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峰回路转,但谁都没有想到会这样?从沈鹤北的性格而言,他是考古专家,又是那个不堪回首年代所诞生的知识分子,有着现代人所没有的坚韧和顽强精神,而且思维缜密办事讲究原则,是什么原因让他把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托付给患有间歇式神经分裂症的秦文钟?
而从秦文钟的表现来看,他也的确努力地保护着天枢七星盘——这有说明什么?诚如简人所分析的,秦文钟不是简单的“疯”,而是深藏不露,沈所长知道其中的秘密?无论哪种情况,现在两个人都已经被害,死人是无法诉说曾经的过往的。
秦涛站在第二层洞口前仔细地思索着,秦文钟会把青铜盘藏在什么地方?他不仅仅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堪舆大师,还是一个盗墓贼,对墓室的结构十分了解,宝贝绝对不会藏在常人能想象的地方。
“当务之急是立即找到青铜盘,我们分头行动吧。”沉默半天的李艾媛叹息一下:“两人一组,彼此照应一下。”
秦涛淡然地摇摇头:“这里十分古怪,先了解一下环境。”从墓的结构来看应该是唐朝的贵族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主墓室,东西两个耳室,而且外层还有一个天然的洞穴,但墓道口却不在这里,这有悖常规。
秦涛对古墓并不十分了解,况且中国各个朝代的墓制变化相当大,等级森严,不同等级的墓穴结构也不尽相同。想要在这么大的墓穴里找到巴掌大的青铜盘而且是被刻意藏起来的,十分不易。还有一点,秦文钟是否把东西藏在这里面也未可知。
“涛子哥,这坐墓十分简单,主墓室、两个耳室和墓道,陪葬的宝贝早就被盗空了,那边还有一口石棺,盖子被砸碎了,在墓道里也发现了烂骨头!”郝简仁说话有些不利索,估计方才的惊吓得不轻所致,目光有些闪烁地东张西望,随时处于戒备状态。
秦涛苦涩地看一眼郝简仁:“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外层洞穴显然在造墓之前就存在,造墓者利用天然旱洞挖掘了这座主墓,外层洞穴临崖,我们进来的那地方也不是什么盗洞,而是外层洞的入口,死人的灵魂会从那里出入。”
“我的乖乖,您打住吧!灵魂还会出去放风吗——死人有灵魂吗?”郝简仁的话刚出口,心里就开始犯合计,跟盗墓贼似的左顾右盼,最后目光落在了徐建军的脸上:“老徐,人有灵魂吗?”
徐建军翻了一下眼皮:“跟任务无关的不必探讨,解放军战士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不得迷信!”
李艾媛不满地瞪一眼秦涛:“秦连长,开始行动吧?”
“李队,你保证随便搜一搜就能找到?我们已经来晚了一步,试想犯罪分子找到了秦文钟为了什么?不是灭口而是天枢七星盘,最后老秦也没交代在哪,犯罪分子能不搜查?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找遍整座墓穴,如果有的话只能两种情况。”
“一种是找到被拿走了,另一种是没找到,但没找到的话犯罪分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继续寻找——我说涛子哥,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说明他得手了,所以咱们就不用劳心费力地寻找了,收队吧!”郝简仁干笑着看一眼李艾媛:“我分析的靠谱不?李大神探!”
李艾媛瞪了一眼郝简仁:“靠谱个屁?没准我们坏了犯罪分子的好事,给冲跑了,青铜盘还在!”
“金币其外败絮其中!”郝简仁尴尬地嘟囔一句。
“你什么意思?”
秦涛摆摆手:“简人的意思是说一个知性的女人不应该这么粗鲁,身为刑警大队大队长应该缜密地分析所有相关的线索和由线索而衍生的所有有价值信息,而不是鲁莽地采取行动,如果犯罪分子没有找到青铜盘而躲在暗处,受伤的将是我们。”
李艾媛脸色一红,没想到这个秦连长说话还文绉绉的,不像一个部队出身啊,倒是像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李艾媛无奈地耸耸肩:“我不是着急吗?你有什么办法?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归吗!”
“对手不是普通的犯罪分子,而是三只眼的马王爷!”秦涛从李艾媛的身边走过去,打了个手势:“警戒!”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方才太过紧张甚至忘了这档子事。不禁是李艾媛,徐建军和郝简仁也立时紧张起来,抱着冲锋枪紧随其后,徐建军打了个哈哈缓解一下气氛:“注意军民团结,我们是革命乐观主义者!”
“乐观不错但不能盲目!”李艾媛松了一下握了半天的手枪的左手,缓解一下疲劳。
墓道里碎石遍布,断龙石完好无损,风门依然堵着墓道,说明山体垮塌也没有完全破坏墓道口。郝简仁拍了拍封门:“我敢拿脑袋打赌,外面是一仗厚的砖墙!”
“岂止是一仗厚?我猜想是一山那么厚——老兄,这个方位是山体,不是悬崖绝壁!”徐建军揶揄道。
秦涛不言不语地观察片刻,转身又回到主墓室,走到石棺附近忽然停下来,盯着黑暗中的石棺。也许堪舆大师秦文钟也没有想到这里将成为他的葬身之地吧?他会把青铜盘藏在什么地方?民间有流传奇门遁甲一说,八门暗应着生死轮回,生、死、杜、景、伤、休、开、惊,各门对应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天干,还有十二地支,每个时辰所对应的卦象均不同。
之所以想起这些,秦涛的本意是想从秦文钟的思维方式考虑那里是最隐蔽的方位。这里所说的“隐蔽”并非是犄角旮旯不容易找的地方,而是奇门遁甲所显示的方位。古代墓穴大多都是经过堪舆的,尤其是贵族墓更讲究风水,而奇门遁甲是正宗的堪舆术,代表着周天运行规律。
举个例子,某人在某个时刻进入墓穴,如果墓穴中的宝贝藏在非常易见的地方(当然不可能一眼就能看到),别以为他就能找到,因为宝贝是在奇门遁甲中的“休门”或者是“死门”方位,即便是经验丰富的盗墓贼也未必能找到,这就叫“隐”。
所以,但凡被盗的古墓为什么会遗留下重宝?并非是盗墓贼不想盗走,是他没有“看”到!
