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在书房内相对而坐,月光透过窗户缝隙,洒在其中一人的脸上,显得是那么的洁白无瑕。
“今夜的月色,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他轻声开口,声音听上去很是熟悉。
“确实不错。”李晔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在舌尖蔓延,他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不过,比起月色,我更在意的是今夜的风向。”
“风向?”先前那人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中带着几分好奇,“李县令何出此言?”
“风向,往往能决定火势的蔓延。”李晔的声音低沉,他的目光透过窗户,似乎在注视着远方的某个点,“今夜的风,似乎有些不寻常。”
“哦?”另一人挑了挑眉,似乎对李晔的话极感兴趣,“此话怎讲?”
李晔不答反问:“先生以为,那位荀县尉如何?”
“荀县尉吗?”那人赞道,“「青石清风」,为官清廉,刚直不阿,是难得的忠良之臣。”
“先生对他的评价倒是很高。”李晔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道,“那以先生之见,若是荀县尉察觉到方令舟有不臣之心,他会如何做?”
“定然不会坐视不理。”那人说道,“应会想法子调查清楚,揭露方令舟的野心。”
“先生与我所想不谋而合。”李晔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先生来之前,我已经旁敲侧击,告知了他一些事情,想来他该会有所行动吧。”
“那李县令的意思是?”
“呵呵,在这乱世之中,唯有忠臣方能成为火种,点燃民心,照亮前路。”李晔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深邃,“既如此,何不借他的手,照亮方令舟的路呢?”
那人微微皱眉:“李县令的意思是,要借荀羡之手,让方令舟提前行动?”
“正是。”李晔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方令舟野心勃勃,若不加以遏制,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唯有让他在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举旗造反,我们才不至于这么被动,日后收拾起来,也轻松些。”
那人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李县令好计策,不过,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毕竟,你能获得他的信任,也是不易。”
“那是自然,不过他到底是否真的信任我,还有待商榷。”李晔微微一笑,又回到了座位上,“荀羡今日在城门前与方令舟交锋,想来也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我会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必要时候,也会推波助澜。”
“看来,李县令已经胸有成竹了。”那人笑道。
李晔端起茶杯,轻轻转动着杯身:“棋局已经开了十数年,如今已有一方棋子入局,胜负,只看谁技高一筹了。”
很明显,李晔口中的棋子,无疑就是方令舟。而方令舟在入局的同时,也在下着自己的这盘棋。
数日之内,北豫之地风云突变。
狮子岭的山匪,一旦遇上方令舟的兵马,便会毫不犹豫的撤退。休整个一两日,就转而继续侵犯其他城池。每每遇见村庄,就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哀鸿遍野,生灵涂,俨然成了人间炼狱。
而方令舟的兵马,总能及时出现在每一个受害的城池。他以保护百姓为名,派遣兵马进驻,名义上是协助当地城防军抵御山匪,实则是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些城池的控制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军队所到之地,城防军纷纷退让,方令舟的势力,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悄然铺开。
与此同时,邯城皇宫内的气氛也不甚轻松,北豫的局势如同一团乱麻,牵动着每个人的心弦。
昭阳宫。
永昌殿金碧辉煌,香气缭绕。大殿中央,九龙盘旋的玉柱直冲穹顶,龙口衔珠,珠光宝气,映照着每位朝臣的面孔。
殿上,皇帝刘闵高坐龙椅,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审视着下方的每一位臣子。而他的案前,摆放着方令舟的奏折,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急迫和严峻,让整个大殿的气氛都变得异常凝重
“诸位爱卿,方令舟的奏折,你们也看过了。”刘闵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说吧,有何良策?”
门下省左谏议大夫王增怀率先出列,他身材修长,虽已年近五旬,却还是面如冠玉,声音清朗:“陛下,北豫局势危急,若不及时平定,恐将动摇国本。臣以为,应立即下拨钱粮,增兵北豫,助方将军早日平定匪患。”
“增援?他方令舟手握重兵,连一群山匪都对付不了,还要朝廷增援?”户部左侍郎宋绍康冷哼一声,“王大夫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朝廷出兵出粮,殊不知国库早已空虚,哪来的钱粮予他?”
“宋侍郎,国库当真空虚吗?”淡淡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宋绍康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卢相此话何意,大殿之上,本官还能扯谎不成?”
这位卢相,名叫卢公亮,年纪六十有三,须发皆白,却仍是精神矍铄,官拜中书省中书令,行宰相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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