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皇帝朱由校问,田尔耕便回道:“回皇爷,据我们的人禀报说,李永芳、宁完我这些人最近都暴躁非常,多有大逆不道的难听之言。”
朱由校听后笑了起来:“是吗,都有哪些大逆不道的难听之言?”
“皆是说陛下您断了他们的富贵路!他们并没有悔恨之意,不认为自己做了对不起朝廷的事,只将如今之结局归咎于陛下您。”
田尔耕继续回道。
朱由校则拉下脸来:“果然是不能指望这些自私自利者,这些人是无半点家国之念的!当然,他们既已自甘为奴,而也就不需要国家去维护他们做人的尊严,他们不需要国家,不需要民族,他们只想做汉人的奴隶主,而不愿意做汉人的同胞。”
“这些人将来只能直接肉体消灭!以净我大汉民族之魂!”
“好在这些人的好日子快到头了,他们将会为他们的自私付出代价!”
朱由校说着就又道:“你传朕的谕示给那些潜伏在东虏的锦衣卫细作们,让他们接下来,小心行事,若非必要,不要轻易传递消息,告诉他们再坚持坚持,很快,他们就能重新回到大明,加官进爵,重新过上正常的锦衣卫生活。”
“内臣遵旨!”
曹振彦这里已跟着阿济格回了阿济格的旗地。
但现在的阿济格也不怎么管他们这些包衣。
再加上,眼下秋收已过,所以,曹振彦也没什么事,为填饱肚子,只能继续去山里寻觅些猎物。
不过,曹振彦还是往埋小酒窝的地方走了来。
他依旧思念小酒窝,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阿敏砍杀小酒窝的一幕。
而也因此,曹振彦想到了宁完我跟他说的话,说这一切的悲剧,都是大明皇帝朱由校导致的的话。
曹振彦因此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他此刻很想问问朱由校,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大清。
但就在这时候,曹振彦却注意到,一林子里,正有一同他一样穿着简陋的包衣服装的人,正将一卷起来的信纸放进了竹筒里,然后,还将这信纸放在了一小石头下面。
不过,曹振彦还没来得及问,这包衣就回头看见了他。
这包衣正是锦衣卫打入满清内部的细作朱文。
朱文也没想到刚找个机会出来送情报,却和一个包衣撞了个正着。
朱文不禁眸露杀意。
如今满清内部的统治秩序已经非常混乱,就算是死几个旗人都没人在意,更别提死几个包衣了。
所以,朱文已经决定杀了曹振彦灭口。
曹振彦见朱文朝自己一步步走来,也知道这人是要杀了自己。
一时,曹振彦忙有些紧张地道:“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七贝勒府上的包衣!”
朱文没有说话,而是在过了一条水沟后,就突然加速,朝曹振彦扑了过来。
曹振彦倒也反应敏捷,眼见朱文要对他动手,就即刻闪身一避,并朝其腹部踢来。
朱文往后一退,就要抱住曹振彦的腿。
而曹振彦则急忙收回了脚。
于是,两人就这么厮打了起来,到最后竟互相掐着对方,谁也不肯放过谁。
“你是明国派来的细作?你为什么要给明国卖命,你不怕死吗?!”
曹振彦因此问道。
接受过兴明社教育的朱文则咬牙回道:“怕死?怕死,我就不来这里,为了大明,为了华夏民族不在将来为胡虏所据,而重蹈两宋之运,使汉人再度为奴,就算死也值得!”
“大明与华夏真有那么重要吗,又不能当饭吃,还不能当衣穿,真是搞不懂你们!”
曹振彦继续问道。
“自然重要!只有人人心中有国有华夏,天下就不会亡于异族之手!纵观古今,但有胡乱,必是有汉奸主动卖国所致,你们这些汉奸,就该去死!”
朱文说着就加大了力气。
曹振彦咬牙扛着,且道:“你说的不对,宁先生说,造成如今这一切的是你们大明皇帝朱由校导致的,是他,就是他,是他导致我们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然,我早已前程似锦!”
