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宋凛一边策马疾驰,脑中一边不断飞闪诸多假设。
若他所料无误,那么杀害京城脚下经营线铺生意的刘员外一家的幕后凶手,必是宫中之人或者某位要员的得力属下,否则岂能轻易潜入皇子寝宫,还不留任何痕迹?
盗他信物事小,重要的,是他们盗去何用。
然而这一点,暂时还无从得知,需要先回宫调查才好论断。
当宋凛调整好呼吸板正着脸目在宫中寻高南一圈都不见人,最后经别的太监提醒来到杨柳客 房门口时,高南正抱着小印泽起劲儿地逗弄,又是做鬼脸又是讲笑话拍手掌哼小调,却全都不见成效。
不知怎的,小娃娃哭啼啼已经好一阵不曾停,不要吃不要玩儿,只是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同宋凛他们离宫要去芜云城寻人的那日清晨一模一样。
明明几日下来都不曾嚎过一次,这突然地止不住声让两个大人没有一点法子,杨柳又是抱又是哄,却总也不见好。
被哭声引来提醒她动静千万小些、不可吵嚷宫中权贵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与闲话的高南见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便跟着一起开始了逗娃大业。
只不过孩子没哄好,倒把本该在宫外的主子给招了回来。
且还是那样一副看似没有任何表情,也与往日里无甚区别,其实情绪低沉冷漠到极点的模样,高南同杨柳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二人齐齐行李问好声未止,便听得宋凛让安排人手寻线索这事。
高南听他语气冰冷坚决,连娃都忘归还杨柳,便匆匆应是起身要走。
最后还是杨柳出声呼唤他才想起这回事来。
一炷香功夫之后,高南已经领着十来个公公进了库房。
宋凛则双手抱胸站在门口看高南众人或来回奔忙,又或匍匐在地严密搜寻。
对于结果,他其实没报太大希望,毕竟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事到如今才来寻找线索,实在有些为时已晚,但不论结果何如,悦来酒肆中萧立所说的那些话,都不能等闲而视。
不论是信物假还是身份假,都让他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想法——若流寇毛彬所说信物当真存在,且与他宫中所失正是同一件,那也就意味着,幕后真凶不仅shā're:n灭了门,还要将罪名扣在他宋凛的头上。
栽赃给他,其实也就是嫁祸大皇子宋澄。
实可谓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如此一来,最直接的受益人便是二皇子宋致。
若是别人,比如开国将军程振要害人,应该会更有针对性,更简单粗暴直接才对。
就如此次芜云城内探知的胡仁贵订购硝石硫磺一事,虽然也是暗中进行,但制成的hu0ya0,可是明面上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对程振这种武将来说,工心计耍手段显得太过繁琐墨迹,倒不如真枪实弹来得淋漓痛快。
但这只是宋凛的猜测,他并不能断定真是宋致所为,毕竟如果他和宋澄出事,宋致便会第一个被怀疑,这似乎理所应当,无可厚非。
可,若有人存心利用这一点…
为免再次踩进敌人设下的圈套,宋凛只好暂停思考,以防先入为主影响判断。
恰在此时,原本还要在萧山镇待上一日的赵拓突然到了行水宫外。
也不用人通禀,他自己便提着嗓子嚎了起来:“三皇子,颀长有事求见!三皇子!”
这人一声更比一声大地接连呼喊,宋凛想不听见都难。
但让人纳闷的是,赵拓如何知道他已经回宫这事的。
毕竟他二人碰面在萧山镇,那之后若无意外,宋凛现在应该还在芜云城,回宫之举事发突然,赵拓应该没有可能知道才对。
宋凛循着声音转头瞥了瞥宫门口灯光下冲自己招手的人,“高南,领他去茶室相见。”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动身走了。
高南理理头冠又拍拍膝盖,下意识要掸去灰尘,但他却是忘了,虽然这库房重地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进出之地,但定期还是会有人专门清理,根本不至于积灰。
“大家继续找找,认何地方都不可放过!”
边说着,他已经走了出来要去迎赵拓入茶室,边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见到管事公公出来,赵拓立马知道有戏,赶忙越过几个看守的侍卫笑盈盈地同高南问了声好。
“赵公子,请随咱家来吧。”
高南也不同他客套,只同身边最近的一个侍卫吩咐道:“你去同杨姑娘讲,好生哄着小印泽,莫让哭闹,主子今儿个心情欠佳,小心再触了他的眉头。”
那侍卫 一听得这般说,赶忙应是便匆匆跑了。
赵拓跟在高南身后,走得大摇大摆,仿佛对浑身上下透出英气的自己万分满意。
一直以来他顶多是个无用书生,而今竟也穿起盔戴起甲来,实在新奇有趣。
一边沾沾自喜,赵拓一边加快走了两步,同高南并肩而行。
“高公公,三皇子今日独自回宫来的?”
行水宫赵拓已经不是第一次踏足,所以比起东张西望,他更愿意同高南闲聊问话。
高南无心回他,也不怕会得罪什么人,毕竟他素来都只在这宫里奔走,接触达官显贵的机会少之又少,而且即便真有冒犯到谁,他的处境也不会比现在差到哪去。
倒不是说宋凛待他不好,只不过他这主子,不好大不喜功,待谁都冷冷淡淡,连皇帝驾到也不见得能多给个好脸色,何况别的名不见经传之人。
好在大家对此都心知肚明,即便受了冷待也不往心里去,倒也过得相安无事。
见人不搭理自己,赵拓脸上的笑反而加深了几分:“公公,看您深得三皇子喜爱,若不然您跟我说说,三皇子平日里都爱做些甚么,可有喜好之物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