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简仁和徐建军已经准备好了速降绳索,和秦涛碰了一下头,三个人早有默契。在白山和雪域执行任务的时候比这危险的情况都碰到过,都是秦涛打头阵,老徐接力,郝简仁策应。现在多了一个李大神探,一介女子,秦涛刚想下去却被她拦住。
“下面情况不明,不如等天亮了再说!”李艾媛踟蹰地看着秦涛,下面就是悬崖绝壁,不知道深渊有多深,黑漆漆的一片,强光手电射下去跟进黑洞一样,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得不偿失。
“救人如救火!”
“你怎么知道下面的是人?”李艾媛紧张地握着五四手枪,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眼前这个汉子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但探险不是只有豪气才行的,一定要知己知彼心里才有底。李艾媛一下联想到了“三只眼的马王爷”!
正在这时候,地下又传来一声哀嚎,秦涛努努嘴:“不是人是什么?说不定有重要情况!”
还未等李艾媛说话,秦涛的双脚已经踏在悬崖边缘,身体向悬崖方向倾泻,双臂一用力,握着速降绳的扣子向下滑下去,两道手电光在山体上胡乱晃了晃,徐建军也不禁紧张起来,但还是强作镇定:“李队,您放心!”
李艾媛失声:“小心点!”第一次执行夜间任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困难的情况。环境不熟,下面情况未知,这些并不是最致命的,关键是脑子里始终在想着“三眼怪物”。李艾媛回头命令郝简仁:“你断后,我第二个下去!”
“一般情况都是老徐第二个。”郝简仁一手抱着微冲一只手抓着绳索,本来没打算让李艾媛下去,一个女人跟着凑什么热闹?但此刻不是纠结这事儿的时候,只好点点头:“您千万小心点,环境太复杂了。”
就在秦涛顺着速降绳向下攀援的时候,一条黑影从悬崖侧壁悄无声息地遛下去,如履平地一般!秦涛眼角的余光只扫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嘴里叼着手电向悬崖侧壁望去的时候,那里恰好有一从灌木,在山风的劲吹下左右摇晃。
速降十多米之后,终于有感觉了:一股阴风从下面吹上来,秦涛稳定一下身体,用手电向下面照射,才发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如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似的,还吐着一股土腥味。估计是昨天下了一夜雨,外面的空气比较新鲜而洞里的空气污浊所致。
速降绳快速下坠,秦涛跳到洞口外面突出的小平台上,摇了摇手电,示意上方的同志们自己已经抵达目标位。简单地扫一眼黑漆漆的洞口,占据有利地形立即警戒。这是一种职业习惯,无论里面有没有险情都必须做好应对准备。
十几分钟后,徐建军速降下来,抬头望了一眼悬崖,有二十多米高,但中间没有障碍物。
“怎么样?”徐建军用手电照射洞口,不由得紧张起来:“涛子,好像是盗洞啊!”