“放他娘的屁!我大明皇帝陛下又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娘的当汉奸,你们做这些包衣的,也不是我大明皇帝陛下逼着你们去做的包衣,至始至终都是东虏掳掠的,你们不去怪拉你们入伙的强盗,反而怪官府剿匪太卖力!怎么,当包衣当初瘾来了,想一直当下去?真他娘的贱!”
朱文直接骂了起来。
“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愿意一直当包衣?!但宁先生说,如果不是你们的大明皇帝阻挡了我大清崛起,我们这些包衣也是能做八旗贵族的!”
曹振彦喊了起来。
朱文回道:“老子算是明白了,你们自己做了包衣,就想汉人做你们的包衣,但话说回来,就算如此,你们他娘的在女真人面前不还是他娘的跪着的,还是不如在大明做子民自在!什么狗屁女真,想让老子在他面前跪着?他连在老子面前下跪的资格都没有!果然,兴明社的先生们说得对,有些自私且只想做人上人的肉食者是不需要国家与民族的,甚至国家与民族会成为他们的累赘!但我们庶民不一样,我们如果没有国给我们尊严,我们就不能在做人的尊严上有所保全!所以,我们这些人必须得忠于大明!忠于社稷!忠于华夏!”
朱文说着就翻身骑在了曹振彦身上,狠狠地掐着曹振彦:“贱种!你去死吧!不要觉得自己委屈,要恨就恨当年掳掠你的鞑子们!”
曹振彦张大着嘴,努力呼吸着,且与此同时,观察着四周,天生机智的他,突然松开一手,就地抓住了一石头,朝朱文太阳穴砸来。
“啊!”
朱文的太阳穴被砸出了血,并倒在了一边。
而曹振彦则站了起来,站到一边,说道:“你放我走吧,反正你也杀不了我,我也不去告你密,如何?”
朱文摸了摸一直流血的太阳穴和眼睛,道:“那你往明境方向去,去沈阳,你会看见不一样的汉人的世界,那里的汉人过的很好,你逃去那里,会有人收留你的,眼下不少包衣都已经逃去了那里,别留在这里当包衣。”
曹振彦点了点头,就往外面跑了去。
而朱文则在捂着眼睛,往回来的路走去,并取出了一颗毒药丸,放进了嘴里,他还是担心曹振彦会回去告密,故而随时准备着自杀。
但曹振彦的确没有回去当阿济格的包衣。
主要是他回去也没意义。
而且,朱文刚才的话,让他有所领悟,因为他倒也没想要做什么人上人,他只想先当一个正常的人,不做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奴隶,不用像宁完我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凌辱。
“把这些企图逃走的包衣全部射杀!”
像曹振彦一样企图逃离的包衣不只他一个,的确如朱文所说,有很多包衣想逃走。
毕竟没谁愿意在赫图阿拉继续被奴役,被随意杀掉。
而因此,东虏会派八旗兵来射杀这些要逃走的包衣。
与原来的历史上一样,清廷会为了防止被奴役的汉人逃走,而颁布逃人法,逃者即斩,甚至窝藏逃人之家族也会满门抄斩。
“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传来。
一名正逃去明境的汉人包衣中箭倒在了地上。
接着,又有不少包衣中箭倒地。
曹振彦见此不得不躲了起来,直到天黑,八旗兵退走以后,他才冒出头来,并继续往外逃去。
曹振彦是幸运的,他逃了出来,并同几个互不相识的汉人包衣来到了一段边墙边,并很快被游弋到此的大明边军哨骑给发现,且被带走。
按照大明现在的安排,这些逃出来的包衣,会被带到辽阳一带的包衣收留区。
曹振彦因此得以再次看见汉人政权统治的世界。
当他看见自己印象已经有些模糊的汉人头饰时,他就已经先激动起来,不由得心道:“记忆中,父母就是这样的头饰,蓄发着巾!”
“剪辫!”
而当官差让他们剪辫时,他更是不禁说了起来:“这,这,这里剪掉辫子不会掉脑袋吧。”
“掉什么脑袋,这里是大明,又不是东虏虏穴!”
