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这里虽离了京,但大明的全国性种痘式免疫法还没有结束,且在更大范围的进行种痘,甚至种痘情况被纳入到了文武官员的考成中。
不过,在进行更大范围的种痘行动时,魏忠贤在这一天突然叫来了许多名由他打入到医护兵与医部中的东厂细作,并吩咐道:
“咱家突然叫你们来,自然是有一件事要你们做,你们知道我们东厂的职责之一就是用一些不易察觉的手段让一些不易被察觉的奸贼消失,我们不是法司,讲究证据确凿,我们是防范于未然,宁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只要目的忠诚、纯粹、不为己便行!将来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阎王爷审判起来,我们也对得起一个忠字,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而现在,咱家要你们做的是,在种痘时,用些手段,让以下这些人发生一点意外。”
魏忠贤说着就念了起来:“吏部文选司郎中张忻、光禄寺少卿陈秉彝、通政司左参议张文衡、士子陈名夏…”
说完,魏忠贤就放下了茶盏,问:“记住了吗?”
“谨记厂公吩咐!”
这些人便离开了魏忠贤这里。
魏忠贤知道当初皇帝让他监视这几个官员士子种痘后的反应意思是希望这几个人在种痘时出现点意外。
毕竟这些人很想皇帝在种痘时出现一些意外,而皇帝自然也很想这些人出现什么意外。
只是皇帝朱由校为了维持自己所立的司法规矩,不便于直接治罪这些没有明显罪行的人,所以才会让专门搞阴谋的魏忠贤做这样的事。
陈秉彝其实有这样的担忧,担忧皇帝会搞这种阴谋。
所以,陈秉彝并不想种痘。
因而,陈秉彝也就被要求去医部种痘时,以生病为由一拖再拖。
不只是陈秉彝,许多心有顾虑的大臣都不敢种痘。
“以仆看,他们哪里是生病,分明是不想种痘,对朝廷政令置若罔闻!贪生怕死,怕种痘后出现不好的反应,讳疾忌医!按照陛下谕旨,不肯种痘者,都要流放海外,就说是我的话,谁要是还托病不种痘,官越大到时候就流放的越远!”
袁可立因此很是严格地说了起来。
陈秉彝得知袁可立的态度后,自然是非常气愤,直接在家里跳脚起来:“姓袁的!你怎么不被天打雷劈!你这个奸臣!”
不过,无论陈秉彝怎么骂,他接下来都不得不接受种痘的安排,因为相比于种痘的危险,他更不愿意流放到海外去。
其他不想种痘的大臣们也一样,也因此不得不接受了种痘。
而所有种痘的大臣里,陈秉彝、张文衡等都出现了意外。
“果然这痘是种不得的,他们种痘后就能转危为安,可我却眼看就要不行,这里面定是有人在害我呀!”
陈秉彝因此痛苦地说了起来。
前来看他的刘宗周只说道:“陈公,你想太多了,我也种了痘,不也没事嘛。”
陈秉彝苦笑。
接着,陈秉彝就因多器官衰竭而亡。
张文衡、张忻也是如此。
陈名夏也因此更加不敢接受种痘,且连夜要逃出京城,但他还是被东厂的人给抓了回来。
“我不想种痘!我不要种痘!求你们了,你们不要让我种痘啊!”
陈名夏在被抓回来后也就直接哀求了起来。
但魏忠贤只笑着说道:“哪能不种呢,不种,你就不能离开京城,你明白吗?”
说着,魏忠贤就道:“赶紧给他种!”
于是,陈名夏便被种上了痘,并在接下来进入了持续高烧的状态,直到走向和陈秉彝同样的下场。
“陛下,魏忠贤来报,在京官员和士子皆已完成种痘,因种痘出现致死活伤残情况的官员士子有一百零九人,这是名单。”
朱由校将种痘的事交给了东厂的魏忠贤,因为东厂在大明内部的办事网点多,所以,便于清查没种痘的人。
这时,朱由校就从袁可立收到了来自魏忠贤关于种痘情况的奏报。
朱由校看了一眼奏报上的名单,见上面陈秉彝、陈名夏、张文衡、张忻等人的名单,便会然一笑,心道:“魏忠贤到底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如此想后,朱由校就命道:“回旨给魏忠贤,让他会同医部,继续扩大种痘范围,就算耗费国库巨帑,也得尽量让大明子民都完成种痘,另外,让医部继续改进种痘技术,争取减少种痘意外之例,尽量减到最少!另外,显微镜也得继续改进,争取能尽早观察出更细微的细菌结构来,为将来防范其他瘟疫做准备,瘟疫这事,我们不能等他发生后再想办法,在这以前,我们得在技艺上有所提升,以能更好地防范瘟疫,比如这种天花,若非牛痘种痘技术及时推行,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糟糕的结果,只怕沈阳和辽阳早已不在我大明手中。”
“陛下说的是,臣这就照此票拟。”
袁可立回了一句。
而朱由校则看向了外面已经下起的鹅毛大雪道:“也不知道现在的东虏到底被天花肆掠成了什么状况!还能否与我大明一战?”
