何尝不是想为他们的孩子铺路?

让他们去斗,只要她生下皇子,那么他就有名正言顺的名目废除太子,把江山交给她的孩子。

现在,她竟然告诉他,她吃了药,是她不想要他们的孩子。

这比任何的真相都要让皇帝难以接受。

他的双拳紧攥,消瘦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阿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吗?你以为锦衣卫是做什么的?”

“朕确实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这些年,朕自问对你是无微不至的好,甚至想着,只要你有孩子,就把皇位传给你的孩子。”

“朕从登基那日开始,就想着做一个好皇帝,也朝那个目标努力,可午夜梦回,就会梦到大哥那张脸。”

皇帝眉目微动,轻笑一声,

“朕难道没做好吗?当初,朕是想过做皇帝,可当时前头几个哥哥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我不做什么,他们难道就能有善终吗?”

皇帝的眼眶都红了,“他们一个个都是名臣名将,功垂千古,只有朕,朕是个小人,朕踩着兄弟姐妹的尸骨往上走,是不是?”

皇帝手指着胸口,发着狠,说道,

“是不是朕当初不应该心软,应该杀了你们,是不是只要朕做了个昏君,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皇帝咬着牙,头偏向一片,随后又道,

“阿珊,你真的傻,你以为你和徐阁老联合起来,就能够扳倒朕,给你的徵儿让路?”

“你真的太傻了,徐阁老从一开始,就打着别的主意。”

“你的那些小动作,你和那些朝臣的联络,朕哪一个没看在眼里。”

“不过是因为朕纵着你,你才能成事罢了。”

“锦衣卫,上监察百官,下体察民情,亲军十二卫,哪一个是吃素的呢?”

皇帝摇摇头,怜悯的看着瑜贵妃。

仿佛不过是纵容孩子做错事的家长。

瑜贵妃面色本就不好,这会听到皇帝说,忍不住骇退了一步,案几上的茶盏被撞得一抖,碧色的茶水立刻泼洒出来。

不知为什么,殿内生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孤寂来,就连外头夏日里本该叫的欢畅的虫草鸣,一时都变得细声细气。

她没想到还有此节,瞳孔紧缩,秀美的面容忽地变得有些扭曲。

皇帝悲悯的看着瑜贵妃,丝毫不因为她所作所为而失望,只是冷冷的看着徐阁老,

“你以为和惠妃勾结,你以为说动阿珊,就能够得偿所愿,可你不知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是柴家的天下。”

“朕背了那么多的骂名坐在这个位置上,二十余年,就真的是吃素的吗?”

这些年,他一心想要做个臣子们心里的英明帝君,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

于贵妃,他没有一心一意的对待他。

于太子,他并没有做一个好父亲。

就连对二皇子,他甚至让他落下了怨恨。

他终究说不上对得住谁。

眼前的盛世太平虽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可他还是任性的让贵妃做她想做的事情。

他想着,这么多人,他辜负了。

最后,总要让他能对得起一个人吧。

哪怕,就算真的是做昏君,真的能够让贵妃如愿,那么,他就算死了又何妨?

总算,将来到了阴曹地府,他见到了大哥,也总是理直气壮的吧。

“什么人?”

殿门外,突然传来了禁卫军的厉喝生。

随着脚步声,兵甲声,如同敲打在琉璃瓦上的雨点,又密又紧地往这边传来。

“陛下,韩王以及镇北小王爷突然来了……”

侍卫传进来禀报。

徐阁老蓦然抬起头看向外头。

皇帝像往常一样自如地坐着,保持着他面上的君威。

昏暗的殿外,响起了铿锵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门外走进来一脸寒意的萧徴,在他身旁的是许晗,而后跟着的还有一些侍卫。

“徐阁老,你筹谋了几十年,梦想着能够得到这至高无上的尊位,想要匡复你前朝的江山,可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你注定将要白忙一场。”

徐阁老的双手撑在膝盖上,他的眉眼是阴冷的,但唇角却又扬了起来。

“手脚倒是快。”他说着,然后看向皇帝,

“陛下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纵容的后果,你看看,你的好侄儿,可是带着人来逼宫了。”

他目光如刀,逼的人有些窒息。

瑜贵妃在见到萧徴他们进宫,下了台阶,有些踉跄的走过去,焦急的问,

“你们大半夜的闯进宫来做什么?”

瑜贵妃本意是不想让他们这么快来这里的,只想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让萧徴进宫。

最脏,最难的事情她来做,萧徴到时候只要干干净净的登上帝位就行。

可现在,他们突然的进来,这样她就无法施展开来,到底,她不愿意在儿子和儿媳面前做狰狞状。

她只愿意在他们面前保持那个‘好母亲’的形象。

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不惜与虎谋皮。

只是按照皇帝说的,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纵容,那她不过是跳梁小丑,到处蹦跶而已。

这样的一切,瑜贵妃就更不愿意让萧徴他们看到了。

萧徴安抚的朝瑜贵妃一笑,回道,“没事的,我不过是听说徐阁老连夜进宫见驾,怕有什么要紧事,所以也进来看看,娘娘且等会,我有几句话要和徐阁老说。”

说着,他把瑜贵妃按着在凳子上,许晗站在瑜贵妃的身边,护着她。

萧徴走到点钟,目光一刻也未离开徐阁老的脸上,

“想来徐阁老应该是与陛下已经摊牌了。”

“今日的种种,想来也应该是徐阁老筹谋了多少年的了。”

萧徴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刚刚就在殿上听着徐阁老说话一样。

“你说的不错。”徐阁老缓缓道,然后掸掸袍子站了起来,走到萧徴的面前,穿过他直视着站在瑜贵妃身侧的许晗,沉声道,

“我是筹谋了很多年,可你以为我是为谁筹谋?我可不是为了自己筹谋。”

“如果我的目的是跟陛下夺皇位,那我还巴巴跑到宫里来做什么?”

“那是因为你善于筹谋。”萧徴道,“你的目的想要兵不血刃的夺得这江山。”

“不管你是为了谁筹谋,最终变成的都是你挟天子以令诸侯,架空皇权,在本身大半个朝堂都你你掌控的情况下,你不花一兵一卒,也能得到你想要的皇位。”

“到那个时候,被你扶持上位的孤家寡人的皇帝,除去把皇位禅让给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徐阁老,你还要告诉我,你不是为你自己筹谋的吗?”

徐阁老冷笑一声,负手道,

“当然,因为我至始至终就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那个你们的军中同袍,霍青豫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