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是带着方令舟的兵马。

张峰见他如此失态，那副向来都玩世不恭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一抹凝重：“项小满，他是谁？”

“陆续！”项小满沉声应道。

“陆续？”张峰有些吃惊，“那个城防都尉？”

“对。”项小满点了点头，目光始终不离陆续。各种思绪宛如潮水一般涌进他的脑子，本就没有解开的疑惑，此时又增添了一层迷雾，“陆续，你为啥会在这儿？”

“你想知道？”陆续冷笑一声，一夹马腹又往前走了几步，手中长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项小满，你不是自诩聪明绝顶吗，何不来猜一猜？”

项小满眉头紧锁，努力回想着近期发生的一切，可思来想去，除了李文德与陆元丰突然偃旗息鼓之外，并没有任何不对之处。

“你投靠了方令舟？”张峰突然插嘴。

陆续没有回答，而是淡淡一笑，上下打量着张峰：“你就是张峰？”

“正是你爷爷我！”张峰把方天画戟扛在肩上，一脸鄙夷的斜睨着陆续，“好好的人不当，为何要给人当狗呢？”

“哼哼，如今这世道，能活下来才是头等大事，当狗又有何不可？”陆续并没有因为这一句极具侮辱的话而产生任何不快，反而笑意更浓，“做条吃肉的狗，总好过做一个饿肚子的人，至少我能活得比大多数人都要滋润，不像你，空有一身蛮力，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

张峰的脸色一沉，手中的方天画戟握得更紧，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正要发作，却被项小满伸手拦住。

“陆续，你到底想怎么样？”项小满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问我想怎么样？”陆续的笑容渐渐收敛，转而盯着项小满，目光如刀，“项小满，你可还记得我弟弟陆典？可还记得我表弟李元义？西山那十几具尸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难道还想抵赖？”

“项小满，你自恃聪明绝顶，却把别人都当作傻子！”陆续冷冷一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你以为你真的能利用狮子岭的山匪害我舅舅，然后再借方将军的手灭了狮子岭？哼哼，你真以为你是天命之子，可以随意操控别人的命运？”

“你……”项小满的心脏猛地一滞，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秘密计划竟然能被陆续识破。

“如何，很意外是不是？”陆续嗤笑一声，“你就只有这点伎俩吗？”

“我……”项小满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街一样。

“项小满，我是真想宰了你！”陆续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我不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现在还是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下马受缚，跟我回去见方将军，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要么，你就和你这位朋友一起死在这里，当然，我还是很乐意见你选择第二个的。”

“就凭你们这群臭鱼烂虾，也想杀了我？”张峰一脸不屑。

“哈哈哈，张峰，我知道你有万斤之力，但你挡得住我一营的兵马吗？”陆续长刀一挥，身后军士纷纷散开，一个个张弓搭箭对准项小满二人。

与此同时，另一方的王英也沉声下令：“迎战！”

项小满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知道陆续说的没错，自己和张峰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一千人的对手，更何况这一千人还是方令舟的兵。

“项小满，要不要我杀了他？”张峰此时也是满脸怒意。

项小满没有说话，而是在心中快速盘算着利弊，自己若是反抗，以张峰的能力杀掉陆续不是难事，可杀了又能如何，自己二人也会死在乱箭之下，这一换二的买卖实在不划算。

他看了一眼张峰，见他眼中满是战意，显然并不想就此屈服。可项小满不想死得糊里糊涂，他心里有太多疑问了。

他想知道方令舟到底为何要这么做？林家的事到底是不是他在推动？那些学子被劫杀是不是与他有关？陆续又怎么成了他的人，又如何能洞察自己的计划？

“疯子，你先别冲动。”项小满低声说道，“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你难道不想去见见方令舟吗？”

“见他干什么？”张峰微皱着眉，看着项小满，在从他那双眼眸中觉察到满满的不解后，不禁轻声一叹，“你可要想好了，咱们一旦投降，就成了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再坏也就是这样了，大不了就是个死，但是死之前我要弄明白一件事。”项小满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陆续，“我们可以投降，但我要见方令舟。”

“真是可惜，你是个识时务的。”陆续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放心，若不是方将军有令，我也不会跟你这么多废话，他会见你的。”

说完，再次挥了挥手。

七八个军士随之涌了过来，收了二人的兵器，夺了马匹，以绳索将之绑缚，带到了陆续的面前。

陆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中满是胜利者的傲慢：“带走！”

项小满和张峰被几个军士推搡着，就这么徒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王英拍马上前，来到陆续身边，望着项小满的背影，沉声说道：“陆续，你的话太多了。”

“多吗？”陆续眼睛微眯，“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在这世上，并不只有他一个聪明人。”

“呵呵，你仗着方将军的势，欺压一个毛头小子，不觉得丢人吗？”王英斜睨着陆续，“不是方将军指点，单凭你，能想到那个借刀杀人的计策吗？”

“呵呵，王校尉教训的是。”陆续欠身抱了抱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过王校尉，我现在也是一营校尉，你好像还没资格这么对我说话吧？”

“哼，校尉？”王英嗤笑一声，驾马缓缓离开，“有的校尉是校尉，有的，却只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陆续身子一颤，瞬间握紧了拳头，眼眸中也随之迸射出一抹强烈的杀意。

“呵呵，王英……”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随着人群渐行渐远，他的拳头才缓缓松开，脸上再次洋溢出笑容，“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