努尔哈赤等八旗贵族此时也已从李永芳这里知道了大明皇帝朱由校御驾亲征他东虏的事。
不过,努尔哈赤已将整个东虏的军政事务交给了黄台吉,而懒得再操心。
因为努尔哈赤已经没信心再与大明战一场。
黄台吉自己也心里不是很有底,只让八旗各旗旗主自己准备好守卫自己的旗地。
也因此,整个东虏八旗旗主也都是六神无主,各自做着末日即将到来的最后疯狂事。
以致于曹振彦在掩埋了小酒窝而回到赫图阿拉城里后,却一直没有从自己旗主阿济格那里接到什么新任务。
因为这些旗主已经懒得再管束各自的包衣。
所以,曹振彦也就再次往小酒窝以前住的牛录所在屯走来,他想寻些与小酒窝有关的旧物件,而能做个念想。
但曹振彦刚路过宁完我所住的地方,就遇见了阿济格。
阿济格这时候正醉醺醺地打马而来,且对曹振彦喝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奴才给主子请安!”
曹振彦忙跪了下来,回了一句后,就道:“奴才是来奉章京大人的命,来寻主子的。”
阿济格没回应曹振彦,只直接去了宁完我屋里,且对同行的博洛道:“早就听说宁大学士的爱妾长得貌美,我们去尝尝?”
博洛笑着回道:“那就走吧。”
于是,阿济格便对曹振彦吩咐道:“你在外面守着,宁大学士回来后,告诉老子一声。”
“喳!”
曹振彦忙应承了一声,并守在了宁府门外。
宁府的家奴自然不敢阻挡阿济格等人,只忙派去去寻宁完我回来。
一时,宁完我赶了回来。
曹振彦见此有些不好意思,害怕宁完我发怒,所以忙道:“宁先生,那个,主子他们是偶然起意,小的也是被迫听命在此看守,您息怒。”
但宁完我没用生气,也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来到曹振彦面前,问道:“主子他们进去多久了?”
曹振彦回道:“不到半个时辰。”
宁完我点了点头,突然问着曹振彦:“你做包衣多久了?”
曹振彦回道:“十余年了。”
宁完我则因此笑道:“你也算是老包衣了,只是可惜啊,到现在还是只能在主子们面前做些看门的事。”
曹振彦听宁完我这么说,并不生气,只问道:“宁先生,您是连大汗都器重的读书人,您能否告诉小的,为什么主子们如今比以前更加不疼惜我们这些奴才了,说杀就杀,甚至有些时候连狗都不如。”
说着,曹振彦就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因为他脑海中又出现了小酒窝被阿敏砍了头的一幕。
宁完我听话则回道:“你不应该因此恨主子们。”
曹振彦听话颇为惊讶:“那我应该恨谁?”
“大明皇帝!”
宁王完回道。
“大明皇帝?”
曹振彦更加惊讶地问道。
“没错,就是大明皇帝朱由校!”
此时,屋内已经传来女子被强行发生关系后的哭喊声,而宁完我则因此捏紧了拳头,咬牙继续回道。
“为何?”
曹振彦继续问道。
“因为如果不是他朱由校,我大清就不会止步于沈阳和辽阳城外,只怕早在十年前,我大清就已经据有整个辽东之地,甚至已拿下广宁,乃至降服蒙古诸部,可以入关寇掠,而你这种跟在主子们身边十余年的老包衣早已有立功挣前程的机会!主子们只会更加疼惜你,而且会倚重你,抬你入旗,成为贵族,甚至封世职、富及子孙,成为大清八旗的根基!”
宁完我说着就又道:“而我宁完我也会因此成为八旗贵族,我们虽是主子们的奴才,但那种情况下,全天下的人会是我们的奴才!”
