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功夫不负有心人(1 / 1)

这胡三在田家村绝对是一个异类,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因为他懒。

公社时期就是有名的懒汉,干活总想着法子磨洋工,品行也不好,隔三差五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常被田归农提去教育批评,所以对田家心怀怨恨。

因为人懒,品行又不好,过了四十都还没能娶上媳妇,爹娘也被他活活气死。

这样的人成为村里首富简直不可思议,但世间事有时就是他娘的那么吊诡。

就在胡三打算浑浑噩噩过完这辈子的时候,今年开春一个惊天喜讯传来,自己的亲大伯胡德彪要从宝岛台湾回来探亲了。

胡德彪当年在大陆任过当地保安团团长,如今是以台商的身份回来的,据说是台湾某集团的董事长,产业遍布东南亚,生意做得极大。

回乡那天受到相关领导的热烈欢迎,十几辆吉普车夹道欢迎,道路两旁数百名小学生摇舞鲜花,挥舞彩带。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当胡德彪见到这个大陆唯一存世的亲侄子时,激动得老泪纵横,唏嘘不已;当即就给了两万元,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汇一笔钱回来。

于是乎村里的落魄户摇身一变成了村里首富。

大瓦房盖起来,电视机,录音机,电风扇,嘉陵摩托车配齐,还娶了一个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真是羡慕死人了。

以至于村里一些不成器的后生总是责怪家里的老人,怪他们当年怎么就没跑到台湾去呢。

见胡三这般奚落儿子,李翠香一张老脸顿时沉下来,正待与他计较,田子欣忙伸手拦住。

“妈,人家说得对,这砖确实是盖不成大瓦房的。”

李翠香气呼呼的说:“盖不成又怎样,好歹也是你辛辛苦苦烧出来的,他不过是捡了狗屎运,有什么资格取笑你!”

“对!我捡狗屎运咋的了,我命就是好,不服气是不是!”胡三脖子一倔,理直气壮的叫道。

“胡三,你命好谁稀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你这副德性说不定哪天又成了穷光蛋!”

胡三却哈哈大笑道:“还说不稀罕,你这话分明就是嫉妒我嘛。”

“哼,老娘嫉妒你个大头鬼!”

“嫉妒,你就是嫉妒我,呵呵。”见李翠香气急败坏的样子,胡三愈发觉得开心,一副嬉皮满脸的无赖模样。

“妈,别说了,跟这种人计较是浪费口舌,生气划不来。”田子欣劝慰老娘。

“什么人在老子门口咋咋呼呼的,还不给老子滚!”听到动静的田归农从屋里拿出一只扫把来,对着胡三吼道。

胡三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见围观的人抿着嘴在笑他,又鼓起勇气,双手叉腰的叫道:“田老头,你现在不过是个衰老头子,我干嘛要怕你,我现在不怕你了,我大伯回来的时候县高官都陪着吃饭!”

“胡三,再满嘴喷粪,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揍你!”田归农怒目吼道。

“你敢,现在可是讲法的…”话没说完,就见田归农扔了扫把,直接拎着一只栓门棍冲了出来。

胡三慌忙落荒而逃。

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田老头,算你狠…”

“小子长能耐了是吧,考诉你就是胡德彪当年在咱家面前也不敢这么放肆!”田归农指着大骂。

“再告诉你,就是政策再变,胡德彪他也休想翻天,这天下永远都是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天下!”

搬完了废砖,田子欣拿着铁锹去窑厂,里里外外的仔细检查,只要有洞,便添土堵住,拍个严严实实。

堵了洞,第二窟火又烧了起来。

这次烧出来的砖进步不小。

成色虽然难看,有的是灰色,有的是青色,但还是有少量的是火红色的。

拿起几块红的敲了敲,声音清脆,质地扎实,几乎可以算是合格品了。

田子欣坐在地上,又拿出那本烧砖技术,寻找不良品高的原因。

“烧砖一定要用大火将砖的里外烧透,然后熄火,使得窑和砖自然冷却。此时窑中的空气流通,氧气充足,形成一个良好的氧化气氛,使砖胚中的铁元素被氧化成三氧化二铁。

由于三氧化二铁是红色的,所以砖也会呈红色…”

“烧制出来的砖不良品高,原因一般有以下几点,一是窑内温度过高或者过低,都会导致不良品;

二是砖的受热不均匀导致,受热不均匀一般是砖摆放的位置不好,或者是窑内温度不均匀导致的…”

如果换成一个普通农民来看书,自然是一头雾水,这个时候的所谓师傅其实文化水平都比较低,掌握技术的方法大多是前辈的言传身教,对于其基本原理是不会去思考的,即使思考也不得其所。

但田子欣不同,他是高中生,读书时数理化尤其出色。

理论联系实际,找到根本原理,这样才能形成一套自己完整的烧砖技术体系,受益终生。

田子欣一边揣摩理论知识,一边继续烧窑。

第三窟,第四窟,第五窟…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在他全身心沉浸在烧砖的实践中时,1989年的春节如期而至了。

大年三十这天,一大早,家家户户都忙碌着准备团圆饭,从上午十点开始,陆陆续续的鞭炮声就开始在村里响起,此起彼伏。

“老头子,饭快做好了,儿子还没回来,快去瞅瞅!”缠着腰围的李翠香端着一碗粉蒸肉从厨房里出来,放在堂屋里的饭桌上,对一旁正在抽烟思考问题的田归农说。

田归农嗯了声,起身披上棉袄,正准备出门。

“爸,妈,不用叫了,我回来啦!”门外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只见儿子田子欣正顶风冒雪的拉着板车回来了。

板车上装着满满一车红通通的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