李艾媛看一眼秦涛的背影,迟疑了一下,想要提醒他快点行动,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郝简仁快步走到石棺前面用手电向里面照了一下,枯骨狼藉。不禁拍了拍石棺:“叨扰了您吶,我们也是没办法……”
“装神弄鬼!”李艾媛冷哼一声。
漆黑的墓穴死寂异常。秦涛突然打了个手势,郝简仁撤了回来,刚想发问,却见秦涛缓步走到棺椁侧面,手电光在地下照了一下,用手推了推石棺,发出一种瘆人的“咯吱”声。秦涛把冲锋枪扔给徐建军,嘴里叼着匕首看着石棺端部,端部雕刻着精美的图饰,而石棺的底部则暗刻着北斗七星?秦涛不确定,有三颗星被烂骨头碎石头埋住了。
秦涛抓住石棺,双腿找好支撑点,双臂一用力,只见石棺动了一下,郝简仁和徐建军并没有上前帮忙,而是分列在石棺的侧面警戒。
果然是活动的?秦涛方才看到地面上有刮擦的痕迹,而且是新的印痕!这里日久无人,地上积满了尘土和碎石,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出来。虽然不是痕迹专家,但以秦涛的心思缜密一下就想到了石棺有问题!
李艾媛诧异地看着秦涛:“你……你干什么?”
话音还未落,石棺已经被推动,空间内发出令人惊悚的摩擦声,一股阴风随即迎面吹来,秦涛刚喘一口气,下面的洞口突然冲出一个黑影,一道强劲的罡风迎面袭来!秦涛的身体向后一扭,匕首划过一道弧线,而身体已经倒飞出去,堪堪躲开致命的一击!
如果换做老徐或者是郝简仁,早就废了,偏偏是秦涛。秦涛的防御力和他的攻击力一样出色,而且在推开石棺的刹那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听到里面有动静,所以才全身警戒躲过了致命一击。
五秒钟的空白期,其他三个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而后便是爆豆似的枪声,三支枪一起开火,打得火星子乱窜,碎石乱飞!
“涛子,躲开!”
郝简仁抱着微冲猛烈扫射,而那个黑影竟然直接撞到了墙上,跟壁虎似的在洞壁上游走,突然窜到了地上,躲开了子弹对秦涛猛烈进攻。用穷凶极恶来形容他有点太保守,秦涛见过猛人但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要命的玩意,连续躲开对手的攻击,短匕首连续刺出六刀,刀刀入肉!
枪声戛然而止,怕伤到了秦涛。而黑影突然又从地上弹起来直接飞到了穹顶,在洞顶上跟壁虎似的来回窜!枪声又大作起来。慌乱之中李艾媛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但还是打出了两颗子弹。
突然一道强光射在洞顶的黑影上,随即匕首脱手,破空的声音清晰可闻,只听一声惨叫,那玩意直接坠落下来,一阵尘土飞扬。郝简仁和徐建军玩命地爆射,直到把子弹给打没了才罢手。
秦涛靠在洞壁旁边大口地喘着粗气,鲜血从手臂上滴落下来。
惊心动魄的大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诡异的对手,好在给收拾了!徐建军、郝简仁和李艾媛抱着没有子弹的冲锋枪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跟被定身法给定住了似的。
一片死寂!
“秦连长你没事吧?”黑暗中传来李艾媛的声音,随即亮起了手电光。
秦涛撕破衣袖缠在伤口上,向前走了两步,打开手电扫射黑影,血肉模糊。另外三个人小心地靠近,四道手电光齐刷刷地对准了“犯罪分子”,才发现那家伙的额头上插着秦涛的匕首。
“操你大爷!”郝简仁又扣动扳机,枪栓差点没打出来,已经没有子弹了。
徐建军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脸上的冷汗:“秦连长,啥玩意?这么抗揍!”
如果不是秦涛在关键时刻用强光手电短暂致盲的话,这场恶斗结果未料。四个人三支冲锋枪打一个人,而且对方还没有武器,打了足足有五分钟,所有子弹都打没了,才把对手给打死。最关键的不是子弹起作用,而是插在他眉心的匕首。
“三只眼的马王爷!”秦涛漠然地看着对手,这就是吴铁铲所说的那位比自己还厉害的正主,也是秦文钟嘴里的“三只眼的马王爷”!
郝简仁用枪管扒拉一下碎肉,可以清楚地看出来是一个“人”——一个长的极为奇怪的人,脑袋不大,身体佝偻,面部皮肤皱巴巴的,看来是年纪大的缘故?枪管忽然触碰到一件硬物上,发出“咔”的一声,郝简仁用枪管一挑,一个圆形的东西滚了出来。
“青铜盘?”
“青铜盘!”
“是青铜盘。”
李艾媛本能地戴上白色的手套,小心地拾起鲜血淋淋的青铜盘,用卫生纸擦拭一下放进塑料袋里:“终于找到了!”
“李队长,他就是犯罪分子,不过录不了口供了!”郝简仁唏嘘着移开目光,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比白山事件里面的异类还牛逼?
秦涛把匕首拔下来在地上蹭了一下,手电光照在对手的脸上,惊得心差点没吐出来:“三只眼!”
所有人都后退了两步,惊讶地看着被打烂了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