说着,宁完我就将牙咬得更紧了:“只可恨!这一切都被他朱由校给打断了,从他不顾一切地信任熊廷弼开始,从他对内实行严政、严密封锁我大清粮铁来源开始,从他不停派客军不间断袭扰我大清开始,使我大清再无喘息之机开始!接下来,我大清即便取胜,也是防御性取胜,得不偿失。”
然后,宁完我看向曹振彦:“所以,你应该恨他大明皇帝朱由校,是他让你这样的老包衣依旧不如狗,是他让我们这些投入大清阵营的汉人依旧只有被满人欺压而不能去欺压其他汉人,而不能成为人上人的贵族!”
“宁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曹振彦说着就道:“这个明国皇帝朱由校真是该死!他越是厉害,对我们的处境就越不利!”
“没错!你是聪明人,只有明国土崩瓦解,其社稷更糟糕,我们这些已是大清奴才的人才能过得更好,那样的话,我会是大清开国第一文臣,而以你的聪慧,也会是我大清第一批汉人武勋!”
因范文程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机会投敌就被朱由校提前除掉,所以,宁完我也就觉得如果满清真能入主中原,代替大明,而他肯定会是满清开国第一文臣。
曹振彦则又想到了小酒窝,因而不由得又颓丧起来:“但说这些已没用!你说呢,宁先生?”
“嗯”,宁完我应了一声,且道:“我只是心有不甘,想我寒窗苦读数十载,本以为可实现平生抱负,能改天换地,可没想到,到头来功亏一篑,你有所不知,我本是辽阳人,本不需要投清的,而我之所以选择投清,则真的只是觉得他明廷已天命将至,而大清当崛起,只可叹,上天不公,竟如此对我大清,严寒加剧以至于旱灾不断、粮食减产不说,瘟疫更是肆掠横行,而他明国现在却连天花都能压得住,辽东一带都已是人烟繁盛,据闻关内已是家家着锦、青砖黛瓦早已代替了茅舍竹墉,这真正是让想不通,他大明国祚已近三百年,为何还能再有如此盛世!”
“可我听主子们说过,大明也有旱灾,好像也很严重,持续了已三年。”
曹振彦回道。
宁完我苦笑起来:“你说的没错,所以,这是更令我想不通的地方,他大明也没怎么得上天眷顾,整个陕西已经大旱三年,按理,早已是饥民四起,乱象丛生,可我们依旧未听闻他大明有内乱之象,他大明皇帝朱由校是神人也,这种连旱三年的大灾发生后,竟还能组织大军亲征,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遍览史册,也没有做到这一步的皇帝。”
曹振彦因此叹道:“大明有这样的皇帝,真是我等不幸!”
宁完我则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曹振彦突然说道:“不过,宁先生,我听闻明国皇帝即位后,还屡次开恩科,甚至一再扩大科举取士名额,如今每次殿试进士已录取达六百余名,所以,您如果当时不主动来投的话,只怕现在早中进士了。”
“你别说了!”
宁完我突然叱喝了曹振彦一句,且道:“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如果不是他朱由校,大清早已如当年灭金灭宋之元朝,而你早已是从龙之近臣!”
这时候,阿济格和博洛二人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
“主子!”
曹振彦忙跪了下来。
宁完我也跟着跪了下来,谄笑道:“王爷和贝勒爷莅临寒舍,奴才未曾远迎,还请两位主子恕罪,闻听两位主子是来临幸奴才之妾的,不知两位主子觉得如何,奴才之妾可伺候的好?”
阿济格笑了笑道:“不错!”
“的确不错!”
博洛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位主子谬赞。”
宁完我话刚完,就见其爱妾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然后扑通一声,跳入了水井中!
宁完我看着这一幕,半晌说不出话来。
曹振彦也被这一幕震惊住了。
而阿济格和博洛二人则全然没把这当回事,直接扬长而去。
“宁先生?”
曹振彦问了一句。
宁完我则突然失态地站了起来,朝天怒吼道:“朱由校!你怎么不立刻驾崩!”
然后,宁完我直接吐出一大滩血来,整个人颓然地坐在地上。
而在大明这边。
断了很多投敌汉奸的富贵路,使他们甘愿为异族奴才走狗而却没机会再骑在其他汉人作威作福的朱由校,在这时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并问着随扈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可有来自东虏的密报,李永芳、宁完我这些汉贼现在是什么情况?”
请:m.ddyue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