秦涛深呼吸一下:“不知道,一定有第二条路走,否则秦文钟下不来。”
其实秦涛更担心的是李艾媛,虽然是刑警队大队长,但毕竟是女人,没法跟特种兵比。但没想到的是李艾媛的速降速度比老徐还快?不得不另眼相看,到底是大队长啊!当郝简仁笨手笨脚地速降下来的时候,差点没对准小平台,稍微偏差一点就速降到深渊里去了。
“基本可以肯定这是一个盗洞,山体垮塌之后露出来的,也就是说里面可能是古墓,大家小心点。”秦涛检查一下装备,微冲、弹夹、匕首刀和信号弹、手雷,不知道能不能用上这些东西,有备无患。
“兄弟们在上面警戒,没问题。”徐建军向悬崖上方发信号,得到上面的回应才放心地说道。
三个人点点头,秦涛率先钻进洞里。洞口不太大,但在雨水常年的冲刷下明显扩大了不少,可以容两个人的样子。秦涛的嘴里叼着手电,光线在眼前不断地摇晃着,盗洞石壁凿得很粗糙,一股股的阴迎面吹过来,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盗洞是倾泻二十度角向下的,但走了十多米之后,忽然豁然开朗,空间大了不少,三只手电晃了晃空间,才发现是一个天然的旱洞。这就是“神仙洞”?秦涛扫射一下地面,碎石遍布,看不出有人为的活动痕迹。
“有些古怪!”李艾媛声音沙哑道。
这样的洞穴在川北地区并不少见,大山里经常会发现天然形成的石洞,也有古代人工开凿的,大多是旱洞。估计当年住的也不是什么神仙,而是普通老百姓。秦涛走到洞穴的一脚,才发现有烧炭的痕迹,显然时间很久了。
郝简仁和徐建军在后面策应,秦涛走在最前面,李艾媛紧随其后。漆黑的洞穴空间给人一种无限神秘的感觉,尤其是从里面吹出来的阴风,似乎还带着一点温度。在这样封闭的环境下,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尤其是李艾媛,手都攥出了汗,屏住呼吸盯着秦涛的背影。
“是洞中套洞,里面还有一层!”秦涛忽然停下脚步,手电光射向前方,一个更大的空间突然出现,光线如同被黑洞吸引了一般,对面的洞壁上出现了巴掌大的光圈。
明显是人工洞穴:洞壁的凿很十分清晰,平整而有序,脚下是青石板的台阶,残破而古旧,给人一种沧桑之感。不过现在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种莫名的危险,郝简仁摸了一下额角的冷汗:“我地乖乖,盗墓这行当感情这么刺激?难怪堪舆大师被吓疯了!”
古人的墓穴十分讲究,不仅仅是风水的问题,墓的形制有着严格的等级,普通老百姓的墓制绝对没有这么大,也不可能建造的如此复杂。秦涛走下青石台阶,后面的三个人成品字形策应,生怕发生什么不测。
“可惜的是已经被盗空了,又被地震破坏,能留下主墓室已经不错了。” 秦涛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墓室里面碎石遍布狼藉不堪,一块三米多长的青石板已经被摔得没了魂,但还是能看出来上面雕刻着的精美纹饰,应该是椁盖?秦涛不确定。
当务之急是确定那个恐怖的叫声来源,而不是充当临时考古专家。
郝简仁嘴里叼着手电,双手抱着冲锋枪跟盗墓贼似的向左耳室摸去,距离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一声恐怖的叫声突然传来,郝简仁吓得猛然扣动扳机,一梭子子弹打在石壁上,火星子乱窜!
几乎没有停留,郝简仁竟然直接冲进了耳室,后面的秦涛和徐建军还没等冲过来,郝简仁如旋风一般地又冲出来,面色苍白冷汗直流,惊恐地指着耳室里面,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嘴里还叼着手电呢。
“有情况……”
秦涛拉开郝简仁,矫健地冲进耳室,血腥的一幕立即出现在眼前: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正在青石板上,满脸鲜血,突出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嘴里还吐着血沫子,浓重的血腥味冲鼻而来。秦涛也惊得后退了半步,但下一秒依然冲了进去,徐建军在后面掩护。
秦文钟的脑袋放在青石板上,身体被压在石板下面,估计已经挣扎了半天。秦涛扔下冲锋枪:“怎么回事?一家子!”
秦文钟瞪着眼珠子吐着血,半块青石板几乎被染红了,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他好人一个的时候也说不出来什么完整的话,现在就更别指望他说什么了。秦涛立即搬住青石板,双臂一用力,青石板便给搬了起来,徐建军搭上手一起把石板挪开。
身为刑警队大队长的李艾媛见多识广,什么样的死人都见过,什么样的死法也都见过,什么样的血腥也都经历过,但没有任何一次能跟眼前的血案现场相比。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死”人!
“李队,快!”秦涛喊了一嗓子,意思是您别愣着啊,快点探查一下秦文钟的记忆,这家伙可能快撑不住了。
李艾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抓住秦文钟的血手,紧张地看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竭尽全力想要探查他的记忆。
秦涛快速检查一下秦文钟的伤势,胸膛开裂伤,显然并不是青石板给砸的,应该是某种锐器所致。慌忙抓住他的另一只手:“你知道些什么?”
