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忽然提到七爷令叶真颇为意外,而想到七爷,叶真神情又变得颇为阴沉,稍一沉吟后,他才道“两年多前,七爷就去世了。”
元秀听七爷已然逝世,顿时一怔,方才的那些想法立刻烟消云散,在他想来,七爷就是一位高人,可高人不该说死就死啊,这要是轻易就死了,还算什么高人!而七爷确实是去世了,他病得很重,无药可医,就死在了大华山。
叶真见元秀忽然就呆在了那里,神情奇怪,他也奇怪元秀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古怪,就道“元小弟,你又怎么了?”
元秀还在想,难道七爷为了成全叶大哥,就自减寿元,耗费自身真气,成就了叶大哥,结果他就……死了。不得不佩服元秀的想象力,叶真要是知道他的想法,真不知是该笑还是恼了!
元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于自己的胡思乱想,他自己也觉得不靠谱,看到叶真怪异的眼神,元秀不觉微微脸红,轻声道“没什么,叶大哥,我就是……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叶真心里想着,嘴里却道“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他都不知该怎么说,稍稍一顿后,才接着道“元小弟……”
刚刚说了个元小弟,元秀就截口道“叶大哥,你就别叫我元小弟了,还是直接叫我小弟好了。”
叶真也觉得老实叫元小弟有些生份,便道“也好,那你也叫我大哥吧,这样才像样。”
元秀心道“叶大哥,难道叫元小弟就不像样了,叶大哥说话真是不靠谱。”
二人改了称呼,彼此是又亲近了一些,不过叶真叫小弟时就想到了小妹,心里便觉得怪怪的,好在习惯就……就好了。
元秀此刻是对叶真的修为和修炼功法感兴趣,就问了很多问题,叶真也都一一回答了,看叶真说的和那本玄功要诀记载的心法没什么不同,元秀这才确定叶真修炼的心法的确一般般,随即他又想不会是大哥有些夸大吧,所以他就想见识一下叶真的实力。
元秀有了打算,就先问叶真“大哥,你练了这么久内家真气,有何感觉?”
叶真想想道“刚开始没什么感觉,日子久了便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有劲,精神也很好,身子也很轻快,对了,眼睛也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很细小的东西,耳朵也是一样,如果凝神细听,方圆百丈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
元秀点点头,觉得叶真说的很对,和书上形容的差不多,就道“还有别的感觉吗?”
叶真又寻思一下道“还有什么感觉?再就是我现在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没关系,几天不吃饭也没问题,就这些了。”
元秀闻言暗道“辟谷也是一样,大哥说的都对,看起来他真是快到了气通诸脉的境界了,难怪他能对付那些混混,这样的修为打几个痞子自然是绰绰有余了。”
想到这里,元秀又将目光落在了叶真腰间的打狗棍上,他忽然就想见识一下这打狗棍的威力,随即他就以恳求的语气道“大哥,你就耍耍你的打狗棍,让我看看嘛!”
元秀的声音清脆悦耳,再用恳求的语气说出来,那就更动听了,令人无法拒绝,何况他现在的样子和撒娇没什么区别,就差扯着叶真的袖子嗲声嗲气了。
叶真见到这样的元秀,心中的那丝怀疑彻底的就没了,元秀就是个女孩子,叶真已是完全确定了。
叶真既不是铁石心肠,又不是木头人,被元秀这么一求,他怎能拒绝,可他也有为难之处,就道“不是我不愿意,可没个对手这棍子也没法耍呀!”
元秀开始蛮不讲理了,噘着嘴道“我不管,我就要看,当大哥的就要满足小弟的要求,不然算什么大哥!”
这算什么理论,叶真被元秀弄得是哭笑不得,被逼无奈之下,他倒是有了办法,忙道“好了,好了,我这就让你看看打狗棍的威力,唉!”
元秀大喜道“真的?!”
叶真苦笑道“真的,不过……你可别嫌不好看。”
元秀没注意叶真的神情有什么不对,兴奋的道“我不嫌弃,大哥,你就快点吧。”他真是迫不及待了。
叶真皱着眉,见元秀如此激动,他犹豫了一下道“那好,我就劈劈柴吧!”
