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淼说话的同时,院子里的人也纷纷走了出来。
尤冕带着县府衙役,孟家护院簇拥着孟景阳一起聚在贾淼左边,廉澄与几个亲军领着王越和项小满站在贾淼右边。
原来还只是在交头接耳的人群,在看到王越的那一身血后,顿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贾淼挥手将人群的骚乱按了下来,而后快速把整件事的始末讲了一遍。围观百姓鸦雀无声,像是都在消化贾淼的话。
贾淼扫视一圈,见所有人都安静的盯着自己,便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依大召律,群盗攻乡邑入人家者,杀之无罪,欲报仇者,可告于法而自行杀之。无故入人宅舍,即时格杀之,无罪。”
顿了顿:“是故本官宣判,剿匪军粮官王越,为护自家私宅,殴杀孟家护院小厮八人,婢女一人,无罪。”
“孟景阳!”贾淼转头问道,“此等判罚,你可有异议?”
“我……”
“孟员外……”一旁的尤冕低着头,轻声提醒,“贾别驾确实是在依律而判,识时务者为俊杰。”
孟景阳虽是不忿,却也不敢多言,咬了咬牙,侧着脸对贾淼拱了拱手:“既然如此,老夫无话可说,告辞。”
“且慢!”贾淼声音沉闷,叫住了孟景阳,“依大召律,开劫坟墓,有穿毁坟陇者,处绞刑。”
“什么?!”孟景阳身子一颤,险些从院门台阶上滚下去,“贾别驾,老夫可从未挖过别人家的坟。”
尤冕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贾淼,暗自思忖:“原以为他年轻,只是喜欢争强好胜而已,年少得志敬着就好,没想到为人处事如此不近人情,看来民间对他的传言不虚,这人有点不好惹啊……”
他正想着,又听贾淼说道:“虽未挖开别人家的坟,但为建房舍将坟推平,亦触犯刑律,本官宣判……”
“等等!”
就在所有人等着孟景阳的下场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项小满向前迈出一步,对着贾淼抱拳说道:“贾别驾,有没有可能,孟员外真的不知道这里有坟?”
惊讶,疑惑,感激,三种情绪分别出现在尤冕,贾淼,孟景阳三人的脸上。
而王越,神情复杂。
眼看着辱没家人亡灵的罪魁祸首就要伏诛,却突然有人出来拦一杠子,而且这人还是自己无比信任,情愿以命相报的恩人。
被人背刺的感觉,让王越的心猛地一疼。
他一言不发,双目充血,握了握手中斩刀,死死盯着项小满,眼中被痛苦,愤怒,不解,决绝等各类情绪占据。
身边的廉澄将一切看在眼里,皱了皱眉,也在这时握紧了刀柄,不动声色的向项小满走近了两步,一脸警惕的注视着王越。
项小满似乎感受到了身后人的举动,眼睛向后瞥了一下,不以为意的呵呵一笑:“那个坟是我堆的,我是最有发言权的。”
贾淼眼睛微眯:“你说。”
“多谢贾别驾。”项小满站直身子,似是在回忆,“那时钱家被抢,大火烧了很久,本来就旱了两年,被大火一烤土地就更干了,我和师父费了很大的劲,挖了很长时间才挖好一个大坑……”
“嗯……我记得我们将钱家人的尸体埋好后,第二日就下起了大雨……”他转身看向一众百姓,“想必各位乡亲也是记忆深刻,旱灾后的第一场雨可是足足下了两个多时辰,雨势特别大,就跟河水倒灌似的。”
围观百姓纷纷点头。
“所以我在想……”项小满点了点下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土太干,又是新坟,突然下雨,把坟给冲刷平了,再加上长时间无人打理,后来又不断有人路过这里,走来走去的,就把坟的痕迹给踩没了。”
“对对对,这位小兄弟说的有理!”
孟景阳一脸惊喜,对项小满的态度,在一瞬间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你瞎激动啥?”项小满对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都说入土为安,死者为大,我大召为维护死者尊严,维系亲族感情,对墓穴一事尤为看重。”
他转头看向贾淼:“贾别驾,要是无意损毁别人家坟墓,该怎么判?”
贾淼背着手,淡淡说道:“过失,降一等,处流放之罪。”
“这……”孟景阳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竟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项小满,“小兄弟,还有……”
“你急个屁!”项小满骂了他一声,又问贾淼,“我记得大召律有写,凡无意损毁坟墓,得其家人谅解,还能再降一等吧?”
贾淼挑了挑眉:“不错,如与事主商定,做出相应赔偿,取得事主谅解,可酌情再降一等。”
孟景阳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就差给项小满跪下了。
“我不会……”
项小满正在心里发笑,突然听到王越的声音,猛地扭过头,瞪着他,压着声音喝问:“你不相信我?!”
王越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项小满又扭过头看向贾淼:“再降一等就是徒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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