一个疯子能知道什么?就他娘的知道怎么吓唬人!站在耳室洞口的郝简仁还没有缓过来,方才的惊吓太刺激了,一眼便看到了一个人头,还以为被割下来的祭品呢。
“沈……沈所长……要我……要我……”秦文钟吐出一口鲜血,苍老的带血的面容逐渐变得毫无生命的华彩——尽管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也有生命的光华,当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那种华彩会随之而去。
人有三魂七魄。魂为精神所依,人死而魂不灭;魄为肉体所依,人死而魄散。
让所有人震惊的是,秦文钟没有说那句标志性的潜台词“是不是你”,而是说出了“沈所长……要我”!一个精神分裂患者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明显有独立的正常的思维!秦涛焦急地看着秦文钟,额头青筋暴露出来,冷汗直流:“沈所长是不是要你保护青铜盘和考古笔记?”
血污满脸的秦文钟似乎是在笑——一个临死的人也会笑?而且是通过那双浑浊、充满鲜血的眼睛发出来的,看一眼能吓个半死!
“三眼马王爷是凶手?青铜盘在哪?你把考古笔记放哪了?”
一连串的发问,再也没有得到秦文钟的回应,突出来的眼睛望着漆黑的墓穴穹顶,生命的华彩已经离他而去了。李艾媛面色苍白,手下意识地松开秦文钟的胳膊,眼睛不再看血腥的一幕,站起来:“他死了。”
“简人,他不是疯子!”秦文钟不是疯子,但现在才发现已经为时过晚,秦涛轻轻地放开手,用一张报纸盖上秦文钟的脸,走出耳室长出一口气:“李队,什么结果?”
李艾媛神色紧张而古怪地点点头:“先找青铜盘,一切回去再说!”
“他不是被砸死的,胸口遭到重创,是开裂伤,跟沈所长的如出一辙。”郝简仁抱着冲锋枪跟在秦涛的后面:“但为什么会被石板给砸在下面?这座古墓荒废已久,绝对不会是什么机关暗箭,一般的落石机关都是在墓道口或者是墓道里面。”
秦涛强自平复一下心绪,警觉地观察着墓室四周:“凶手在我们搜山的时候已经逃脱了,来晚了一步!”
从听到第一声惨叫到下到洞穴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凶手有充足的时间逃跑。让秦涛没有想到的是秦文钟竟然在如此重创的情况下坚持了一个小时,难道他预感到有人会来?既然他不是疯子,何以不在下午的时候就全盘交代?最最关键的是,沈所长交代过他什么?
秦涛站在墓穴入口处望着外面的洞穴漆黑的空间,案情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得多。既然秦文钟是疯人,沈所长为什么要委以重任?难道他不知道?问题在于许多老百姓都知道秦文钟是精神病的患者,沈所长当然也知道。但方才的一幕不得不让秦涛重新审视秦文钟,他不是疯子,而是装疯?
“老秦,搜索了三遍,没发现任何疑点,右耳室和主墓室各有一个盗洞,墓道口那边有一条路,不知道从哪过来的。凶手狡兔三窟,已经跑没影了。”徐建军紧张地汇报道。
秦涛点点头:“这里是秦文钟栖身的地方,而且他以前是堪舆大师,也是盗墓贼,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墓穴。沈所长把最重要的文物交给他保管,一定是遇到了极端情况。”
“把宝贝交给一个疯子来保管,说明两个问题,第一,沈所长是疯子,第二,秦文钟没疯!”郝简仁终于缓过神来,嘴角还流着血,方才嘴里叼着手电情急之下连话都没说出来,甚至连惊叫都没机会——亏得没叫出来,否则又成了笑柄。
“只能是第二种情况,秦文钟是间歇式神经分裂,沈所长利用的就是这点。另外秦连长所说的那种极端情况也很好理解,沈所长已经意识到有杀身之祸,说不定就在当晚委托给秦文钟的。”李艾媛小心地看一眼秦涛:“考古笔记在他的手里已经说明问题,所以,青铜盘一定被他藏在自认为十分秘密的地方,而凶手知道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