劈柴!叶真说出这二个字后,元秀还没有听明白就道“好!”只是好了一声后,他才反应过来,大眼睛顿时圆睁,叫道“大哥,你说什么?是劈柴吗?”
叶真点点头道“就是劈柴,我现在只能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劈柴的,其他的还是等老黄回来再说吧。”元秀满心欢喜在这一刻就变做了满心怀疑,他想不出这劈柴和打狗棍有什么关系,难道大哥是用打狗棍劈柴吗?!
元秀猜对了,叶真就是要用打狗棍来劈柴。
既然要劈柴,叶真和元秀就来到院子里的一堆原木树枝旁,这里就是叶真工作的地方。
元秀看着这好大一堆木头,又看看叶真腰间的打狗棍,心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拿棍子劈柴?”他是很好奇,很怀疑。
就见叶真已将打狗棍拿在手中,动作,姿态都很随意,自然,元秀见了,不觉暗道“看这架势倒是有些浑然天成的味道。”
叶真自然能知道元秀的心思,用木棍劈柴听起来确实是有些扯淡,有怀疑是正常的。
元秀先看看叶真,又将目光移向里那堆木头,发现这些木头长短,粗细几乎一样,每根都有二尺长,七八寸粗细,显然是经过挑捡的。
元秀伸手捡起一根木头,分量不轻,也很结实,这种木头烧起来当然很好,不过劈起来就费劲了,就是不知叶真是怎样用木棍来劈柴的。
元秀有些期待,就看着叶真,看他如何做。
叶真见元秀拿着木头仔细端详,就笑道“这木头怎么?”
元秀道“看起来很硬呀!”
叶真笑道“有眼光,就是这种木头才好卖。来,我给你示范一下,如何用打狗棍来劈柴。”说着他拿过元秀手里的木头,随手立在地上,而他身子微微一欠,右手轻挥,打狗棍轻飘飘地就落向了木头的顶端,速度也不快,元秀看的非常清楚,随即打狗棍就击中了木头,发出“啪”一声轻响,接着奇怪的事情就出现了。
元秀就看见在打狗棍击中木头后,那根他觉得十分结实,很耐劈的木头瞬就裂成了四块,是自上二下,一分为四,每块木头几乎大小相同,几乎还是同时倒在了地上,就这样,打狗棍就将一根木头劈成了四块,变成了木柴。
元秀当时就惊呆了,他使劲眨眨眼,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木棍真就可以劈柴,而且还劈的这么轻松,看起来是毫不费力,难道这根木头是纸糊的,还是空心的,要么就是叶真在变戏法,这……这……怎么可能?!
元秀愣了半天,忽然就跑进了屋,叶真也是一怔,不知道他进屋做什么,很快元秀就跑了出来,手里居然拿着叶真的那柄砍柴刀,叶真一见便是微笑,他知道元秀要做什么。
元秀跑得有些急,气喘吁吁的到了叶真身前,也不说话,拿起叶真方才劈好的一根木柴,摆放好了,然后手起刀落,用力劈下,元秀就是想看看这木头究竟是不是纸糊的。
“啪”柴刀和木头接触之后也发出一声轻响,不过随着声音木柴并没有被劈断,倒是元秀手上一抖,柴刀竟然就脱手而出,吓得元秀是惊呼一声,而柴刀不偏不倚正是飞向了叶真。
柴刀到了眼前,叶真微微一笑,是毫无惊容,手一伸,很轻巧的便将柴刀拿在手里,同时道“小弟你没事吧?”
元秀见叶真已将柴刀抓住,脸色才好看了一些,惊魂未定的道“吓死我了!大哥,你……你真厉害!”
叶真笑道“厉害什么?是劈柴厉害还是接刀厉害?”
