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脸带娇羞,右手让他握着,轻轻一笑,道:“你怕我跑了么?”
陈修远却正色道:“漫妹,你明白我,我也懂得你,不过……不过你……明日还是别和我们一起去了。”
陆漫道:“为什么?”
陈修远道:“总而言之,你不能去。”原来陈修远此刻想到了明日交镖之时或是十分凶险,不愿让陆漫陪着一同冒险。
陆漫却反手抓紧他的手掌,抬起了头望着他,低声道:“远哥,此刻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么?你的心意我岂能不明白,但你要是遇上了什么危难,我没了你,难道我独个儿还能活着吗?”
陈修远心头一震,不觉感激、狂喜、珍惜、爱恋,诸般情绪同时涌上心头,右手握紧了腰间的素霓剑,徒然间勇气百倍,顿觉明日之事殊不足畏,天下更无难事,昂然道:“好,咱俩便陪着大哥同去。”
过了一会儿,陈修远又叹了口气,道:“咱们有这素霓宝剑,我……我又有你相伴,可俞大将军的那柄吴钩曲剑明明是把‘诸侯之剑’,是诛灭倭寇的利器,却被朝廷弃之如敝屣,埋没于江湖草莽之中,可惜……可叹!”
这时忽听得马蹄急踏,路口转角处突然迎面驶过一辆厢型马车来,马车驶过陈修远身旁之时,幕帷微微扬起,车厢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咦”的一声低低的惊呼,说道:“是远儿吗?”
陈修远听到这声音,蓦地里心头一震,惊呼道:“啊哟……”
这时马车也已停下,陆漫见马车之中走下一个中年夫人来,又见陈修远早已赶忙抢上拜倒,口中叫道:“妈……”又道:“爹爹他安好吧?”
原来却是陈夫人,此时陈夫人也不及多想为何会突然在此处与爱子相遇,双眼之中泪珠连串落下,滴在陈修远身前的青石板路上,赶忙伸手将他拉起,随即紧紧的挽着陈修远的手臂,抬头细细的打量着这他,口中颤声道:“你爹他很好,你是远儿……是我的孩儿……”说了这句话,心头虽有千言万语,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含笑流泪。
过了好一会,陈夫人这才想起适才在车内远远的望见爱子与一个青年公子亲热的携着手同行,微感诧异,再向那青年公子望去,只见“他”俊美异常,一转念随即明白,原来却是个年轻的美貌姑娘扮作了男装,这时正静静的站在一旁相侯。
陈夫人仍是紧紧的挽着爱子的手臂,走上几步与陆漫相见。陆漫虽是扮作男装,仍是向着陈夫人福了福,玉颊通红,又是尴尬又是含羞,嗫嗫嚅嚅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轻声道:“陈夫人,你好。”陈修远也是满面通红,说道:“妈,这……这是孩儿的……朋友……”顿了顿,又向着陆漫道:“漫……陆姑娘,你和我们一道去坐坐吧……”原来他虽是猝然间与母亲相遇,喜出望外之余,却仍是不想就此与陆漫分离。
陆漫却也是不想和他分开,但她十分矜持,又想和他一道去多有不便,这时想要告辞,却又答不出话来。陈夫人喜笑颜开,一手挽着车修远的手臂,一手伸过携了陆漫的手,满面笑容的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就一同到舍下喝杯清茶吧。”陆漫细若蚊蝇的答了一声,心中却对着陈修远道:“你说去,便去罢。”陈夫人虽听不清陆漫答了什么,但见她并不抗拒,也就带着他二人一同上了马车。
好在车厢之中还算宽敞,待三人上车坐好之后,陈夫人坐在他二人当中,向着车夫低声吩咐了一声,车夫一声吆喝,马儿便拉动车轱辘在石板路上滚动起来。
陈修远见陆漫在车中低着头,玉颊烧红,满脸的娇羞腼腆,哪还有一点江湖女侠、峨眉掌门的模样,心中暗暗好笑,又觉十分的喜乐、满足。
这时陈夫人在车中欢喜无限的一手挽着陈修远,一手携着陆漫的手掌,她见陆漫虽是扮作了男装,但仍是显得十分的斯文、端庄,心下喜欢,喜眉笑目的和她寒暄了几句,又见她谈吐温婉、文雅,心中更是喜爱。而后又和陈修远叙起别来的情形,原来近来海边倭寇犯境,于是她和陈修远的父亲便又随着女儿一家从福州到这建宁府来离海避难,却不想竟能在此地与爱子相见。陈修远不愿将江湖中的纷扰带入家中,也就不将别来近况告之母亲,免得令她担忧挂念,只说数日之前才奉了师命下山办事。
陈夫人见爱子艺成下山,满心的欢喜,但又见他腰悬长剑,眼中不由得又透露出深深的担忧、忧虑神色。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车夫赶着马车停在了一处僻静的朱门宅子之前,陈夫人道:“到了,这是你姐夫家的老宅,我和你爹爹在此暂住。”说着携着二人的手一同下车,这时大门早已打开,一见马车驻足,便从门内迎出一个四十来岁、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来,陈修远一见之下,赶忙上前磕头,口中叫道:“爹……”父子二人久别相见,自是又有一番欢喜。
陈父见陈夫人亲亲热热的携着一个青年公子的手同回,略感讶异,随即便即了然,原来却是个女子改扮,当下也不多问,吩咐老仆大开正门,先将陆漫和陈夫人迎进宅院,这才携着陈修远的手随后一同入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