一官差直接给了他一下,且喝道。
曹振彦没有因此生气,只笑着点头:“也是,也是,在这里剪辫不会掉脑袋。”
接下来,曹振彦便领了一套免费皂色汉服,他不得不承认,这免费发的汉服比他以前遇见的普通旗人都要好许多。
而当曹振彦来到坐上马车,往收留区去时,则更加感到惊奇,不由得腹诽道:“这明国的马车好生稳当,不怎么抖,这明国的官道也好宽,这里的汉人比小时候所见到的汉人要壮实高大许多,咦,怎么这么多路摊与集市,怎么这么多青砖房,比赫图阿拉好多了,难怪主子们一直想打过来寇掠。”
“打死这个狗鞑子!”
“将这鞑子千刀万剐!”
“老子要买他耳朵做下酒菜吃!”
一时,曹振彦忽然听见前面许多汉人正在激愤地叫喊着。
然后,他就看见一跟自己同样有辫子,但明显穿得更好,是旗服的一八旗贵族被揪着辫子正在前面的街道上被人押着游街,而许多汉人百姓则在一旁吼骂着。
曹振彦见此不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脑后的辫子,他生怕自己也被拉去游街。
但这一摸,曹振彦就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辫子没了。
“忘了,我辫子没见了,主子会杀了我的!”
曹振彦像是失忆一样,忘记了自己辫子在这之前已被剪掉,而慌张地站了起来,四处逡巡着,寻找自己的辫子。
接着,曹振彦才回过神来:“不对,我现在没辫子才是好事,我现在是明国,他们见我没辫子,就不会把我也拉去游街。”
曹振彦砰砰直跳的心脏这才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跳动,额头的汗珠也这才停止分泌。
然后,曹振彦就忍俊不禁地咧开了嘴,一股发自内心的雀跃感,涌上心头。
自己好像不是包衣奴了!
“糟糕,正在游街的是多罗郡王萨哈廉,把头埋低点,别让他看见!”
乔装成包衣逃奴的宁完我把头埋低了些。
虽然他对曹振彦说这一切都是大明皇帝导致的,且恨朱由校入骨,但为了活命,在行动上,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假扮成包衣奴逃了出来。
而且,他因为看见被游街示众的女真人是自己认识的努尔哈赤之孙萨哈廉,也就对跟着自己一起乔装逃出来的几名投清诸生说了起来。
这几名投清诸生也就都颇为配合的埋低了头。
“没想到他萨哈廉也被明军的人给暗中捉了去,如今看来,只怕难逃千刀万剐了。”
一名诸生因此说道。
而宁完我则跟着说道:“但愿我们能躲过一劫。”
说着,宁完我突然低头看着,被拿来当过沟渠的石板桥的墓碑,一动不动地说道:“这收留区是我宁氏一族的祖地!这是我宁氏祖宗的墓碑,竟被如此践踏,让臭水沟的臭味天天熏着!”
“宁兄,切勿动怒,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我们不能被明人发现我们的异样!”
一诸生忙劝了起来。
宁完我因此只得忍住。
最终,宁完我和还是和这几名诸生一同进了收留区内。
而因此,宁完我得以看见自己家的祖宅与祖坟果然已经被改成了公厕!
“可恶!他们怎么能如此羞辱我宁完我的列祖列宗!”
宁完我看着在这些公厕里进进出出的人,不由得捏紧着拳头,在心里骂了起来。
“那啥,我突然想方便一下,宁兄,冒犯了!”
而他身边一叫周华的诸生突然捂住肚子说了起来,并急着要往公厕里跑去。
宁完我忙拉住了他:“不准!你不准去羞辱我祖宗!你不准!你去后山解决。”
“不行的,随地大小便,要挨板子的,你没听刚才管队的说吗?”
周华说着就还是跑了进去。
宁完我则见此大骂起来:“姓周的,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他日,我也要去你家祖坟所改造的公厕解手!”
说完,宁完我就委屈地流下泪来。
没多久,周华跑了出来,且立马把宁完我拉到一边,也不管宁完我现在正生他的气,说道:“宁兄,他们太过分了,我都看不下去了,你知道吗,他们竟然把解手之茅坑,雕刻成了您的跪像,里面全是您的跪像,凡解手者,都得让污秽之物进入你跪像口中或头中。”
“什么!”
宁完我听后直接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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