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9 练兵训兵(1 / 1)

“他二人已遭软禁。”

在萧立自责担忧领侍卫内大臣吕敢和芜云城新任知府李硕被顾覃戕戮而愁眉不展之时,宋凛神色难辨地站到他的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萧立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抬起头便对上宋凛如波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后退两步又埋下脑袋,“三爷,无机请求救他二人出来。”

“何故避退?”感受到萧立的抗拒回避,宋凛不答他所问,又向他靠近,看也看过了,抱也抱过了,还睡在了一张床上,这人忽然这副冷淡模样,是甚么意思?

吕敢李硕自然要救,但也不是说行动立马就能将人带出芜云城的,而且现在,比起救人,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昨日,萧立因为伤口复裂,疼得晕厥过去被赵拓送回营中、被他抱回床上换好衣物擦干头发之后,却依旧浑身冰冷,颤抖不停,他本是决定就在床边守坐一宿的,奈何萧立浑身凉寒如冰,再盖两床被子仍无改善,无可奈何之下,他才以体温之。

可他如此牺牲过后,这人却当作不曾发生一般,翻脸不认?天下岂有这等好事?!

另外…

宋凛视线落于萧立因为低垂脑袋而晃荡在胸前的长发上,停下脚,转身去拿方才他抱进帐来的剪子和剃刀。

昨夜萧立的头埋在他的胸前,发香悠悠,闻之心怡,让他难以安眠…

将剪子攥于手心,宋凛复近萧立,后将他胸前的那缕头发托起,轻抚一阵,便动手要剪,萧立不知他意欲何为,待要避时,却退之晚矣。

“三…三爷…您…您这是何意?无机自认有罪,您打罚便是…”

莫说打罚,哪怕要砍他脑袋亦能使得,可…

萧立惶惶而跪,眸中水雾氤氲,望着地上那缕头发,心中万分惊惧。

他昨日的确不该擅自离开营地,使师兴众动,为了找他四下奔波、疲累困顿非常,宋凛身为左翼将军,自然应该赏罚分明,否则难以服众。

而他以断发代替割首,也是为了全他一命,萧立自然明白宋凛的良苦用心,可…可…

萧立有太多顾虑,太多不甘不愿,却“可”不出来,他难道要说自己宁可被砍头,也不愿被剪断长发?头发竟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他难道要说,因为自己到底是个女子,被剃了发会变得奇丑无比,遭人耻笑,所以心中抗拒?

可是的话说不出口,也构不成理由,更何况,他也没有拒绝的资格权利。

放弃挣扎,萧立闭上眼睛同宋凛叩首:“无机…甘愿…受罚…”

终于,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直到萧立所有的头发都被断光剃尽,宋凛才出口一句:“汝发甚香,勿使人知”作为解释。

后面“吾心悦之,猿马难收”却不同萧立讲明,萧立叩首拜谢,念其不杀之恩。

剃光了,也就不怕了,接受现实之后,萧立更比先前平静,脸上挂一抹无畏无惧的笑,或许,这便是老天给他最好的解决方案?

着男子装,束男人发,他仍旧心有蔷薇,不男不女娘们唧唧。

而如今,顶一颗光头,再没有秀发飘飘,做不做得成个铁血壮汉他不知道,但妖娆女子,他肯定是做不成的了,如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杨思,不会再因此而觉得他举止阴柔妩媚,然后一脸猥琐瘆人地盯着他看了罢…

等等…

萧立突然反应过来,宋凛方才说“汝发甚香…?!”

萧立伏在地上的光头惊疑地抬起,宋凛嘴角扬起不易被人觉察的弧度,唤进帐守收拾残局之后,才将萧立拉起到舆图旁,商议如何营救吕敢李硕以及如何养兵练兵屯粮攻防制敌之事。

“不过三爷,在此之前,是否先弄明白,赵拓来此,究竟有何目的?”萧立不再拘泥自己的头发的事,如往如常地同宋凛对话。

但他的样貌变化着实太大,宋凛看不习惯,不由自主一直盯着他亮得发光的脑袋出神发呆,虽然是他自己的杰作,却也让人哭笑不得。

正当萧立再三唤宋凛回神之时,萧远杨思走进来,赵拓昂首阔步摇一把扇子跟在后面。

“三皇子”“三爷”“师父”,三人同时唤,又同时闭口收住,然后捧腹而笑,杨思笑得前仰后合,走到萧立身边上手摸:“萧…萧兄弟!你这脑门儿可真亮堂!”说着视线落到宋凛舆图正前处理公案的矮几之上:“这以后,三皇子看兵书战报,怕都不用燃灯了罢!哈哈!”