元秀脸上早已通红似火,羞得已是无地自容,叶真见状心有不忍,忙道“小弟,你别介意,我就是随口说说。”
元秀摇头道“大哥是我不对,居然不相信你,你真的能用打狗棍劈柴,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真笑道“刚开始我和你遇到的情况差不多,七爷说我是不会用劲,你看你方才一刀劈下,用的只是手腕之力,力量当然不大,自然无法劈开这么结实的木头,你要学会运用全身之力,将腰力,腿力,臂力,腕力等等力量都运到手上,那一刀劈出,肯定是刀到柴断,无坚不摧了!”
元秀听得是似懂非懂,是点点头又摇摇头,叶真见他一脸茫然,就道“说起来复杂,其实只要经常练习就能明白这个道理了,我当时也是稀里糊涂的,七爷就让我每天劈柴,劈着劈着就懂了,知道怎么用劲,等到明白用劲之后,接着就是学会用气,现在你看我劈柴轻松,那是因为我已经可以运用体内的真气,真气自我体内顺着掌心进入打狗棍,再由打狗棍进入木头,就这样木头便裂开了。”
这次元秀是听懂了,动容道“大哥,你竟然到了以气伤物的境界了。”
叶真却道“差的远了,我的真气要想伤人毁物,必须要借助外物,比如打狗棍,真正的以气伤物,指的是真气直接从体内外放,不需要借助任何东西,我看等我任督通畅之后,说不定能做到,现在是想也别想。”
叶真说的这些元秀以前也听说过,内家真气修炼到了上层境界才可以以气伤人,而任督二脉贯通也仅仅只是炼气中层而已,现在元秀已然确定叶真真的是气贯诸脉,只差任督了。
元秀确认了叶真的实力,就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心道“大哥是怎么修炼的?那么平常的心法,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嗯,关键就是这个七爷,可七爷竟然已经逝世了,唉,高人怎会这么就死了。”想到七爷,元秀忍不住又问道叶真“大哥,七爷到底有多厉害?”
叶真寻思了一下道“我也说不上,以前我也问过,他就是笑笑,他不说我也没办法,不过他一棍子下去,这根木头就会裂成三十二根。”
元秀大眼睛猛然就瞪大了,看起来都有些吓人,看得叶真也是有些发冷,“你说什么……三十二根……你……你别吓唬我!”元秀瞪着叶真,恶狠狠的说道,那样子就像是故作凶狠的小白兔,很可爱也很可人。
“一,二,三,四……”元秀很认真的数着数,他手里拿着一大把类似于筷子的木条,但这些东西要比筷子长很多,粗细倒是差不多,当然这些木条并非筷子,就见元秀数着数着神情就变得异常惊讶,而这些木条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二根。
元秀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些木条,它们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弄出来的,没什么区别,木条的四边平滑,整齐,就是拿锯子锯,拿刀削,只怕也很难弄得如此整齐,可这些木条却是用木棍劈出来的,这可能吗?
元秀难以置信,看着这些木条,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做到的?”
叶真很理解元秀此刻的心情,微笑道“我当初见了也是和你一样觉得不可思议,七爷就是一棍下去,木头就成了这般模样,三十二根,整整齐齐,在我当时来想,这就是戏法!”
元秀却道“不是戏法,这是……很厉害的本领,凡人无法能有的本领,大哥,七爷……真的去世了吗?”
叶真微微一怔道“当然,这种事情怎能胡说!”语气已然有些不悅,事关七爷,叶真是无法保持平和心态。
元秀见叶真面带怒容,忙道“大哥,我的意思是七爷既然这么厉害,本事这么大,怎会……怎会死呢?!”
叶真明白了元秀的意思,神情顿时缓和,叹道“七爷常说,世上哪有不死之人,人总归是要死的……”他说到这里,元秀却道“不,有些人就是不死之人!”他语气很坚决,眼神亦是。
叶真皱眉道“瞎说,人不死那岂不是成了神仙,再说世上哪有神仙!?”
