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雯若不曾想过,自己一句无心之言,竟会惹得四平皇那般勃然而怒。
正紧张惊惧、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领侍卫内大臣吕敢已经领命率着其他几个侍卫下楼去了。
见此,她简直如坐针毡。
宋澄宋致之事尚无结果,却又害得宋凛触怒龙颜…
她觉得,这一切都因她而起,所以自责愧疚,心急如焚。
也顾不得宋祯是否还气在头上,便哽咽着声音跪在他跟前求情道:
“父皇…父皇息怒啊…三哥哥他…只是过于疲累…并非有意…”
“哼!过于疲累?平民乱一事,前日便已了结,再是奔波辛苦,这许多时辰了,还不能调整过来?
依朕看,他是自由散漫、放肆无忌惯了!不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若儿你休再多言,待押了他过来,朕定不轻饶!”
四平皇口中激愤,怒不可遏地瞪了宋雯若两眼。
之后任宋雯若再怎么苦苦哀求,他也无动于衷,铁了心要让宋凛受些皮肉之苦。
但他这般愤怒,却并非完全因为宋凛迟迟未到一事,更多是因为昨日,他难得主动,去顺仪袁梦的霜泽宫走了一着。
本以为袁梦会受宠若惊,不说感恩戴德地巴结讨好他,但至少也该给他些好脸色看才对,再不济,他也是一国之君。
但他入了霜泽宫之后,袁梦居然只命婢女奉了杯热茶与他喝,别的话竟是一句都不曾说过,只旁若无人似的端端地坐着编织香囊…
直到他走,她也不曾给过一个笑脸,甚至没有正眼瞧他一下。
受到那般冷待,他本就心中不悦,今日,袁梦的儿子也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自然气上加气。
心想着,非得好好惩治他们母子一番不可。
但他毕竟是忘了,自己曾经如何对待的他们母子。
二十几年前,尚同为答应的张宣怡和袁梦,几乎同时怀有身孕。
但因张宣怡比袁梦先怀上龙种三个多月,加之当时的礼部尚书张国远在朝中的势力已经不可小觑,且建国初期,又正是用人、巩固政权之际,四平皇宋祯便册封了张宣怡为淑妃。
而袁梦,出身低微,无依无靠,若非德容皇后帮着说话,恐怕至今都只是贵人一个。
然册封袁梦为顺仪之后,四平皇几乎一次也不曾有过探望,甚至从未过问。
只隔三差五地往淑妃的华容宫跑。
哪怕袁梦因为吐得实在厉害,连续数日粒米未进,已经形销骨立得险些香消玉殒,他也不曾关心半分。
宋祯如此冷漠,究其所以,不过那日恰巧翻着了袁梦的牌子,一夜风流罢了。
二人之间并无感情。
那之后,她与淑妃虽各诞下一子,但四平皇也并未因此再给过她任何恩宠。
于宋祯而言,只不过后宫多了一位“顺仪”,膝下多了一位“皇子”而已。
几十年来,袁梦也从未有过任何争宠斗计之心,这也正是德容皇后直到薨逝之前都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原因。
她们二人,情同姐妹,且都生性醇良,从不与人为恶。
唯一的区别是,德容皇后深爱宋祯,而袁梦,则素来冷淡。
谁也不知,她是因为宋祯的无情而变得那般冷漠的,还是因为从始至终都未有过期盼,所以毫不在意…
宋祯也从未去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可笑的是,近些年来,继周未央薨逝、宋祯日益衰老、力不从心之后,他竟渐渐地对袁梦上了心。
每当看到袁梦那张风华依旧、却对他冷若冰霜的脸,他就心痒难耐。
倒不是想再对她做些什么,只单纯地、想同她相亲相近,想与她互诉衷肠,想看她因他而会心一笑…
虽然他仍旧端着架子不肯主动示好,却时常想着,让她多看自己几眼。
但袁梦从来都不为所动。
尤其昨日,那般冷待,几乎让他气急败坏得想将她打入冷宫…
可他毕竟舍她不得。
回过神后,四平皇兀自一声长叹。
他回头看了宋雯若一眼,便欲起身再去霜泽宫,寻了袁梦一起过来看这冰嬉大赛,但终究还是坐着一动未动,直到…