三皇子要与军师同帐而眠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军营,被大家津津乐道,杨思虽然不在这村落附近驻守,却也听了一二,尤其昨夜,亲眼见到宋凛将昏迷的萧立直接抱进了自己的营帐休息,想不知道都不行。

笑闹一阵,几人依次席地列坐在舆图前铺就的一张五尺见方的毡毯两侧,毯上只有一张矮几,几上堆的是各样竹简以及笔墨。

沙盘摆在可做屏风的舆图右侧,另有一副陈列茶盏器皿的桌椅安放在沙盘的下方位,以便随时取用。

萧立与赵拓对坐,萧远坐于萧立侧旁与杨思相望。

继他们之后,宋凛也于矮几旁落座,一脸严肃问众人:“顾覃夺城自闭而守,软禁钦差知府百姓,使进出不能,强攻不行,何解?”

萧立所说关于赵拓行迹鬼祟目的可疑之事,宋凛不是不做考虑,不过想也无用,再提防戒备,他都有办法靠近窥听。

正因为知道他来者不善,才更要将他放在自己可触可及的位置,一旦发现他的心机动作,便可挥刀立斩,永绝后患。

所以,他们议事,不必瞒他,不仅如此,宋凛还要将他升为掌管大小军机事物的副将,不用上阵杀敌,却看他如何暗中使怪。

当然,他若无心作乱,倒也不是不能容他。

杨思不识吕敢李硕,只知有个甚么城的知府送了两万兵马入京,无法将他几个联系在一起,不以为意道:“既然只是被软禁,那说明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然顾覃也不会还留着他们了,而且,只将他们两个救出来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照杨某来看,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攻城,只要我们的兵马占领了城池,那那什么钦差知府还有百姓之危不就迎刃而解了?”赵拓缓缓摇着扇子,含笑点头附和:“杨将军所言在理”。

“你又知道发生了甚么?怎么就所言在理了?”萧远从来都看他不惯,听他看他明明甚么都不懂却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就觉心中有火,又这春寒料峭的时节,还摇一把扇子扇风,更觉装模作样,令人作呕欲吐。

“哈哈,颀长自有知处,就不用萧统领挂怀操心了!”

萧远还想再驳,被宋凛眼神制止,杨思见状又要打趣,萧立被寒意侵袭不自觉收了收脖子。

赵拓收起折扇,点在杨思盘着的膝盖上咧嘴一笑,以做赞赏,后同宋凛抱拳拱手继续补充:“不过,要想攻城,就咱们目前这点兵力恐怕不行。

师父,便让颀长去那麓湖城走一遭,城中守尉二子宣威乃颀长的挚交好友,由颀长出面,或许能调来一批兵马相助。”

宣威?此人萧立有些印象,长嫂洛冰出事那日,曾在德仁医馆门前与之有过照面,当时在场的还有郭宁,不过当晚被宋凛掳走之后,便没再见过。

萧立不禁侧目,不曾想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侍郎公子赵拓,人脉竟然如此宽广,不仅宣威郭宁,还有散秩大臣之子蒋夫润、太医邱达之侄邱良乃至驸马韩诺都与他有匪浅的关联,虽然后面这几人,皆已命丧黄泉,且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但萧立直觉,此人必定不凡,远不止礼部侍郎之子一个身份这么简单。

“如此甚好!”宋凛点头,不做他想,答应下来。

“不过,颀长不会功夫,此去艰难多险,还望师父允许军师一并前往。”萧远闻言瞠目站起,指着赵拓的头反驳斥骂:“你不会功夫,萧立也不过略懂皮毛,你让他和你一道有甚用处?而且他还身上有伤,一道去了,遇到危险还能替你挡刀不成?