元秀正色道“怎么没有,神仙……就算不是神仙,也肯定有不死之人。”
叶真见他说的那么认真,似乎是见过神仙和那种不死之人,可叶真就是觉得元秀说的是孩子话,心道“小弟只怕是神话故事看多了,才这么相信世上有神仙,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什么都信。”
叶真暗暗一笑,又看元秀一本正经的样子,在等待自己的回答,他只能道“好吧,你说有就有了。”
元秀知道叶真是在敷衍自己,心里是说不出的气恼,暗自恨声道“你不信,你不信才是个呆子,哼,等我……到时候我让你好看!”
叶真看元秀望着自己,咬牙切齿,那样子是恨不得要把自己吃了,他是暗暗心惊,勉强笑道“小弟,你别生气,我不是信了嘛!”
元秀恨声道“骗鬼!你信才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太讨厌了!”
叶真哪会想到元秀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差点就要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了,至于这样吗?不就是讨论讨论神仙存在不存在嘛!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吧!叶真当时就愣在了那里,傻乎乎的看着小脸通红的元秀,竟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元秀喊完之后,才察觉自己有多失态,看叶真呆若木鸡,他是暗暗后悔,可一想方才的事情,他的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怒哼一声,将手里的那些木条挥了挥,那样子就像是在给叶真示威,就听他大声问到叶真“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叶真被他问得是摸不着头脑,茫然道“木头啊!”
元秀闻言差点没被气死,小脸已是红得发紫,大叫道“我看你才是木头!”
叶真也不生气,只是皱眉道“小弟,你究竟要说什么?”
元秀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的道“这些木头是怎么来的?”
叶真道“是七爷的杰作,我留下来一是作为纪念,二是当做目标。”
元秀点头道“还有呢?”
叶真一怔道“还有什么?”
元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道“木头,呆子,笨蛋……”是好一通骂,叶真虽然听不到对方一连串的问候,可那眼神也足够让他惊心动魄了。
可叶真实在想不出这些木条还有什么含义,只能苦笑道“小弟,你说还有什么?”
元秀怒气冲冲的道“还有就是,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把一根木头弄成这样?”
叶真仿佛明白了什么,可想想他还是不太明白,只能看着元秀,等他继续说下去。
元秀又道“我问你,你几时才能做到一棍下去,木头裂成三十二条?”
叶真挠挠头,寻思了一阵道“以前我也问过七爷,他说只要我肯努力,用心,绝对可以做到像他这样,至于需要多长时间我可没数,我也没问七爷。”
元秀闻言心道“七爷不是在糊弄傻小子嘛,努力,用心,就凭那门心法,他就是再炼一百年,不就是二百年也做不到。”
元秀在沉默,叶真又道“小弟,这种事情可急不得……”
元秀听叶真居然在安慰自己,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本想再说什么,可话到嘴边时,不知为什么他又咽了下去,改口道“是急不得,你就慢慢炼吧,祝你早日成功。”
叶真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含义,不过他可不愿和元秀计较这些,笑道“多谢你了,我会努力的。”
看他笑得那么灿烂,真诚,元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暗道“大哥根本就不清楚那些事情,自然不会相信我的话,我有何必对他生气,发火呢!”想到这里,元秀甚为愧疚的道“大哥,你别在意,我……方才太过分了。”
叶真笑道“没有关系,其实我希望世间真有神仙。”
元秀闻言眼睛一亮道“如果真的有呢?大哥,你想做什么?”
叶真神情凝重,缓缓道“我就想求他们能……救活我的爹娘,还有让七爷复生。”
元秀听了小脸瞬间煞白,眼里光彩陡敛,他愣了许久,才涩声道“就算有神仙,只怕……只怕也做不到……这些事情。”
叶真望着不远处的山峰,神情落寞,那本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神色,目光蕴含着无法言语的痛苦,元秀见了,立刻能体会到叶真此刻的感受,心头不觉一痛,就听叶真沉声道“小弟,以前在我心里七爷就是神仙,他似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他还是……去世了,你也看到了他的本事,而就是他这样的人都……,你说世上还有神仙吗?”
元秀默然,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叶真说完话后也沉默了很久,两个人就站在院子里,看着彼此,又似乎各自看着远方,默然相对,各怀伤感,各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