另外,麓湖城隔这隘口村落,远也不过十里的路程,你便一个人去,又有甚艰难险阻?还要人护送?你从京城来,不也单枪匹马?怎不见不听你说一声害怕胆怵?这会子来说,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是你觉得自己太聪明,还是我们都愚不可及?没有办法能力拆穿你?”

“拆不拆穿,笑与不笑,是你的事,颀长只听师父一人的意见。”一边说赵拓一边含笑将宋凛望着,满脸期待地转着扇子等他的答案,一点也没有将萧远放在眼里的意思。

“可与人马护送…”

“谢师父!”赵拓喜不自胜,叩首一拜便要拉着萧立出帐,宋凛打断他们二人,“然军师不可往。”

闻言,赵拓立马垮下脸来,杨思见状起身挡在他面前:“赵兄弟,莫气馁,杨某可以送你过去啊!区区十里短程,不出半日,杨某便能带你奔上数个来回!”

“哈哈哈,杨将军说得及是!”萧远眉眼弯弯,笑得毫不掩饰,拍拍杨思的肩膀以示感谢,但感谢的话还未出口,他又反应过来,“可你若走了,隘口那边怎么办?”

“隘口?顾老贼都跑到芜云城去耀武扬威荼害百姓了,隘口守与不守,不都一个样?他还再跑回来打你不成?”

萧远不死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董合到底年轻,你经验老道,总还是可靠一些。”

杨思摆着手,劝萧远莫要杞人忧天,哪怕顾覃真的杀个回马枪,有宋凛萧立在,还能怕他不成?

萧远说他不过,只能求助于宋凛。

宋凛想一阵,点头同意:“便依杨将军所言。”

杨思赵拓并一小队不足百人的队伍离开营地前往麓湖城去后,萧远萧立便依照宋凛的吩咐开始加强士兵们的训练,尤其从顾覃手下归降来的那群民丁,无组织无纪律,散漫随意得不成样子,不令文习武,严加管束,倒不如就地遣散。

那一批民丁,由萧立宋凛合力教管。

其余兵马,则由萧远董合各挑出一些精锐之士一同训练。

驻守隘口的人马,每隔六个时辰更换一批,换下来的兵,休息小半个时辰也要投入训练。

四平二十八年三月廿一日,午膳过后,除了隘口驻守的三万兵,其余人众,不论骑弓盾炮还是步兵,皆被细分成营连小队分别独立重头进行训练比武筛选,择取每一连队的精优之士另成兵队,再有的放矢,扬长补短,逐一攻克不足之处。

萧远董合负责前面三道的把关筛选,比武分为骑、射、枪矛、刀剑、肉搏五大类别,兵众不设前限,可自愿选取一类比试。

比如,弓兵可参与骑兵的比试竞选,如若胜出,则可重新编制改入骑兵役;若败阵,则可令选一场参比,若五场比试无一例外全部战败,则自动归为步兵;

每一类比试,又分三场十五个回合,每一回合,胜者出,然后同胜之人再进行下一回合的比试,一直到第三场最后一回合连胜不败之人,则不计名次,全数通过。

如此类推,直到选够每一兵种特定需要的人数。

炮手的筛选则更为严格,不仅要会骑射御车,还要精于术数,好在炮兵所需甚少,要在这几万兵众之中挑出百十个人,并不困难。

待所有兵种重新排选归类之后,才开始真正的加强训练。

训练又分体能、瞄准、速度、伤力几个方面的依次加强练习,环环相扣,毫不松懈。

而萧立宋凛那边,因为需要教管的全是新征而成的民丁,要求便不得不一降再降,但首先要知礼,礼即六艺之礼乐射御书数中的五礼之一——军礼。

军礼,尤言军法也,乃师旅操演、征伐之礼。

凡师出则必治兵、振旅、习战;辨鼓、铎、镯、铙,以及徽、号、旗、物在战时的号令用途;另有祃祭誓师之礼亦要逐一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